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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

  •   “将军,别管我了,你快走吧”。
      于沐此刻被一张巨网束缚,这网越是挣扎则困得越紧,猎望北几次挥剑砍下竟完好无损。不远处深不见底的暗黑山洞里,似有一双无形的手正一点点收网。
      猎望北拼命的挥舞佩剑承影,剑风所及处,草木纷纷折断,而这张网却丝毫不受影响仍是将于沐一个劲儿向洞内拖拽。
      猎望北气急大吼道:“住手”,提起承影一顿乱砍。他直接出手紧紧抓住巨网,与山洞中那股无形力量僵持。
      猎望北手臂发力使出吃奶的劲,总算把那网拉住了。这一拉,就是半个时辰。
      “将军,你累不累”“你说呢臭小子”。
      于沐见他额前的碎发被汗水凝成一股,手臂青筋暴起,手中仍是牢牢抓住网绳丝毫不敢松动,心中一阵感动。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这里盘踞,你怎么惹得它”。
      “冤枉啊将军,我什么都没干,刚才正四处找你们,这大网从天而降把我缚了个严严实实。要不是你来的及时,我恐怕得被这东西吃了”。
      “你怎么知道它要吃你,没准…是要把你弄进去做夫妻呢”。在这种生死关头还能开的玩笑,于沐佩服猎望北的心胸宽广。
      突然,猎望北感觉洞中那股力量骤起,整张网绳迅速向洞中收缩,于沐眼看就要被拖进山洞。
      他将手上的网绳缠绕在手臂上,随即将承影插进地下死死用另一只手握住剑柄。粗糙的绳子在手臂上勒出一道道鲜红血印嵌入皮肉,鲜血汩汩流出。
      “将军,松手吧”于沐看向猎望北,眼底尽是心疼。
      “住嘴,自己没本事出来,还不让我救你了”。
      没等猎望北说完,一股强大的力量将承影骤然拔起,两人连人带网腾空而起,眼看就要被吸进洞中。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血红剑光闪过。
      眨眼间大网被劈成两半,于沐和猎望北重重摔在地上失去意识,而另一半网绳则被直直拖进深不见底的山洞。
      两人醒来时,已身处一间竹舍,身下是一张竹床。猎望北看着双腿搭在自己身上满脸痴笑的于沐,一脸嫌弃的别过头,一脚把他踢了下去。然后披上外套走了出去,于沐也赶紧爬起来跟着他出去。
      “看来我们还是在青茗峰,不知是何人救了我们,我看他那柄剑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当时两人失去意识之际,只看见一道血红剑光,昙花一现却是惊艳非常。有如雷霆之怒,所过之处一股令人胆寒的凛冽杀气弥漫空中。
      “醒了”?
      两人闻声回头,看见猎广寻双手环胸倚在竹门旁。
      “你方才见到的那把剑,是暗影”。
      猎望北倏地跳起来叫道:“真的是暗影,万剑之尊的暗影”?
      “这六界中还有第二把暗影吗”。猎广寻端起桌上茶盏轻抿一口。
      “那这么说,救我们的是冥王汉魄。我们南天门跟他一直井水不犯河水,没有什么来往,他出手相救莫非是有所图”。
      “咳咳咳”。猎广寻在听到“有所图”三字时呛了口水。
      “人家能有什么所图,救你们可能是刚巧路过举手之劳罢了”。猎望北虽说从没亲眼见过汉魄,但对这位冥王的个性也是早有耳闻。
      “不是都说这位冥王心狠手辣、口蜜腹剑、笑里藏刀、睚眦必报……”
      “将军,你竟然知道这么多词汇啊”。于沐一脸震惊问道。
      “他小时候可爱看那些讲恩爱缠绵的书”。猎广寻用一种轻轻挑逗的语气说道。
      她这么说,猎望北刷的一下脸就红了,拍着桌子争辩道:“什么恩爱缠绵啊,那叫旷世绝恋。还记得那句‘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啧啧啧,真是耐人寻味啊”。
      “在人间没见你有女眷,在天界也没见你有仙侣。不过这些事情,你倒是无师自通。” 猎广寻不夸则已,这一夸猎望北开始顺竿爬。大言不惭的跟于沐吹嘘在人间时自己和吉疆第一美女的风流韵事。
      猎广寻轻轻放下茶盏,向另一间主屋走去。
      感觉到有人进屋,孟原说道: “上仙不必再劝,天界我是不会去的。”说完他继续捣药,不再说话。
      猎广寻方才已经说明来意,却被孟原拒绝。
      她在一旁的竹凳上坐下,过了一会儿问道:“您很喜欢竹子吗”?孟原点了点头说道:“不用称‘您’,说的我多年长一样,叫我孟原就好”。
      “好吧,孟原。我有个朋友,她也很喜欢竹子,竹箫是她的法器”。
      孟原停下了手里的活:“我这片竹林和这间竹舍,亦是友人所赠。那你那个朋友为何没和你一起”?
      猎广寻低头想了想:“她应该,很快就会来寻我”。
      “那可真好,赠我竹林的那个朋友,怕是永远也不会再来找我了”。
      经过于沐和猎望北昏迷这几天的相处,猎广寻发现,孟原这个人,只要不和他提去天界的事情,为人还算彬彬有礼,态度谦和。倒是有几分救世神医的感觉。
      “你说的那个友人是人面蛛身怪娇娘吧”。
      驱魔令上只记载了孟原一生行医救人,造福无数。其余一概不提。
      因此原先猎广寻并不知道孟原和娇娘的这段事,若不是当时水幕中掉出那块黑羽石,娇娘的冤屈依旧无人知晓。
      “娇娘,这个名字我都好久没有叫了”。
      孟原看向窗外那片郁郁苍苍的翠绿竹林。猎广寻轻笑道:“怎么,是心中有愧”?

      当年孟原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医者,肩上却背负着神农氏一脉济世救人的重担。因此,尽管他诊病从没出过错。却常常妄自菲薄没有信心。因此他极为努力,也很渴望有所作为。
      一次孟原偶然听说青茗峰下一个村子,有人得了疫病,便日夜兼程赶去。
      经过诊治,孟原发现村里的农人所得并非瘟疫。因为最先得病的农人背上有一处极小的伤口,看上去像是擦伤,实则是被毒物撕咬所致。那农人说不久前上山曾被一人面蜘蛛咬伤。
      孟原此前从未接触过这种毒,更不知解药如何配制,但想到解铃还须系铃人,便独自去了青茗峰寻找人面蜘蛛。
      当夜突然风雨大作,孟原急忙寻找避雨之所,忽然看见前方有处竹林,竹林掩映,几间竹屋在风雨中挺立。便慌忙朝竹屋跑去,却不知他早已惊动了山中蟒妖。
      孟原被那蟒妖缠绕,呼吸困难,晕了过去。
      醒来时已身处竹屋中。他正四处张望,一个容貌俏丽的姑娘开门进来。不过不是走进来,而是坐在一张带着轱辘的木椅上靠双手推动着,一张毛毯严严实实地盖在腿上。
      孟原心想“莫非是这姑娘救的我,可她下身残疾如何斗得过那巨蟒”。
      “姑娘如何称呼”。总归要先问问名字才好说话。
      “娇娘”。
      “多谢!娇娘姑娘搭救,可你是如何摆脱那巨蟒的”。娇娘微笑道:“巨蟒?我不知道啊,我见到你的时候,你就浑身湿透躺在我屋前”。
      虽心有疑惑,孟原却没有多想。
      “不管怎样,都要感谢姑娘”。娇娘粉面含春,孟原立在原地细看她,眼睛一刻也移不开了。

      两人在山中竹屋日渐生情,孟原偶尔问起娇娘的腿伤,娇娘只说小时顽劣,不甚跌落悬崖,摔断了腿。孟原很擅长摸骨接骨一类,但娇娘却不让他碰,说是男女授受不亲。
      孟原时不时会去山中寻找人面蜘蛛的下落,娇娘就会在竹屋等他回来。
      一月之后,仍未见人面蜘蛛踪迹。孟原打算下山再寻他法,便跟娇娘约定,待治好山下爆发的蛛毒便上山和她隐居。
      其实娇娘就是人面蜘蛛,那夜她去取蟒精蛇胆将遇险的孟原救下。
      孟原心善,连空中飞鸟断了腿,他都要为其包扎一番。娇娘自小生活在这青茗峰,与飞禽走兽为友孤寂惯了,从没见过如此善良的人,情愫早已暗生。
      孟原离开前夜,想给娇娘看看腿,若能治好,娇娘岂不是不用再囿于这一隅之地。
      想起娇娘此前从不让他碰,孟原便趁娇娘睡着,偷偷掀开了她覆盖在腿上从未拿起的那张毛毯。
      八只细长而长满绒毛的蜘蛛腿出现在孟原眼前,娇娘也在此刻惊醒。
      她慌忙用毛毯遮挡,而那蛛腿好像再也不想忍受不见天日的日子,东一脚西一脚的乱踢此刻根本盖不上。
      “不用盖了,我都看见了,你就是人面蜘蛛”孟原语气颤抖,好像很确定,又很不想娇娘承认还带着几分期待。
      娇娘无奈的背过身去说道:“你走吧,别再来了”。
      “为何?我可以走遍四海为你寻找治疗蛛腿的法子,就算找不到,我也可以照顾你一世”。孟原是真的不舍,娇娘每日悉心照料关怀备至。他心中早已认定娇娘为妻,此生不换。
      娇娘心中感动,心想“孟郎,你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我又怎能顾一己私欲将你拖入苦海”。
      到了嘴上,却是另一番大相径庭的说辞:“不必,我虽是人面蛛怪,在这青茗峰中却乐得自在。那些凡人,他们毁我山林伤我族人,你若是让我下山,我见一个杀一个”。
      “往后,不要买这种咖啡”
      “娇娘,你……你难道不想和我在一起吗”
      “我只想回到你不在时平静的生活,求你了,走吧”。孟原后退连连:“好,我走”转身消失在竹林中。娇娘扶额痛哭,狂奔出去大喊:“不,别走,回来”,八条蛛腿也收敛了脾气,拼命向前奔跑。
      忽然一张大网从天而降把娇娘网住,紧接着一群山下农人高举火把冲了出来。
      为首的正是那名最先传染蛛毒的农夫,他看着娇娘大喊:“就是她就是她,就是她咬我,害我得了这瘟疫”。娇娘仔细回忆,想起那日这男人在捕捉蜘蛛,自己咬了他一口。分明半点毒都没给他用,却成了他反咬一口的把柄。
      娇娘将八只蛛腿猛的插入地下,刚要撑起,却被一只扔过来的火把烧伤。她愣愣的看着那火把,想起那天,莲花池旁。孟原问道:“娇娘,你说那人面蜘蛛有没有什么惧怕之物”?娇娘毫无防备,坦然说道:“蜘蛛,应该会怕火吧”。
      她缓缓抬头,孟原那副略带书生气的青涩面容融入眼底,只是原本温和的眼眸里此刻变的寒冷至极,仿佛一只没有感情的野兽。
      “神医,是不是喝了她的血,我们身上的瘟疫就能好了”。孟原听着那农人的话,低头不语。
      高举火把的众人叽叽喳喳的商讨,孟原兀自打断。他指了指第一个中蛛毒的人,示意他走过来。
      “把你衣服脱下来,伤口再让我瞧瞧,身上的血液我也要再验一验”。他对照古籍上记载的有关人面蛛毒的特征,仔细查看那农人的伤口,观察他的血液。
      旁边已经有人按捺不住,纷纷问道:“神医,不用瞧了,一定就是这怪物咬的,害我们得了这病”。孟原示意他们别说话,仍是专心查看。
      半个时辰之后,那农人穿好衣服又举起火把:“神医说了,我身上的毒就是人面蛛毒,大家伙儿一块烧死这个害人的妖怪”说着就要往娇娘身上扔火把。
      “且慢”孟原拉住他的手,看向娇娘:“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话吗”?
      娇娘冷冷的扫他一眼:“一开始,你就知道我的身份吧。你处心积虑接近我就是为了等这一天,你以寻找人面蜘蛛为由出去实则是为了下山给他们看病和报信,商议如何抓住我”。
      孟原紧紧攥拳,万千想要解释的话此刻一句也说不出来,只出了句:“对不起”。
      娇娘的腿被刚才的火烧伤,鲜血汩汩流淌可她全然感受不到。看着人们冷漠得意的面容,孟原的决绝,她冷笑一声:“孟原,你确定你没有诊错”?
      “你这个妖怪还真是不死心,神医是神农氏后人,医术精湛,怎会看错”。“对啊,想求饶就求饶好了,还说是神医看错了,诡计多端”。
      她不管众人的嘲讽,只看向孟原,看着他熟悉的背影渐行渐远。
      古籍上记载,中人面蛛毒者食其血可解。疯狂的人们用火把烧断她八条有力的蜘蛛腿,用刀子划开她一处处动脉。鲜血迸发,人们看见了生的希望,一齐欢呼。大口喝着她火红的血,仿佛那是什么不可多得的美味。娇娘在血泊中叫的撕心裂肺,肝肠寸断,却一刻也恨不起来。“他只是诊错了,否则他不舍得这么对我,孟郎是爱我的,他说过要给我治好蜘蛛腿,要和我成家”。在幻想和憧憬中,娇娘化为泡影。
      而在众人喝下娇娘之血病情未见好转后,真相不言而喻。后来,孟原带着对娇娘的愧疚行医救人,走遍大川。
      “我是不是很残忍”?孟原轻轻抚摸着手里捣药的竹杆,以前娇娘就是这样替他捣药。猎广寻点头:“残忍极了,别说她不是真凶,就算真是她放的毒,也没有生喝人血的说法,别忘了,她也算半个人。为了维护自己无毒不解的声名,你可真是煞费苦心”
      “所以,像我这么无情的人不配为仙,连活着都是苟延残喘,你们养好伤就走吧,不要再提升仙之事”。“你愧疚了百余年,救人无数,在别人眼里你是悬壶济世的神医,唯有娇娘之事,是你的心病。”
      孟原将竹杆捧在手里,像是至宝,眼底尽是柔情:“我这一辈子,就出过那么一次错,可这错误永生永世也弥补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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