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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范夏川三十 ...

  •   窗外正在飘着漫天的鹅毛大雪,行人走在路上,身上很快就会积一层薄薄的杨絮似的白雪。

      整个世界变得银装素裹,宁城仿佛一下子从秋天进入了皑皑的冬季。一下子亮堂了许多,也一下子冷清了许多。

      昨晚拢共也没睡几个小时的祁珩此刻困困的,蔫蔫的,说话也全无清醒时那种斟酌、克制。他脱口而出那句话,其实半是玩笑,半是真心。

      他不相信别人看上的是他的灵魂,而不是他的外表。

      至少,他不觉得自己的灵魂有机会被人家看到。

      姜河唇角一僵,尔后又不提防地笑了笑,说:“对,我就是对你见色起意,那又怎样?”

      姜河提着大包小包的外卖打包盒又杀了回来,一条腿屈膝蹭在沙发上,眼睛如鹰隼一般盯着半躺在沙发上的祁珩。有些杀气腾腾。这与他身上平时的忧郁冷淡风格大不相同。

      “祁珩,你给我听好,我喜欢的不只是你的外表。你所有的一切我都喜欢。”

      祁珩被姜河略显阴鸷的眼神吓了一跳,很担心会被他生扑,纤瘦的手下意识往胸口缩了缩,昏沉的睡意顿时也去了大半。

      “好好好,算我说错了。你快跪安吧,朕乏了。”祁珩装出一副混不吝的样子,跟姜河学的。这样可以把真心藏起来,不必直面姜河的表白。

      听到姜河关门离去的声响,祁珩总算是放下心来。侧了身,抱了一个抱枕在胸前,闭上眼睛,昏昏睡去。

      脑子里闪过一些画面,张俊尧呆立雪中望着他的惊愕眼神,桑正阳排队时冻得瑟瑟发抖的样子,还有姜河离开时那个吓人的眼神……

      不要再想了。

      我需要睡眠。

      下午还有来访者,不能打瞌睡,会被来访者攻击。

      睡吧,睡吧……

      祁珩一觉睡到了下午两点,还没醒。虽然开着空调,但是睡着了还是冷,可能是刚吃完饭就睡觉,魇住了,一直在睡觉,但也一直在做各种天马行空的梦。

      小舟在门外敲了敲门,唤道:“珩总——”

      里面无人应答。

      小舟轻手轻脚推门而入,走到祁珩跟前,柔声道:“珩总,两点了,来访者在外面等了。”

      祁珩对别的不敏感,对“来访者”这个关键词却很敏感。他动了一下,随后睁开了眼睛,坐起身,理了理头发,一副睡傻了的样子,睡眼惺忪。

      小舟鲜少见到老板在办公室里睡过头,睡成这种傻不拉几的样子,不禁有些想笑,没绷住,就抿嘴笑了几声。再要绷住时,已经来不及了。

      祁珩目光投向小舟,一脸疑惑,“我头发乱了吗?”

      小舟敛去笑意,正色道:“没有,珩总。”

      “请她进来吧。”祁珩勉强站起来,单脚跳到了对面的单人沙发椅上坐着,看了一眼自己的拐杖,觉得太刺眼,“小舟,帮我把拐杖收到办公桌那边去。”

      小舟一边答应着,一边把老板的拐杖收好了,忙去请了来访者进来。

      来访者是一位四十出头的中年女性,是企业高管,但最近离婚了,身体也不好,晚上失眠,睡不着觉。她很敏感,只看了一眼咨询师,便知道他睡过头了。

      “祁老师昨晚没睡好么?”

      祁珩感到一丝丝尴尬,顺着来访者的话点了点头,“是的。抱歉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理解的。昨晚后半夜下雪,被窝里很冷,四面八方都灌冷风进来。我也没睡好。”

      ……

      结束咨询的间隙,祁珩正在写咨询记录。

      听到门外过道里有不止一个人的脚步声,接着门被推开了,是小舟和蒲飞白一人抱着一袋零食进来了。

      祁珩停下飞速敲击键盘的动作,白玉管似的修长手指放在键盘上。抬眼看向小舟和蒲飞白,见他们都笑呵呵的,满面笑容,也就跟着提了提唇角,“怎么了?”

      “祁老师,有人给你买了高端零食,”蒲飞白弯曲食指扶了一下下滑的眼镜框,拍了拍手中抱着的一袋零食,“看起来都很好吃的样子。”

      蒲飞白平时并不爱吃零食,他就是来八卦老板的私生活的。

      “是啊,有雪花酥,咸蛋黄麦芽饼干,猪肉脯,龟苓膏,炙烤鱿鱼丝,海带结,什锦酸奶果粒块,等等。都是好吃的,可甜可盐。选零食的人可真是太绝了!我喜欢。”小舟激动得眉飞色舞道。

      “谁买的?是来访者送的吗?”祁珩随口问道,想着谁这么好心,居然给他送零食。

      他没有吃零食的习惯,如果非要说喜欢吃点什么零嘴的话,那就只有雪糕了,三个球的雪糕是他的最爱。

      可惜只有在英国才能吃到。

      宁城的雪糕加了太多乱七八糟的添加剂,奶味不够醇厚,甜味又太过,他皱着眉头吃了两口,就拿在手里不想吃了,直到它化了。

      “外卖小哥说是一位自称桑先生的人下单购买的。”蒲飞白向祁珩投去一个探询的目光,“会不会是桑正阳?”

      祁珩没有吭声。

      次奥,现在是怎么回事?中午姜河来找我陪吃饭,这会儿桑正阳又给我投喂零食,晚上是不是该轮到张俊尧请我饭了啊?

      看来,“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得先抓住他的胃。”这句话害人不浅啊。

      可惜他们都不明白,我并非一个普通的男人,我的心和我的胃是分离的。

      它们各司其职,平时私下里并不联系。

      他们把零食搁在老板的办公桌上,并没有立即要走的意思。

      尤其小舟,她看着其中的一包海带结两眼放光,咽口水。“珩总,海带结您喜欢吃吗?不喜欢吃的话,我可以……”“帮忙解决”四个字还未说完,便被生生截断了话头。

      “喜欢。”祁珩眉眼含笑,看向小舟,唇角上翘,一本正经地装傻道。

      小舟讪讪一笑,“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准备转身离开老板的办公室。

      祁珩憋笑道:“喜欢什么,自己拿。”

      蒲飞白嘿嘿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挑了一包炙烤鱿鱼丝,拿在手里,等着小舟一起出去。

      小舟拿了那包海带结,兴高采烈道:“珩总最好了。我要把‘我爱珩总’打在脑门上。”

      祁珩轻轻一笑,朗声道:“听你肉麻我胃疼。”

      蒲飞白和小舟走出去之后,蒲飞白把手里的鱿鱼丝拿给小舟,“给你吧。我又不想吃了。”

      “真的吗?”小舟虽然对鱿鱼丝的感情一般,但是这家的炙烤鱿鱼丝味道很特别,而且贵,平时没舍得买。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接了过来,嘿嘿笑道:“谢谢蒲老师。”

      “就这?”蒲飞白停下了脚步,又扶了扶眼镜,透过镜片,他看着小舟的眼睛,抛出一个不满意的眼神。

      “那不然嘞?难不成要我转账给你?蒲老师又不是这种嗜钱如命的人。”小舟呵呵傻笑起来。

      两人往外面大厅走着,蒲飞白沉默了半晌才说:“为啥祁老师就有打在脑门上的爱心表白,我就没有呢?”

      “你没听珩总怎么说嘛?他说他听了胃疼。我这不是不想害你吗,蒲老师?”

      蒲飞白挑了挑眉,转身推开了自己办公室的门,一边走进去,一边转身关门,半笑不笑道:“胡扯。你这分明就是搞区别对待。”

      关上门,蒲飞白唇角延出一抹微笑,他扶了扶眼镜,往办公桌方向走去。

      小舟再次推开门,探出半颗脑袋,“蒲老师冤枉良民!哼——”哼唧唧关上门走了。

      蒲飞白抿嘴笑了笑,拿起笔,在一篇看了一页的外文文献上继续边读边做笔记。

      大约六点的时候,祁珩便结束了当天的咨询。

      祁珩想试试自己开车回去,他想着只要慢慢开,左脚也不必费什么劲儿,而且养了这么久,也轻松多了。刚出公司的大门,便看到正阳来了。

      “阿珩,我来接你下班。”正阳说,神色平静无澜,不像平常那样爱笑了。

      祁珩嗯了一声,“不用麻烦了,正阳,我可以自己回去。”

      正阳淡淡说:“没事。你脚受伤也是我害的,在你养伤期间接送你上下班,是我的责任。”

      祁珩却不过,只得点头答应。

      电梯就在31楼,正阳用手挡住电梯门,让祁珩先进去,自己再进去,摁了负一楼,电梯匀速下行。

      正阳看了看祁珩,欲言又止。

      祁珩注意到了正阳的神色,向他微微一笑,问:“怎么了?”

      正阳垂了眼睑,沉默不语。

      祁珩感觉正阳有些怪怪的,似乎在同他闹别扭。“啊,那个……高端零食谢谢了。”

      正阳嗯了一声,仍旧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祁珩眉头微蹙,沉默了一会儿后,“其实我……不太吃零食。以后别买了。浪费钱。”

      正阳仍是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反剪着双手在背后站着,半低着头,像一个心里有委屈但是不想说的半大孩子。

      祁珩终于觉得微微有点恼火起来,他集中精力做了一天的咨询,他累了,没心情去猜别人的心思,此刻他只想快点回家,好好睡一觉。

      电梯到了负一层,两人走出电梯,竟看见张俊尧站在一辆白色宝马侧面靠着,双手抱于胸前,正直直地望着他们,视线都落在祁珩一个人身上。

      祁珩愣了一下,脚步微滞。果然全被他猜中了。

      可他只想睡觉。

      什么前男友,统统见鬼去吧。

      可是,张俊尧今天当他的面发生了一次昏迷,他可绝不想再看见这样的事儿发生了。

      祁珩低低对正阳说:“正阳,帮帮我。”

      正阳虽然不知道要怎么帮助祁珩,可他觉得自己义不容辞,遂站在祁珩身后,一只手搭在祁珩的腰间,做出亲昵状。

      祁珩腰间一颤,眸光中闪过一丝错愕,下一秒钟他便神色如常,拄了拐杖继续往前走去。

      “张俊尧,你没事了吧?”祁珩脑子里想了好几个称呼,甚至想过不喊称呼,但他都觉得不合适。只有连名带姓地喊出他的全名,才是最合适的。

      张俊尧惊住了,放下了手臂,走过来,脸上闪过一抹悲伤的神色。他在医院打了一天的点滴,拔了针管就来见祁珩。他想不到祁珩对他是这种冷漠的态度。

      “我没事。”张俊尧说,“我就是连着熬了两个通宵,身体太虚弱了。阿珩,我有话和你说。”

      “好。”祁珩爽快地说,“但不是今天晚上。我们明天晚上一起吃个饭,到时候再聊吧。”

      “好。阿珩,你能不能……先通过我的好友申请?”

      “不能。”祁珩脱口而出道。“吃饭的时间、地点我会让助理打电话和你联系的。”

      一旁站着的桑正阳听了,唇角忍不住疯狂上扬。

      张俊尧一脸惊愕,难以置信地看着祁珩,仿佛眼前的人和他记忆中的人相去甚远,他的阿珩还从未如此对他说过话,更不会把他当成什么难缠的讨嫌鬼对待。

      “哦,好。”张俊尧最终还是卑微地接受了所有。

      分明是张俊尧负他在先,删他好友在先,他独自抱膝对着月光哭泣的时候,可有谁来怜悯过他?

      张俊尧现在做出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到底给谁看?

      “我们走吧。”祁珩对正阳道。

      正阳嗯了一声,声音温柔宠溺,扶着祁珩的后腰,从张俊尧面前走了过去。

      张俊尧的目光落在正阳搭在祁珩腰间的手上,心里一沉,阿珩真的有人了?

      上了车,祁珩正要给自己系安全带,但正阳不许,非得帮他系安全带。

      “我来。”

      “我自己来。”

      “嘘——做戏做全套。”正阳靠近祁珩,头莽到祁珩的肩颈处,动作极缓,拉动安全带,等于是将祁珩圈在副驾驶座位上壁咚了。

      祁珩闻到了正阳身上的香水味,香味清新好闻;他呼出的气息拂到了他的颈项间,一种微微的酥麻感传遍全身;还有他擂鼓似的心跳声隔着衣物传来,浓烈的雄性荷尔蒙激素在车内飙升。祁珩心跳的节奏忽然也跟着乱了节拍,双手本能地抵在正阳的胸口,目光透过挡风玻璃落在失魂落魄的张俊尧身上。

      “行了。”祁珩终于忍无可忍,低吼道。

      他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个人尽可夫的婊.子。

  •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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