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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全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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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一家人气爆满的高级酒店。嘲杂的人群散坐在各个圆桌旁,桌上摆满了各种山珍海味,大家都在热情地交谈和享用着餐点。
在酒店的一角,一张空白的圆桌静静地摆放在那里。与四周的热闹相比,这里的安静仿佛像是来自另一个平行的空间一般,没有人注意到这里,更不会有人向这里走来。
桌面上仅仅摆放着一瓶葡萄酒,酒看上去有些年代了,而其具体的生产时间却不得而知。圆桌旁只坐着一位身穿红色旗袍的长发女性,她一手拿着装有红酒的高脚杯来回摇晃着,双眼迷人地看着杯子里随着杯身晃动的红酒,脸颊上还泛着些许红晕。
她看上去好像喝醉了。
我穿过人流,径直向她走去。
“你来了。”就在我刚刚走到桌旁,准备和她打招呼时,她先我一步开口说道。说话时视线依旧停留在杯子里的红酒上。
“你是在等我?”我在她对面坐下。
她没有回答,而是将杯中的酒一口饮尽,然后又拿起酒瓶往杯子里倒酒。
我静静地看着她,忽然感到某种熟悉的感觉自记忆深处缓缓浮出,但那种感觉在到达了某一层面时,却像是突然受到某种阻力,无法再弹出意识表层。
“我们……以前好像见过?”我继续问。
“又是这样么……”她长叹一口气。
“又是……?……怎样?”我一脸疑惑。
她还是没有回答我,接着问了一个让我头疼的问题。
“你觉得,你是谁?”她问。
“我是谁?”我差点笑出声来,我难道不知道我是谁吗?然而就在我要说出自己名字的同时,无数个人的名字像喷泉一般从我的记忆深处涌出,且每一个名字的背后都包含着其各自不同的人生经历……
“我是谁?”我有些失措地问道。
“抛开那些代号,物质存在,以及时间过程。”她说。
“那我……只是一个抽象的意识存在?”我渐渐平静下来。
“很好。”她微微点头,然后又指向四周的人群。“那他们是谁?”
我看了看人群,又摇了摇头。
“我不认识他们。”
她没有说话,而是继续盯着杯子里的酒。
“他们……也是一个个抽象的意识存在?”迟疑了半晌,我再次开口回答。
“抛开客观思维,以主观思维去看。”她再次提示。“他们对于你来说是谁?或者说,是什么?”
这一次沉默了许久,我才带着些许猜疑的口吻说:“他们……只是我的意识产物?”
她满意地点头。
“难道就不存在客观上的意识存在吗?”我问。.
“当然有。”她毫不迟疑地回道。“比如我对于你,或者你对于我来说,都是客观上的意识存在。”
“那他们……?”我指了指人群。
“他们不是。”她将在手中摇晃了许久的红酒送往嘴里小酌了一口。看到我满脸都写着为什么的表情,她又拿起刚刚放下的酒杯,又喝了一小口。
“世界是全息的。”她缓缓开口,语气中参杂着些许醉意。
“全息?”我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部分,就包含着全部。”她说。
我还是一脸雾水。
“一个人,一只动物,或是一棵草,或是一粒沙子,或者是沙子里面的一个分子,原子,他们都是一个完整的自成世界。”她又喝了一小口酒,继续说:“只是这里面有着一些相对的从属关系。”
“从属关系?”
“就比如你有属于自己的自成世界,你身上的一根头发,或是肌肤里的某个细胞,它们也有自己的整体世界,但是它们的存在状态基本是取决于你。这是物质上的从属关系。”
“难道还有精神上的从属关系?”我问。
“不,应该说是意识。这个才是重点。”
“重点?”
“与物质上的从属关系相比,意识上的从属关系是绝对的。因为意识决定着包括物质,精神,以及时间的存在状态,这就意味着,上一级的意识存在,完全可以决定下一级存在在物质,精神和时间上的状态,或者可以将下一级的意识存在完全抹除。”
我:“???”
她又指了指周围的人群。“他们就属于你的下一级意识存在,你完全决定着他们的存在状态。”
寻思了良久,突然一个恐怖的存在渐渐浮出我的脑海。“那……在我上一级的意识存在不就是……”
“你猜想的没错。”她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或者她就是你们心中的神。但和你一样,他/她也是某一个更上一级存在的意识产物。”
旋即,一个令我更加感到毛骨悚然的问题浮现出来:“那……这样的从属关系……?”
“上不封顶,下不见底。”她平淡地说道。
“这就是全息吗……”我感叹许久,接着又想到一个问题,于是将视线移向了对面。
“那你呢?你又是怎样的存在?你刚刚说,你并不是我的意识产物?”我问她。
“我吗?”她往杯子里又添上一些红酒。“我是独立于这一切之外的存在。”
“这一切之外?”
“你应该听说过,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
“你说无?那不就是没有,不存在吗?”
“并不是字面上的无,其实可以说是某种混沌的状态,不存在的存在,也可以是任何形式的存在。”
“那你来这里的原因是?”我问。
“你曾说过,你爱我。”她再次将杯里的酒一口饮尽,再拿起酒瓶时却发现里面已经没有酒了。
“爱?”我苦笑,“那也只是一种想象罢?而且天知道那种想象是源于我自己,还是某个更上级的存在呢?”
“不管源自哪里,爱仍然是爱。爱是纯粹的。”她起身,向人群的某处走去,最后没入其中不见踪影。
“可我现在感觉不到一点对你的爱!”我朝着人群大喊,但并未像预料中那样引起骚动。他们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样,照样吃,照样聊。
“你总有一天会记起来的。”她的声音自某处虚无的空间徐徐里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