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遥鼓

9、009

　　第九章直男他说不行了
　　第二天一大早，君十三朦朦胧胧睁眼看到坐在床边的杨宁玳时，还是被小小地惊了一下，随即用被子将自己裹好。他平常的睡姿并不怎么好，也不知道杨宁玳待了多久，看了多久。

　　君十三红着耳朵尖，顿时觉得难堪起来。他本就跟杨宁玳待得变扭，如今还把着小辫子往人家手里送。

　　只是，毕竟杨宁玳是整个百合画本里唯一不姬的女孩子，对着她不比对这容淑妃一干人等，他难免觉得有哪哪儿都不太自在。

　　不为别的，自弄清剧情，通晓自己的处境之后，他对于后宫三千佳丽的那点子曼妙心境早已散得一干二净，毕竟以前他想的是我要选哪一个漂亮姐姐？后来只能想着哪一个漂亮姐姐选我？个中辛酸苦辣难以言表。

　　杨宁玳将手中的药吹凉，喂到君十三嘴边。

　　君十三：“……我自己来吧。”

　　杨宁玳闻言没有丝毫迟疑地把药递给他，复又问身体近况，有没有头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想吃什么之类的极官方的关怀问候。

　　君十三从药碗边缘小心地看了一眼那张平静端庄的脸，她换了一身衣裳，换成了水碧色的宫装，高挽的发髻简单的簪着几支点翠，可能是经过一夜修养好睡已然看不出疲劳倦怠了。君十三看着，忽地想起自己的打算来。

　　上一次见面，他一不小心又把杨宁琮得罪了一遍。原本就没有太多交情，只怕现在杨宁琮看他一眼都懒得，无法，曲线救国的方针就只能落实到杨宁玳身上了。

　　这么好的一个姑娘，病死了多可惜。

　　“你几时过来的？”

　　杨宁玳：“卯时。”

　　卯时？早上六七点就到了？挖槽，这样太敬业了吧！

　　君十三摸摸鼻子，又问道：“那你吃过早饭没？”

　　杨宁玳答没有，随即看时间到了便让小宫女们在君十三床前摆餐，她取了银筷亲自布菜，就差没有把东西喂到君十三嘴里了。直男如他君十三，两辈子的单身狗，取了一群老婆全是搞姬的，哪里消受过这种待遇？菜到嘴边，连滋味都感觉不到了。

　　迟疑了片刻，君十三形同嚼蜡地把嘴里的粥咽下，看杨宁玳还要夹菜，同手同脚地忙道：“饱了饱了，要不你忙的话就先回去吧，我这儿也没有什么大事，而且我病还没好呢，怕把病气过给了你。”

　　“没事。你的身体重要，其余的事都能放一放。”杨宁玳依从这放下手中的银筷，她看得出君十三的不自在。

　　自她拜入中宫后，他们俩的关系就像是同事，除了每逢初一十五碰面吃个饭外，交情平平，连话都没有多说几句。只这次他病得突然，病情又来势汹汹，高烧高热，呼吸都疲弱到几乎撑不下去，她作为妻子，也作为一国之母，宫内宫外文武百官这么多人看着，于情于理都应当侍奉在病床前的。

　　何况老太医还嘱托她帮忙规劝君十三少思少虑，放宽心胸。

　　为天下表率这点子道理她懂，君十三也懂，只是君十三从不喜欢这些礼仪仁孝的框架，也不喜欢她的示好，故总是不自在。

　　怎么可能没事！他的后宫这么大！人这么多！杨宁玳你又出去了这么久，内务府上下积攒了多少事情啊！宫里例银发放、御花园新木移植，还有新春房屋修缮，多少事情要做？多少事情没做？怎么可能没事！

　　君十三坐如针毡，看杨宁玳又要晃荡着去给他温茶热水，终于还是遭不住了。

　　“别忙，这些杂活都交给小太监吧”说着又要老掌事太监从御书房里搬了几打的史书传记给杨宁玳。“你坐那儿看看书吧。”

　　老掌事太监读书不多，也不太清楚杨宁玳杨皇后到底喜欢看什么书，只吩咐人多搬些，挑些精致的，到最后堆砌在她面前的成小山一样的各色诗书、人物传记。

　　杨宁玳依言坐到外厅，隔着一户小轩窗问道：“那你呢？” 杨宁玳记挂着老太医的话，不想让他继续郁卒才有此一问。

　　君十三还病着，又不能出去，自然什么娱乐都没有。杨宁玳见他好一会儿没有回答，踩着绣花宫鞋又要进来。君十三这那儿顶得住啊，忙说：“我也看书，也看书。”

　　说着不管不顾从床案桌边抽出一本书来。

　　他是不喜读书的，小时候老太傅们为了让他多识得几个字，还专门找了人杵在他床边守着他睡前讲古，后来大一点了，他会自己看书识字后养成了睡前阅读的习惯，老掌事太监就在旁边为他打灯。越长大读的越多，床边自然就时常放着几本书在。

　　听及此，杨宁玳抬头看了看床边，乌云密布，细雨淅淅索索的落着，大白天的也不亮堂，现在在屋里看书保准得伤眼睛。。“你那里黑一些，你又见不得风，不若我读给你听吧。”

　　君十三手里拿着的是一本诗经，随手翻开就是什么灼灼其华宜室宜家的，原本就各种不自在的他哪里看得下去。听到杨宁玳这样说，当即就同意了。

　　杨宁玳：“那你想听什么？”

　　君十三：“都行。”

　　闻言，杨宁玳扯出一本《中庸》，又想起什么似得，迟疑着换成一旁的诗经。

　　“那就诗经吧。”诗经里也有许多教导人识礼明志的篇章。

　　君十三：“.…..”

　　行吧，还能做怎么样呢？

　　吴侬软语，念起诗经倒像是击节而歌一般，君十三本就精神不济，听着听着慢慢地就又睡着了。

　　这一觉下去，他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桃花云霞连成一片，采桑的少女踏歌而归，他依靠在桃花树下小憩，看见远方一个背着桑蚕叶的少女向他飞奔而来，嘴里说的都是什么心之悦之之类的鬼话，吓得他转头就跑，边跑还边喊着救命，直到醒过来。

　　檐外春雨连绵，滴滴答答的扰人清闲，浓重的疲惫感涌上来，君十三觉得自己准是要魔怔了，在这皇宫大院里待得久了，整个人都不精神了。

　　他醒过来是午后，杨宁玳不知道哪里去了恰好不在，他生怕她回来后又是早上那一套，赶忙让老掌事太监去钟粹宫将容淑妃请过来，他盼望着能有一个能说会道一点的人排解一下接连两个梦为他带来的创伤。

　　果不其然，容淑妃不负众望。

　　君十三派人去请她的时间是午后，她早上起得晚，吃完饭后也需要消食，掰扯着几个贡桔就到了乾清宫内殿里。

　　见面第一眼，两位资深的八卦麻友就互相投以鄙夷。“哟，陛下，您这病怎么越养越回去了啊？”

　　君十三嘴角一抽，权当没有听到。

　　容淑妃左右看了两眼，只觉得君十三看着比上回更消瘦颓败，顿时就急了，兀自坐到床边小凳上。“怎么了这是？是不是闲得慌了，或是用错了药？唉……，我就说，那些个老太医中看不中用，就你这么一个简单的小风寒，非说你什么忧思忧虑，需要静心调养。哈哈哈哈，这怎么可能，普天之下的，是个人都比你有可能忧思忧虑一些。”

　　君十三：“……”

　　君十三么得力气跟她互槽，只能躺在床上挺尸。

　　君十三没有回应，容淑妃也知道自己戳到老虎背了，也不得寸进尺，左右她已经说得高兴了，为了挽回这破碎已久的闺中密友情，她不得不又挑了几件独家的八卦小新闻说出来分享，。

　　“.…..你不知道，就你病着的前两天，李贵妃可是天天守在外殿那儿，死赖着要见你一面，可你当时没有醒，太医说是要静养，不能见客，叫掌事总管给拦下来后，她也不走，还搁哪儿撒泼叫喊，后来皇后从祭天台赶回来，碰巧就给撞上了。当时哟，”容淑妃停下话头，喟叹两声：“啧，你是没看见，当时皇后娘娘那脸黑得跟什么似得，当即就让人把李贵妃拖回景仁宫思过去了。”

　　在卫国，中宫皇后在后宫有着绝对的治理权，偶有按例处置后宫嫔妃时甚至不需要禀告皇帝，这也是李贵妃这么想上位的原因之一。

　　关于这事儿君十三还真不知道。他啊了一声，却又怎么也想不出黑脸的杨宁玳是什么模样。他见杨宁玳的时间本就不多，每回见到还总也说不上两句话。

　　“那后来呢？”

　　容淑妃凑趣儿的靠上前，“还能有什么后来，就刚刚，李贵妃近身的那个侍女来报，说李贵妃病了要请您过去看看，结果你不是睡着了吗？皇后娘就过去了，听说现在都还没有出来，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君十三顿了顿，按耐下心中升起的那一丝轻快。他还以为只是睡了一觉，杨宁玳念不下去，就自己会坤宁宫了呢。

　　正在这时，一名穿着碧绿色宫女裙，簪着珍珠钗的大宫女挎着食盒走进内殿，先是给君十三请了安，又给容淑妃请了安，方才说道：“奴婢坤宁宫的玉鹤。皇后娘娘估摸着陛下应该是醒了，但又不得空过来，特让奴婢将陛下的药温好送过来，并嘱咐陛下一定好生喝药，这样才能好得快些。”

　　绿宫装的玉鹤将食盒内的药碗端出来恭敬地奉到君十三面前。那浓稠的，黑乎乎的药汁几乎能凝成实体扎进他脑海里。

　　君十三忍不住蹙起长眉，商量道：“现在还不太渴，一会儿再喝行不行？”他倒不是很怕喝药，只是容淑妃还在这里！要是一会儿没忍住皱起眉岂不是跌份儿？

　　端着药的玉鹤跪倒地上，更恭敬地垂下头，朗声道：“娘娘说，良药苦口，必让我看着陛下喝下去才算。跪请圣上怜悯。”

　　君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