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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池中物 4 ...

  •   绷带还未完全拆开,血气便散了出来。

      那道伤口极深,斜斜一道刻在锁骨下方,衬着玉白肌骨,尤为刺眼。

      白玦看着直皱眉。

      走出幻境有许多种办法,刺伤自己无疑是最愚蠢,却也最迅速、快捷的法子。

      是因为魔族血统的缘故么,还是她本身的性子使然?

      迟清礼靠在桶边,见白狐大人盘在边缘,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撩起一串水珠。

      小肉垫踩着肩膀,感觉软乎乎的。

      迟清礼其实很想捏一下,但总觉得是对白狐大人不敬,便只能看着眼馋。

      不过爪子不敢碰,还是可以摸摸那双翘起的耳朵,还有毛茸茸的身子的。

      水珠浸着毛皮,更显得柔白似云。

      白狐抖了抖耳朵,落下一片星星点点的水屑,小爪子避开受伤的位置,压着肩膀。

      迟清礼下意识地抬起手。

      她想要挡住疤痕的位置,在白狐的注视下,又慢慢放了下来。

      “很难看。”她低声道。

      不止是这一道,还有许多、许多其他的,散布在身体各处,难寻一块完好的肌肤。

      白狐以鼻尖碰了碰边缘,软红小舌探出,舐过伤口的位置。

      晃动的热水打向肩膀,被白狐舔过的那一小块地方,麻麻的,痒痒的。

      白雾蒸着面侧,她忽地有些脸红。

      “一点小伤而已,”迟清礼小声道,“很快就能好了,您不要担心。”

      白狐仰着头,一双澄金的眼珠子瞅着她,然后亲昵地凑过来。

      狐狸舌尖触过面侧,呼吸细细柔柔的,然后一口咬在微红的耳垂上。

      “欸!”迟清礼被咬得有一点疼。

      白狐大人怎么生气了?

      她缩了缩肩膀,再去找罪魁祸首时,那只狐狸已然跳下木桶,顺着窗沿溜走了。

      书灵不知道白玦在用傀儡干坏事,半途才飘过去看女主一眼。

      谁料刚过去,就看到狐狸在扒拉人家伤口,当场气得冒烟。

      她气势汹汹冲回去:“你干什么!”

      白玦掂着毛笔,懒洋洋道:“你之前不是说,要加深她的伤口么?”

      “我可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狠狠地撕开了她的伤口,甚至还残忍地咬了一口。”

      白玦道:“这还不算完成任务?”

      书灵:“…………”

      完成什么啊!你把爪子轻压,舌尖舐舐,叫做“狠狠撕开”,“咬一口”???

      还有没有天理了!救救书灵!救救整天被调戏撩拨的女主吧!

      当然是没有人来救的。

      白玦悠然地沾了些墨,正准备继续写信,门却被人慌慌张张地敲响了。

      习惯了小冰块衣冠齐整,淡漠疏离的模样,白玦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狼狈。

      衣领歪着,长发散着,面颊还覆着些未擦净的水珠,眼底湿漉漉一片。

      “师、师尊!”她微喘着气,“白狐大人忽然跑不见了,我找了一圈,我——”

      白玦:“……”

      白玦抬笔一斜,白狐正窝在桌沿,尾巴绕着身子,掀起眼皮瞅她一眼。

      迟清礼这才如释重负。

      她又开始解释:“白狐大人忽地离开,我担心她出事,急匆匆找了一圈,但哪都没有……”

      狐狸,狐狸,还是狐狸。

      白玦深吸一口气,微笑道:“药浴泡完了?灵力运转可还流畅?”

      迟清礼一愣,觉着自己有些失礼,声音都小了几分:“多谢师尊的药方。”

      白玦搁下笔:“站这么远作甚?过来。”

      声音似缠成一道细细的线,牵着、拽着迟清礼往前走了几步,停在桌旁。

      “怎么,见了狐狸便爱不释手;”

      白玦挑眉道:“见了我就又惧又慌,生怕我一口咬过来?”

      迟清礼低头道:“弟子知错。”

      白玦笑道:“我瞧你啊,是完全不晓得自己错在哪,也不知道有没有错,反正就是先认错。”

      “在我面前,你可以更随意些。”

      小冰块依旧低着头,不过垂在身侧的五指,却拢紧了些:“是。”

      像一只褪去颜色的笔托,亦或者被鞭打习惯之后,无比乖顺的家宠。

      白玦有些苦恼,只能道:“帮我磨墨罢。”

      据上一次寄出信件,已过了些时日,期间的泉眼与镜妖两件事,都或多或少与魔族有关。

      白玦详尽地写了一页纸有余,公事写完,还剩下私事。

      迟清礼原先在身侧磨墨,磨完便乖乖站墙角去了,绝不敢多看一眼。

      白玦好气又好笑,笔尖划过信纸,发出一阵沙沙声:

      【近些时日,心血来潮收了个小徒弟。你之前也瞧见了,性子温吞乖巧,就是不知怎得有些怕我。】

      【吾一切安好,勿忧心。】

      她签上一个“玦”字,将信纸吹作小青鸟,又把小冰块给喊了过来。

      “这是我与青眠的传信青鸟,识得不?”

      白玦道:“我这几天要出门一趟,若是青鸟传回信件,你便展开来看。”

      “若是有什么大事,便带着信件去寻你们掌门;若是没事,放桌上便好。”

      迟清礼犹豫片刻:“是。”

      “真乖,”白玦摸摸她的头。

      手心覆着头顶,揉乱她细软的长发:“这可是我私人信件,只许你看。”

      白玦身上总带着香气,像是花香,像是果香,触碰自己时,便会似水滴般润开。

      迟清礼莫名有些紧张。

      声音在喉咙中绕了一圈,最终还是变成了古板的一句:“弟子谨遵吩咐。”

      。

      白玦是确实有事,她难得没有睡懒觉,一大早便急匆匆地出门了。

      书灵歪头道:“你要去哪呀?”

      “我原以为,镜妖是因沾染魔气才失去神智,吞噬她人灵气续命。”

      白玦轻巧落地,敛了一身夺目红纱,换成低调的布衣,顺带用帷帽遮住面孔。

      “但若如清礼所说,镜妖是被一道魔魂所宿身——那事情便严重了。”

      白玦踏进熙熙攘攘的镇中,书灵定眼一瞧,道:“富商所在的镇子?”

      “是,”白玦道,“我打算先打听些消息,再去问问富商,她从哪得来的镜子。”

      天才蒙蒙亮,大多商铺都还关着门,餐楼里也没多少食客。

      得等人多了,才容易打听消息。

      白玦寻了个位子坐下,一边沏茶,一边瞥了眼傀儡那边的情况。

      没想到的是——
      迟清礼居然在她房间里。

      天知道小冰块几点起的,估计是扒着门缝看自己一走,便偷偷溜来了白玦房里。

      她带来了白狐大人、木桶、扫帚、软布等等,然后开始勤勤恳恳地打扫房间。

      白玦有些哭笑不得。

      她就离开一小会,怎么就有只小田螺姑娘跑屋里头了呢?

      书灵愤愤道:“让女主给你打扫屋子,不要脸!”

      白玦耸耸肩:“这是她自愿的,不关我事。”

      屋子里稍有一点乱,桌面摆着许多东西,红纱也随意地挂在床沿,金链迤逦曳地,簌簌作响。

      迟清礼正擦着地,窗外忽地传来一声清悦鸟鸣。她仰起头,青色小鸟正停在窗沿。

      她有些惊讶:“师尊说的回信?这么快就来了。”

      迟清礼放下手中东西,甚至还洗了洗手,擦干净之后,这才去接小鸟。

      青鸟“啁啁”叫了一声,在她掌中化为两封略有不同的信件。

      迟清礼拆开信纸,只见其中一封的字迹恣意张扬,写道:

      【又是两封信同时到的,瞧着真可疑,不知魔族究竟在谋划什么。】

      【另外:速速生米煮成熟饭,把人拐回青眠山来暖床。】

      落款是一个龙飞凤舞的“妲”字。

      迟清礼不知情,但白玦心里清楚:她之前与白妲说好,若是再次收到伪造的信件,便直接寄过来。

      伪信之人究竟在想什么?究竟是想将白妲引出青眠,还是扰乱自己思绪?

      白玦在琢磨信件,小冰块则在纠结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生米煮成熟饭?暖床?”迟清礼不解道,“这是何意?”

      算了,赶紧把信放好。

      她拆开另外一封,比起之前,这封的信纸要粗糙很多。

      写信之人心不在焉,笔墨潦草,细细看去,才发觉字迹有一些熟悉:

      【近些时日,头疼病似乎又犯了。整日整夜地睡不着觉,望着窗外海棠零落,忽地有些想喝酒。】

      【……我不该摔碎那壶桃花酿的,怎么就不先尝一口呢。】

      然后是大片大片的空白,直到信件末尾,才有一个潦草的“玦”字。

      迟清礼摩挲着信纸,微有些愣神:原来师尊近几日,都不太舒服么?

      她身为徒弟,竟然毫不知情。

      玄苍规矩甚多,瑶阙峰又是清修之地,挺难找到酒的。

      迟清礼思忖着:‘我要是能寻一壶桃花酿回来,师尊会开心么?’

      要不,去问问之前镜妖幻境时,自己帮过的那一位富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池中物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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