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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那年秋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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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伊,你到哪儿了?”
“快到了,刚出地铁站,大概还要十分钟。”罗伊站在地铁口,一边用肩膀夹着手机通话,一边撑开伞。
外面下起了小雨。人来人往的地铁口,踩着八厘米的细高跟走在湿漉漉的凹凸不平的地砖上,即使是学过十三年芭蕾的罗伊,也显得有些吃力。
罗伊个子不低,一米六七,平时穿搭也以舒适为主,除了年会和某些重要的见客户场合,很少穿高跟鞋。
这是出门后表哥的第三个电话了。
第一个是确认她确定不要他开车送她?
第二个是确认罗伊有没有记错约定的地址。
今天罗伊要和表哥介绍的对象相亲。男方是表哥工作的银行行长次子,所以不免问候得殷勤了些。
确认了时间充足,表哥又在电话里交代了几句让她不要紧张之类的话,才娓娓挂断。
收起手机,罗伊看了一眼腕表,离约定时间还有半小时。这段路,就算她以小碎步移动,也不会迟到了。于是,罗伊稍稍放慢了脚步,缓缓向街角的餐厅走去。
罗伊,女,二十七岁,目前在S市一家外资投行担任VP一职,单身。一个月前,罗伊接到了一通来自罗妈妈的电话,自此开始了这次的相亲之旅。
“伊伊啊,爸爸妈妈也不是催你恋爱结婚,只是你表哥说感觉你们挺合适的,想让你们见见。爸爸妈妈觉得认识一下也没有坏处,你要是有空的话,就见见吧。”
“你自己的主意,别扯上我。”电话那头,罗爸爸没好气的在一旁大声翻动着报纸撇清道。
“我的主意?难道你不关心女儿?”罗妈妈也毫不示弱。
“我的女儿我当然关心,但是要不要谈恋爱,那是女儿的自由。现在这个年代,不结婚的也多了。要是不想去就别去,大不了爸养你一辈子!”
最后那句话明显是对罗伊说的。
“你倒是会捡好听的说。你养一辈子,你是老不死吗?”
罗父罗母在对面斗得风生水起,罗伊在电话另一头听得却是津津有味。这样的斗嘴她已经听了二十多年,早就见怪不怪。
小时候罗伊还会被父母的斗嘴吓到,即便父母跟她解释说,他们没有吵架,只是在辩论而已,但罗伊只当那是他们安慰她的话,心底仍有几分担心。随着年岁的增长,尤其是最近几年,才真正体会到个中情趣。
“好啦好啦,我没关系,见一下也无所谓。你让表哥联系我吧。”罗伊淡然道。
她并不排斥相亲,如果两个人真的谈得来,什么方式认识的又有什么重要呢。不过罗伊能“轻装上阵”,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也是因为真的知道罗爸爸罗妈妈不会干涉她的恋爱自由。
罗父罗母向来开明,甚至有点开明过头。当其他上小学的孩子还在被父母管着读书的时候,罗父罗母已经让她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了。小二那年的暑假,罗伊因为贪玩,临开学了暑假作业还有一大半没写。开学的前一天,罗伊一边哭着补作业,一边问罗妈妈为什么不督促她写作业。罗妈妈一边吃着冰镇西瓜,一边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老生常谈的大道理,“你自己的人生需要你自己负责”。
得益于开明的家风,罗伊自小就比同龄人独立明理。即使在叛逆的青春期,也从未让父母长辈操过一点心。
虽然罗伊从小就被夸乖巧懂事,但罗伊并不觉得自己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如果定要究其一二,或许说她性情淡泊更合适一点吧。
青春期的她也爱美,和其他女孩子一样,会对当下时兴的东西有憧憬,比如打耳洞、烫头发。但是打耳洞怕疼,罗妈妈说过喜欢她自然的样子,因此罗伊没有一丝犹疑地作罢了。罗伊不知道这算不算凉薄,只是她很少有那种非怎样不可的感觉。
初秋微凉的雨中,罗伊举着伞,看着玻璃门中映照出的自己,妆容精致,优雅轻盈的连衣裙下,浅口的细高跟鞋将骨感的脚踝衬托得清冷而性感,不由得感叹一句,时尚从业者的审美是真的好。
这身搭配是表嫂专程为她挑选的,色彩、单品、配饰都把握得恰到好处,多一分太过隆重,少一分失了品味。
罗伊落座十五分钟后,行长公子也到了。如表哥口中所述,行长公子身材高挑,五官清隽,是现在颇受欢迎的长腿欧巴型。
今天吃的是法餐,餐点精致繁多,就算边吃边聊也有足够的时间了解彼此了。因此两人简单问候过便直接开始看菜单了。
罗伊不算会聊天的,好在行长公子比较绅士幽默,一顿饭吃下来倒没怎么冷场。
罗伊对行长公子的初印象不错,估计对方也有同感,席间还主动交换了联系方式。
得知罗伊是乘地铁来的,行长公子便绅士地提出送她一程。罗伊也没什么好扭捏的,便爽快答应了。
出了餐厅,外面不仅骤雨初歇,还明媚地艳阳高照起来,清新的空气带着雨后的草木味,让人身心舒畅。
许是被好天气感染,行长公子提议去海边转转。罗伊本来也闲来无事,就没有拒绝。
然而,一来到停车场,罗伊却有些后悔了。
眼前醒目的法拉利着实让罗伊有些出乎意料。罗伊容易晕车,尤其是底盘比较低的车。
车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主人的偏好,罗伊猜想行长公子应该是喜欢风驰电掣的刺激感的。但她也不好以车取人,于是一开始并没有说什么。在城区的时候,红绿灯多,速度不怎么加得起来,所以还好。然而一来到畅通无阻的海边公路,罗伊的担心总算应验了。
几个风驰电掣的加速和急转弯之后,罗伊的后脑不由得昏沉起来。
“不好意思,你可以开慢一点吗?我有点晕车。”罗伊不想扫了行长公子的兴,但更不想吐脏他的名品车。
“哦……好。”行长公子意兴阑珊地应道,又问了罗伊一句,“你还好吧,要下车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吗?”
“嗯,好。”
行长公子找了处停车的地方,陪罗伊一起下车吹了会儿海风。
海边的斜阳照在海面上,洒下一片暖黄的余晖。吹着咸咸的海风,缓了会儿,罗伊总算好受了一点,但脑袋还是沉沉的,没什么精神。
“不好意思,你不介意的话,今天我想先回去了。”
“还是不舒服吗?”
“有点。”
“好吧,我送你回去。”
“谢谢。”
照顾到罗伊晕车,回程的路上,行长公子行驶的速度放缓了一些。但那种肾上腺素飙升的兴奋感还是很难抗拒的吧。快进入市区的最后一段通途,罗伊还是能明显感觉到一段小推背感。
小区楼下,罗伊忍着头痛,微笑向行长公子道谢,“谢谢你送我回来。”
“没事,举手之劳。”行长公子亲切道,“你今天先好好休息,咱们改天再约。”
罗伊笑着颔了颔首,下了车。
待罗伊进入公寓楼,身后的法拉利才轰鸣而去。
回到家,表哥的问候短信几乎和关门声同时响起。有那么一瞬间,罗伊还以为表哥在她家装了摄像头呢。
“伊伊啊,见面还顺利吗?”
罗伊踢掉脚上的高跟鞋,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短信提示,点开,打了两个字,“还好”,回复过去。
信息刚显示已读,罗伊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通话铃声,表哥打来的。
“嗯,留了,联系方式……好,我知道……”罗伊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光脚走到沙发上坐下,一边说话,一边用空出来的手揉着酸痛的脚趾和前脚掌。
罗伊有一双典型的芭蕾舞者的脚。罗伊学了十三年芭蕾,从五岁到十八岁,虽然停舞多年,加上悉心保养,比起练舞时期,脚上的茧已褪去许多,但有些旧伤疤依然一一在目,其中以右脚大拇趾的最为明显,左侧的趾甲缺了一小块,露出一条整齐的细细的甲床。这也是罗伊从来不在外人面前穿漏趾鞋的原因。
其实这道最明显的伤不是因为芭蕾留下的,抑或说,不完全是。
故事还得从十一年前的那个秋天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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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伊,你怎么还在这儿啊?要迟到啦!”
金黄的初秋下午,天高云淡,蒋雨霃温柔而急切的呼喊在教室门外响起。
蒋雨霃是校礼仪队队长,也是校花,亭亭玉立,黛眉杏眼,是那种在偶像剧里才会出现的女孩子。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盈盈一笑,直击人心,和produce 48时期的宫胁咲良很像。
“嗯……知道了,马上来!”罗伊喊道,右手在草稿纸上奋笔疾书,视线始终不曾从课桌上离开过。
教室外的蒋雨霃看了一眼手表,又看了一眼罗伊,双肩一坠,大有英勇赴义的觉悟。
下节是体育课,蒋雨霃正好有点事要去一趟行政楼,就和罗伊约好了在操场碰头。结果她事都办完了,来到操场,却不见罗伊人影。
随着演算公式在草稿纸上逐渐简化,一个明朗的数字跃然纸上。
罗伊心满意足地将手中的笔拍在草稿纸上,一边高喊着“好了!”一边撑着课桌站起来,朝等在教室门口的蒋雨霃跑去。
都说乐极生悲,“嗙——”地一声,走道最后一排的座位在剧烈的冲击下愣是驮着一沓厚厚的课本旋转了30度。
一阵锥心的刺痛沿着右脚拇趾的神经末梢袭上心头,罗伊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没事吧。”蒋雨霃见状迎上来,那一下,她看着都疼。
罗伊咬咬牙,动了动右脚的趾头,麻木感还未消。不知是麻了还是不严重,倒是没有太疼。
“没事。”罗伊笑笑道,拉起蒋雨霃跑了起来。
“真的没事吗……要不要去医务室看一下?”
那一下看起来踢得不轻,蒋雨霃还是不放心,一边跑一边问罗伊。
“没事!”罗伊信誓旦旦道。
蒋雨霃将信将疑,但看罗伊跑得健步如飞,便没有再坚持。
“快走吧!迟到要罚跑五圈呢!”罗伊提醒蒋雨霃。
蒋雨霃差点要翻白眼。
你还知道迟到要罚五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