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22话 「重逢」 ...
-
“……！”
‘伊都见’张口几乎要叫出他的名字，但她强行忍住，只略带僵硬又心虚地问了一个问题：“你怎么来这里了？”
男人嘴角的笑容更深了，眼睛也眯成了两条线：“当然是来帮你们解决麻烦。”
“你们认识？”
织田作之助看了看男人，又看了看‘伊都见’。
两人之间似乎有一种微妙的气氛，这气氛他不是很能理解。
“初次见面，我是小回文传说中的恋人太宰治。”
清秀的男人颇为幽默地自我介绍道，并在织田说话前先一步叫出了他的名字，满面的笑容里充满着雀跃：“织田作对吧！我知道，我知道——经常听她提起你的事情！”
“……你好。”
织田为那独特的称呼停顿了一秒，然后礼貌地打了声招呼，他对敌人之外的人都是这样随和且耐心的态度。
在满井伊都见刚入职不久的时候，织田曾经听她说她的前男友是港口黑手党的人。可能是先入为主的判断，但他在眼前的这位‘现男友’身上也嗅到了一些危险的气息。
想到后辈奇怪的运气，这样的择偶标准好像也不是很特别……织田作之助如此说服了自己。
“是她叫你来吗。”
面对织田的提问，太宰治干脆地点点头——虽然他实际上并不是满井伊都见主动叫来的。
然后他将目光集中在了视线游移的‘伊都见’身上，仍然笑着朝她说话：“嗯，是啊。可爱的女朋友有危险了，不管怎么样也要过来看看情况——对吧，小回文。如果我不来的话，你准备牺牲多少个异能来摆平这件事呢？”
被点名的‘伊都见’低下头，老实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啊……原来如此。”
织田作之助突然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被遗漏的是异能啊。难怪他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即使心中担忧后辈的安危，但却微妙地未到草木皆兵的地步。并且后辈误食毒药后，居然真的听进垂死之人的建议去追凶手而不是努力再抢救一下。
原来是自己潜意识里已经隐约发现了不对劲，可又没有抓到重点。
虽然早就听说了伊都见的异能是分.身，但由于一直没见她用过——或者其实已经用过，只是他没发现。反正当时听了一次后就渐渐淡忘了，而且他自己在脑海里想象的分.身异能又更加像是影视作品里的忍术，与伊都见异能真正的内容还是有不少差别。
织田一下子放心了。
如果眼前的这名后辈是异能的话，那么倒在坂内宅的那位同样也是异能。真正的满井伊都见此刻应该安然无恙，这样的认知使他紧绷的表情松懈了一些。
——总之，她没事就好。
“难得出来一次，不仅见了小回文还见了织田作，真赚啊。可惜快乐的时间总是短暂的，即使想要挽留也总是无法如愿。”说完这句感慨后太宰撇撇嘴，马上变了副表情，“小矮子大概已经发现我偷偷溜出来了，得在他找来之前把你们的麻烦解决完才行。”
他说得非常轻巧，但进去闯过的织田作之助不由得提醒道：“这个异能很危险，要小心。”
“看了这个谁也不会觉得它不危险吧，这点事情连敦都能发现。”
太宰瞟了眼边上的巨大‘黑色方块’，言语之间透露出那位名叫‘敦’的白色死神在智商上的略有不足。
他们不过说了几句话的时间，绿陵高中已经完全被黑雾所笼罩，从外面根本看不出任何墙砖或者草木，只有一片漆黑。
“你们先回去，这里交给我。”
太宰向‘黑方块’靠近了几步。他的卷曲短发是黑的，他的衣装是黑的，他的眼睛也是黑的，整个人像是要与黑方块融为一体一般。
“不需要帮手吗。”
织田作很希望能帮到些什么，正如同他调查恶灵事件时一般。即使专业不对口，也还是能打个杂——可是这里不一样。
“不用哦，你看这里有这么多人可以使唤，完全不缺人手。而且我并不需要那么多人帮我，不如说人多反而适得其反。所以你们就安心地回去吧！”
他的纤长的手从口袋中抽出，指了周围一圈的异能机构人员，少说也有十几人，看上去的确不需要更多人手了。
“好，当心。”
太宰治的眼珠一转，从刚才到现在一直都没怎么出声的女朋友再次进入了他的视线。
虽然早就猜到伊都见遇到麻烦事的时候不会找他这个无所不能的前男友兼现男友帮忙，但该有的‘批评教育’不能忘记：“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之后记得乖乖过来认错，知道吗。”
“哦……”
伊都见乖乖地应了声，毕竟这件事是她的错。再加上韩国那边的事情一直瞒着太宰没说，她知道总有一天会被他发现，所以早就有心理准备。
但当脑海中闪现白发少年被惩戒的样子时，她的呼吸还是停滞了一秒。尽管伊都见知道太宰不会用对待部下的态度对待自己，也知道在那样的组织中严苛的惩戒是不可避免的——可她还是不喜欢，也不习惯。
太宰朝两人挥了挥手，催促他们离开：“快点走吧，要是被小矮子看到我和你们在一块儿就麻烦了。”
伊都见明白太宰在说什么，但不知道他底细的织田作只以为所谓的‘小矮子’是太宰工作的搭档，而所谓的‘被看到就麻烦了’也仅仅是工作期间溜出来和女朋友见面这样的小事。
和他搭档了有一阵的伊都见看到织田作没什么反应的表情，大概就猜到他自己又脑补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不过既然自己的男友没有直接说明身份，满井伊都见也不会主动解开误会。
武装侦探社和港口Mafia在明面上的关系并不好，要是织田先生对他产生敌意就糟了——为了避免在某种程度上直觉敏锐的侦探社社员察觉到不对劲，伊都见也扯了扯织田先生的衣袖，帮着催他赶紧走。
临走前，织田作又十分郑重地说了一句：“麻烦了。”
毕竟这本来是他接受的委托，而太宰治又和侦探社没有关系，纯粹是来义务劳动的。
然而听到这句话的太宰治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变得有些复杂，但是马上转为了更加纯粹的高兴。他的声音十分欢快，欢快地伊都见都觉得有些异样：“没关系，能帮到你们我反而觉得很开心哦？有机会下次一起喝杯酒吧！”
“好。”
织田作应下了邀约。
两人转身离去，但身为现女友的满井伊都见还是转头又看了他一眼——毕竟他们不常见，错过这次又要隔一个月才能相聚了。
巨大的黑方块前站着的一个孤零零的黑色西装的人，明明周围有那么多异能机构的人员，可是站在中心的他看上去却那么孤独。
“……”
伊都见收回视线，她害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想要留下来陪着他。
在横滨的时候也是这样，难道这就是人在高处不得不承受的宿命吗？不过在这里的太宰比在港口Mafia总部的他看上去开心多了，即使孤独也是满足的面容。
——为什么呢？
是因为许久不曾外出，还是因为见到了自己？
伊都见觉得这两种可能其实都不可能，因为他们见面虽然不频繁却也不是见面，之前并未看到过太宰露出这样的表情。而外出就更加不可能了……假如真的想出来透气，他完全有能力瞒过他那几个爱操心的下属一个人溜出来。
那么，是因为……
她悄悄地看了眼身边的高大男人。
「……不明白。」
伊都见不明白织田先生对太宰究竟有什么特别的意义，说是以前的朋友也不对，毕竟织田先生看起来是第一次见到太宰。而太宰他从十四岁到现在为止，不管性格还是外貌其实都没怎么变过，不存在明明是旧友却认不出来的可能。
那就是，他单方面地对织田先生有一种特殊的感情。
可这是为什么呢？
仔细一想的话，她进入武装侦探社的事情也是太宰促成的。本来还以为是他挑选了最适合自己的地方，现在看来这应该也和织田先生在武装侦探社就职有莫大的关联。
满井伊都见还是想不通他们二人的关系。
分明是多年的恋人，可她和太宰之间却是不平等的。伊都见的所有信息他都知道，但她对太宰并不了解。
当年突然的消失也好，之后突然变成了港口Mafia首领回来也好，他不得不成为港口Mafia首领的原因也好——这些大大小小的疑问，没有一个是得到了解释的。
从前伊都见不愿意逼迫太宰说他不想说的秘密，因为她能明晰地感受到这份感情的真实。现在也是同样，她从未怀疑过太宰的真心。
只是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并不好，她得用时间和其他事情去消解这样的郁闷。
——
第二天回到侦探社之后，等待两人的不是死里逃生的祝贺或者担心，而是江户川乱步无语到跳脚的责备。
“你们是傻瓜吗？犯人端出来的东西也能随便吃喝？”他气得差点没把报纸丢到两人脸上，“摆在眼前的危险异能还跟进去干什么，你以为你从学校里跑出来不用六秒吗？那个异能要是真的想解决你，你那个只有六秒的天衣无缝能派上什么用处！”
名侦探一边狠狠地拍着桌子一边上火地怒斥，一通批评说完之后又气鼓鼓地坐到椅子上，还转了个身不想看到两个傻瓜让自己更生气。
被骂的某位红色头发的男人及某位棕色头发的女人微微低着头坐在乱步的办公桌前，乖巧地像两个鹌鹑。
“对不起。”
满井伊都见深知不能火上浇油，不管怎么样现在先道歉再说。况且这次她的行为的确很……仗着自己是异能，就掉以轻心了。
说起来其实也有点委屈，因为当时她也想过眼前的这杯水里会不会有毒。
可是对面的坂内夫人一连喝了好几口都没事，而茶壶又是透明的没有隔层。倒入茶水前的茶杯内干燥且没有粉末的痕迹，应该没有直接在杯子上摸毒，于是她也就放心地喝了一口。
——谁能想到，其实坂内夫人恰恰是直接在茶水里下了毒。
虽然两人看到她抿了很多次，但其实根本没有喝进去过一口水。茶杯高，双方又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也就看不到坂内夫人的杯子内水位线根本没有下降过，只是理所当然地认为她紧张得口渴。
简单到傻的骗术，偏偏这两个‘傻瓜’就和白送的一样上当了。
幸好满井伊都见是以异能之身前去调查，幸好坂内夫人用的是剧毒所以织田作之助能用异能看到，不然两个人没在异能战斗中被杀死、没被敌方势力杀死，反而被一个百分之九十的人生都平平无奇的普通人给毒杀——那可真是丢脸丢大了。
智商担当的江户川乱步能气成这样也可以理解。
本来教育调查员是国木田的事，这次他倒是轻松了不少。
当然，该胸闷还是得胸闷的。
“它当时没有攻击倾向吗？”
除了从背后袭来的那一团黑雾外，的确再没有其他的攻击。织田作之助稍微思考了一下，觉得这次攻击可能只是因为他挡着黑雾的路了。
“是啊。比起解决你，它可是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乱步背对着两人不太情愿地回答，“一个最简单的问题，那位坂内夫人最关心的是什么？”
“坂内同学？”
毫无疑问，对一个独身母亲而言最重要的莫过于她的孩子。
“所以，当时她并不是对自己的异能有多关注。从始至终，她做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她已经过世的儿子而已。”虽然没有去现场，但乱步三言两语之间就把在现场的两人也不知道的事情分析了出来，“坂内夫人的异能当然不是吸取精神力杀人，她的异能大概是吸取精神力然后壮大自己的能力，最终形成一个类似于异兽的究极体——只不过，她选择把异兽孕育成儿子的样子。织田你看到的那个胎儿应该就是她制造出来的胚胎，做到这一步，这个异能应该已经能够脱离主体的控制自己行动了。”
“所以即使打晕了坂内夫人也无法停止异能啊。”
织田作点点头，认同了乱步的解释。
也就是说，如果早一些时间，只要将坂内夫人控制起来应该是能够停止异能继续发酵的。想必坂内夫人自己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才要靠嘴硬来拖时间。
“我记得轻微的精神疲惫迹象在坂内同学死后没多久就发生了吧……虽然那个时候并没现在那么严重。这个异能吸取了一年的精神力才刚刚能孕育出一个甚至还不能说得上是婴儿的胚胎，那它变成完全体是得祸害多少人？”
照这样计算的话，恐怕得以城市为单位。
「还好扼杀在摇篮里了！」
伊都见有些庆幸地想着。
“想多了。之前一年的蛰伏已经储存了足够它生长成完全体的养料，如果不是被你们发现它还能再藏一阵子。现在被迫显形加速成长，结果就是更容易受到攻击和阻碍。”
想想那几颗被吞进去的子弹，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正因为它急着让一切尘埃落定才暴露出了自己的弱点，那几颗子弹对它不是没有功效，只是它那时候没有空闲去管织田作之助而已。
坂内夫人心中最深的渴望也影响了她的异能，以至于顺位最高的行动是成长而非攻击。
织田和伊都见最终只用了一个上午接受批评教育，因为乱步懒得和他们两个呆子说话。
而绿陵高中那边，两人走了没多久事情就顺利解决，比预计中的还要快很多。
太宰发来完工消息的时候，他们甚至都还没搭上返程的电车。
当时织田作之助就好像明白了什么，他听到伊都见分享的消息后没几秒就问她：“太宰就是你在坂内宅说的那位异能无效化的人吧。”
“啊……是的。”
确认完这件事之后，两人相安无事地回到了横滨。
盘踞在绿陵高中的幽灵异能被解决，据说那里的师生也陆陆续续地从昏迷中醒来。
失去的精神力当然没有回来，不过只要好好休息，总会养好的。
而事发时在校园内的涉谷先生和麻衣他们三个人虽然没有和长期被抽取精神力的师生一样倒下，却是被黑雾困在了会议室里出不来。
所幸异能机构的人员和太宰治在现场，不用织田和伊都见再搜肠刮肚地去思考怎么跟他们解释。
织田作之助没有问伊都见为什么事先不说明她是以异能之身来协助调查的，这让伊都见稍微松了一口气。
因为也没有什么理由可以解释，她只是单纯地不想将自己异能的细节暴露出来而已。
即便织田先生应该是值得信任的，考虑到太宰的处境与他们两个人的关系，还是越少人知道分.身的事情越好。
一个月一次的频率不能说是低，而伊都见每次去港口Mafia的装扮——全身完全被遮挡住，看着就可疑且。这种来路不明的人，经由白色死神亲自接送并且那么频繁地进入港口Mafia高层的地盘……对于蠢蠢欲动的势力来说正是推翻港口黑手党统治的绝好机会。
假如她的身份被查出，太宰就危险了。
——
这天下午，本职文员的满井伊都见终于能久违地做起自己应该做的工作，将这趟委托写成书面报告后交给了国木田。
同样需要撰写报告的织田先生，虽然副业是小说家，而且之前也写过很多份报告，但是他写报告的能力还是让国木田头疼。
相比之下，伊都见的满分报告简直令人喜极而泣，这让国木田更加想让她来当调查员了。
一天的工作结束后，满井伊都见收拾收拾包裹准时下班。
本来想去理发店换个发型，但思考了良久还是直接购入了一顶假发。从背包的口袋中拿出了两张驾照，一张上印着的名字为‘加护香’，而另一张则是‘乌野亚纪’。
两个均是极其普通的名字。
她左右看了很久，最终将‘乌野亚纪’的驾照放在了最隐秘的拉链口袋里。
“还是去东京住吧，有事也能方便点……不过得先把乌野那边的各种事情了结。”
满井伊都见捏了捏眉心，死了一个异能之身虽然不算坏事，但事后的扫尾工作真是麻烦——她又得把租房退掉了，而且还要花心思大扫除，以免留下生活痕迹。
前前后后经历了好多次，伊都见现在对退房的流程可以称得上是熟门熟路。
当晚她就连夜离开了横滨。
“……总感觉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
坐在电车上的伊都见冥思苦想，又翻找了一遍包裹也没能想出到底遗忘了什么。钱包和证件都带着，乘坐的班次也没错……那就应该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吧！
如此认为的伊都见安心地在夜行电车里补了个眠。
在她安心睡觉的时候，另一个醒着的满井伊都见可被这位异能之身的‘健忘’给坑了一把。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22话 「重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