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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身份 ...

  •   尹希的眼睛一直死盯着桌子上那些枯草色的药末,咬着唇,手里绞着白色的丝帕,那丝帕被她揉成一团,泪痕未干,眼角一抹红:“大人,这是什么毒,我从未见过。”
      江川说:“杳然散,江湖里近来声名鹊起的一种毒,好处是致死迅速,掺到吃食里就无色无味,不会被发现,尸体在十二个时辰之后所有中毒的特征就会消失,只会呈现如同自然死亡的特征,无从寻找下毒途径。”这是他从卫炤那听来的。
      “那么,是有什么坏处吗?”尹希的手落在桌子上,戴的玉镯子和桌子来了个剧烈撞击,“嘭”的一响。
      卫炤接口:“也不能算是坏处,手掌会泛起整片整片的海棠红,腕口会有一条黑线一直走到手臂上,不过十二个时辰后这个就会消失,只要在这段时候里保护好尸体就没什么大碍。”
      “什么意思?”
      “只要痕迹消失,谁都没有资格证明是谁下的手,因什么而死,也就是说,即便每个人都知道是什么毒。”
      “什么意思?”尹希的手指抓着粗糙的桌面,她再问,声线都有些颤抖。
      江川说:“从毒物这个层面,没有办法证明尹夫人的无罪。”
      尹希的眼中只看到了江川嘴唇的开开合合,什么都听不到了:“那怎么办?我娘要怎么办......”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哥哥的想法是?”等琴娘把尹小姐扶进侧房休息,江川凑到卫炤身边问。
      卫炤瞧了一眼尹希渐渐消失的背影,道:“不觉得我们拖了太久了吗?张祜他们恐怕会急死了。”
      “速战速决?”
      “速战速决。”
      卫炤转过头,眼里突然飞上一点笑意,笑得像个狡黠的狐狸:“江大人,你这个身份可以用来使使吧。”
      江川被他冷不丁蹦出来的笑意给迷得晕晕乎乎地,什么都没听清楚就满口应下,等卫炤带着昙花一现的笑容走开,江川才反应过来,追上去:“哥哥,那你呢?”
      卫炤没理他。
      江川紧追不舍,一手搭在卫炤肩膀上:“哥哥,我不做只赔不赚的买卖。”
      卫炤要把他的手扒拉开:“体恤民情的帽子,江大人还觉得不够?”
      “不够。”江川笑着,他的手被拨开,却伸出另外一只手扯住卫炤的手臂,使劲一拉,把卫炤拉进了自己的怀里:“我得要点其他的报酬。”
      脑袋没毛病??
      卫炤的毛都炸掉了,他的两只手抵着江川的胸膛:“姓江的你是不是脑子有病?”他推了半天推不开,嘴角一抽,闪着寒光的匕首出现在他的手上,下一刻,寒湫就抵在了江川的脖子上:“姓江的我警告你,我可以不计较前面的事,你要是再敢动七动八的,我割了你。”
      不知道是不是前面的两次亲吻让江川觉得自己看到了日出的曙光,他的胆子越来越大了,面对随时都可以取走他的命的寒湫,江川也没在怕的。他一点一点地低下头,任由那匕首在他脖子上留下一条血痕。
      卫炤不想伤他,无可奈何地把匕首收回来,翻手刀尖按上了江川的嘴唇,冷笑道:“还敢来??”
      江川没有办法,只好松开卫炤,举起两只手,向后一点一点地退开。
      卫炤“哼”了一声,慢慢把匕首收回去,抚平衣服上的褶皱,向另一个侧房走去。
      身后的人还是跟了上来,小声地在背后说:“我也去,哥哥。”

      清徐县衙。
      天还蒙蒙亮,县衙的侧房里,一架蒙着帷幔的床铺,床上躺了两个人,呼吸平缓,睡得正熟,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这一宁静:“大人!大人!”
      是袁师爷。
      胡县爷只是皱眉,没有其他的反应,伏在他身上的女子睡得浅些,悠悠转醒,随即推了一把胡县爷:“老爷,老爷,袁师爷在叫您。”
      男人不满地睁开眼睛,一边答:“怎么了?这么一大早?”一边把手伸进女子的衣服。女子轻咛一声,娇笑着抱怨了一句。
      袁师爷得了回应急忙答道:“大人!门口来了两个人。”
      “谁?”
      “尹家那两位公子。”
      “来就来呗,有什么好咋咋唬唬的。”胡县爷不在意地又调戏了女子两句。
      “不!大人!”袁师爷的语气中都是惊慌:“他们不是一般人,一个人拿出了逐鹿卫的令牌,另一个挂着巡抚的牌子!”
      “什么?!”一道惊雷在胡县爷脑海中炸开,他猛地做起来,扯过帘子:“逐鹿卫?!巡抚?!”他这下再顾不上他的小妾,连滚带爬地想下床,被床褥绊倒直接摔在床下。
      “老爷!”小妾一阵惊呼,袁师爷也惊慌地直接踢门闯进来,一把扶起连连叫痛的胡县爷:“大人!大人!没事吧?!”
      胡县爷一手把着袁师爷的手臂,一手捂着额角,大叫:“快给我更衣!”
      “是!”小妾忙慌慌地冲过来,和袁师爷一起手忙脚乱地给胡县爷套上官服戴上官帽,胡县爷和袁师爷一边急匆匆走在回廊中,袁师爷一边低头整理胡县爷的衣服下摆,边整理边说:“大人先别慌,现在什么情形都不清楚。”
      “不慌?”胡县爷一顿脚步然后猛地回头,袁师爷看见了一张张皇失措的脸:“怎么可能不慌?那可是逐鹿卫和巡抚啊!”
      那可是逐鹿卫和巡抚啊。
      皇帝的耳目喉舌,皇帝钦定的巡抚,无论哪一个角色都可能是他这辈子看不到的,更遑论惹不惹得起了。
      胡县爷急步走到正堂,见那两位公子正负手说些什么,稍高的那人头上是一顶晶莹剔透的玉冠,身上罩了一件黑色镶金边的大斗篷,把身上的衣服牢牢地遮起来。另一位穿了一身浅灰色的束口装,一些简单的鲤鱼暗纹,墨色的长发用一支简单的白玉簪子束起来,腰上的银香囊微微地摇晃。
      听到脚步声,两人齐齐回头,稍高的那人脸上还是带着笑意,旁边的那个还是冷着一张脸。
      江川给卫炤递了一个眼神,卫炤便屈尊降贵般极不情愿地举手给江川解斗篷的系带,再给他把整个斗篷脱下来,露出了里面绛色的巡抚的官服,下摆、袖口都是海水江崖纹,腰带挂了一枚玉玦,卫炤把斗篷整个搭在手臂上。
      江川笑着对胡县爷说:“胡大人好,我们重新认识一下。”他虽然笑着,但是胡县爷却没有感觉到一点温和的气息,他额头上都是汗,身上热得不得了,忙慌慌地说:“下官......”卫炤在一旁说:“这位是陛下钦点的巡抚,朝廷新上任的吏部尚书,江川江大人。”
      对面两人猛地跪下来:“下官(草民)参见江大人。”胡县爷强作镇定地说:“先前是下官有眼不识泰山,请大人恕罪,大人恕罪。”
      卫炤冷笑一声。
      江川像是才想起他似的,道:“这位是逐鹿卫伏大人派来的,逐鹿卫辛衿秋。”他还是近乎自私般的给卫炤留下了辛这个姓和衿秋这个名字。卫炤曾经问过他为什么要用辛这个姓,他只告诉卫炤随便取的,虽然卫炤满脸不相信,但是也没有继续问下去了。其实说起原因,在他小时候的记忆中,他的父亲的姓,就是辛,换一句话来说,他本该姓辛。
      “两位大人上坐。”胡县爷起身后,就把江川和卫炤往堂上引。
      “胡大人也坐吧。”江川迈上台阶,转身一挥衣摆坐下,卫炤拿着江川的斗篷,跟着江川走上去,站在他的身后。
      “你可识得此物?”江川挥手,卫炤便拿出了一个布包,当着那两人的面剥开,露出了一个纸包,袁师爷的心快提到嗓子眼了,他看了一眼冒汗的胡县爷,那位连搭在膝盖上的手都在抖。
      再拆开纸包,一层薄薄的枯草灰一样的药末。
      “不识得。”胡县爷还在强作镇定,虽然颤抖得尾音都快飘了。
      “真的吗?”江川依旧微笑着看着堂下两位。
      “这——是什么?”胡县爷不自觉地吞咽了一口,喉结滑动。
      卫炤似笑非笑地说:“杳然散,杀人的好利器。”
      陷入了令人焦躁的静寂,堂下两人都能听到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声,一下一下,越来越急,越来越重,扑通扑通,在房中回荡。
      “尹老爷——”江川话音未落,胡县爷已经从椅子上跳起来,跪伏在地上:“大人!不是我!”
      袁师爷也随即跪下来,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大人,尹老爷是他夫人毒死的,和我们没有关系,况且,也没有证据?”
      “没有吗?”江川狠盯着胡县爷和袁师爷,音节咬得极重:“本官身边这位,可是逐鹿卫的人。”
      卫炤也道:“难道一定要我说出来吗?”
      他真的知道吗?真的知道吗??
      袁师爷原本的信心在那两位大人面前正一点一点地分崩离析,逐鹿卫,那可是逐鹿卫,如果他们真的知道什么,真的能拿到证据,真的能从尹柯的尸体上找到证据,那该怎么办?
      早知道就应该把尸体烧掉,留了这么大一个漏洞。
      “杳然散的用处和表现,我比你们清楚。”卫炤说。
      “袁师爷,代本官向你们大当家问安。”江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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