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三]菜鸡的奇幻冒险》落地成茄盒

22、剧情开始之前7

　　岚相突然的邀战在如采看来，既猝不及防，又很莫名其妙。
　　你要打，难道不应该去找厉害的打吗？
　　盯着一只菜辟邪打是什么意思？？虐菜吗？？？
　　如采想推脱，可岚相执意要战。见少年一脸认真，非如此不可的样子，她也只能无奈答应了。
　　反正结果是早就注定好的，她想。
　　然而等如采真的落败，岚相脸上的怒气却更盛几分。
　　“这就是你全力以赴的结果！？”
　　银发少年咬牙切齿、怒目圆睁，毫不掩饰自己愤怒的语气，让如采不知该作何反应。无论是说自己“技不如人”还是“没有认真”似乎都不对；可什么也不说，好像也不合适。
　　最终她什么也没说。
　　岚相继续道：“我原以为你弱归弱，但至少知道努力。可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还是那个说要在猎仪中斩杀大天魔的如采吗！？”
　　如采心道：那个说要杀大天魔的如采我可不认识。而且，我也不是那个会说要杀大天魔的小鬼。
　　“被别人说几句就自暴自弃，不思进取，整日迷迷糊糊不知在做什么！就你这样、你这样——”
　　越说越气的岚相深呼吸了好一会儿，才冷冷地说：“别让我瞧不起你，如采。”
　　“……那便瞧不起吧。”如采轻声道。
　　“……你！！”岚相万万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最后怒道：“没想到我竟会有你这样一个朋友！！”
　　一场切磋最终不欢而散，甚至闹到几乎要绝交的地步，这让两人共同的小伙伴羽林看得很是心急。他倒是想要打圆场，可岚相没给他那个机会便愤然离去。他只能安慰被落下的如采：“小岚只是一时在气头上才会说那些话，你别太往心里去。”
　　在羽林看来，如采能顶住其他人的嘲笑已经很不容易，修炼上有些懈怠也算情有可原。岚相不能理解如采的处境，才会一时着急说这些话。
　　可如采并不这么想。
　　“……气头上的话？”如采怔怔重复，随后摇头：“恐怕他不生气的时候，也是那么想的吧。”
　　“呃……”羽林挠着自己的头，支支吾吾半天。
　　到底是年轻，被呛了一句，便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你也不必安慰我什么，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如采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说实话，我也瞧不起自己。”
　　一个沉迷幻梦之人，有什么好瞧得起的。
　　战败并不可耻，她自知自己就这个水平，再怎么发挥也不可能打败一直是同龄辟邪中佼佼者的岚相；可是被人劈头盖脸一顿痛骂，如采不是完全不知耻的人，无法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
　　就像一根细细的刺扎进了肉，不至于流血，但能让人感到疼。想拔又拔不出来，想要无视也做不到，只能继续这么疼着。一个下午，岚相的指责一直回荡在如采耳边，让她颇有些坐立难安，无法像往常一样放空大脑，尽情颓废。
　　醉生梦死之时冷不丁遭一记当头棒喝，是个人都无法泰然自若地继续糊涂下去。
　　其实岚相完全猜错了方向，如采想。如果被别人讥笑几句她就受不了，早在学会裂空前她就会陷入颓唐的状态，哪里会拖到现在。她一直不是特别在意别人的看法，自然不会因为“别人说了几句”就变成现在这样。
　　不过若要苛求对方猜对自己的心思，也未免太过强人所难。
　　至少有一点他说对了：自己现在确实不像样。
　　想必岚相也是看不下去她逃避现实的行径，才主动要求打一场的吧。
　　如采何尝不知沉溺梦境实属不该，可要一直保持清醒……太难了。尤其是在清醒时，她就不得不面对自己所做的一切，那会让她觉得连呼吸都困难。她宁肯浑浑噩噩，至少那样不会感到痛苦。
　　但说白了，不就是不愿意承担后果，才借着梦境逃避吗？
　　在茫然和不安的驱使下，如采走到了古厝回廊的深处，再次踏入了白梦泽。
　　“云无月，我……可以找你聊会儿吗。”
　　她姐和两个小伙伴都不能指望，思来想去，如采也只能找这位大佬了。对方知道自己的真实情况，有空闲，也愿意倾听。应该会是一个很好的倾诉对象。
　　如采从未如此由衷地感激自己和大佬相认一事，尽管所有的痛苦也是从那里开始的。
　　“我……是不是特别糟糕？”如采没头没脑地问。她抱着自己的双腿，以一种没有安全感的姿势蜷缩在树根上，眼睛却是漫无目的地看向远方。
　　“为何这么说？”云无月微微侧过脸问。
　　“知道自己死后发生的那些事后，我开始后悔；知道自己可以构建梦境后，我开始逃避；我所做的一切都很糟糕，却一直明知故做。最后还要一个孩子来打醒我，告诉我自己究竟有多糟糕。”如采一边自嘲，一边将脸颊贴到膝盖上，“沉迷梦境，醉生梦死，呵……还能有比我更糟糕的人吗。”
　　仔细想想，在她刚刚掌握空间之力时，她也是只学会了逃跑。好好的金手指在她手里被用到最糟糕的地方，她仿佛是什么最差劲女主角，没有之一。
　　如采忽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自我厌恶，在心里把自己贬得极低。即使在最痛苦、最后悔的时候，她也不曾这么厌恶过自己。
　　而微妙的一点在于，她还没糟糕到意识不到自己的糟糕。
　　“其实道理我都明白，后悔没有用，沉湎过去更是毫无意义。可是……”如采顿了顿，随后苦笑道：“如果能做到的话，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么糟糕的样子吧。”
　　云无月没有说话。
　　“不过梦里是真的很好，所有人都健在，虽然我们或许还不认识，可是我对他们的影响也还未产生。这样很好。”说着说着，如采忍不住露出了向往的神色，“走在熟悉的道路上，就好像我还是集泷的制陶姑娘，就好像未来那些悲剧还未发生。”
　　那样，她就可以理所当然地忘记所有会使她后悔莫及、痛苦不已的事，尽情沉浸在虚幻的幸福中。
　　“可那终究是梦。”云无月平静地打断了她。
　　闻言，如采垂下了眼眸，黯然道：“是啊，终究是梦。”
　　而梦是会醒的。
　　或许，她也是时候终结这场花食节之梦了。
　　“我倒觉得比起旧日之梦，你能够转世成为辟邪，是一件很好的事。”
　　云无月的话语吸引了如采的注意。“为什么这么说？”她不解地问。
　　云无月缓缓说道：“当我遇到缙云之后，他一直告诉我要变得强大起来。可是，那时的我弱小得随时可能被杀死，甚至没想过自己能活到成年，只想活在缙云的庇护下。哪怕活过十年、二十年便死了，也比我的许多同族好上太多。我疏于修炼，直到缙云突然离去，我才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那让我感到后悔。”
　　“可是，即使那时的你拼了命，也改变不了什么……既然不存在其他可能，谈何后悔？”如采忍不住问。
　　“我知道……可是心境已经不同了。”云无月捋着颈侧的长发，转过头来对如采说：“我不知道你当年究竟做了什么，又是因为什么而感到后悔，可依我来看，不断磨练自身，变得比以往更强，虽然不能改变过去发生的事，但至少在之后不会再那么无力。这对于你我、对于天下所有的生灵都是一样。”
　　看着若有所思的如采，云无月继续道：“身为人类的你或许没有足够的时间变强，可这一世，你是纵横四野的辟邪。很多事情已然不同。”
　　“……你说得对。”如采轻声道，“事情已经不一样了。”
　　当夜，如采又来到了那个让她沉醉已久的梦。看着辛尔那张熟悉的脸，她忽然就笑了出来。
　　“以前有人和我说过……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机。”
　　“所以你是想吃鸡肉，还是还在打那只凤凰的主意？”辛尔歪头问道。
　　“不，我只是突然觉得，每天晚上都在重复一样的话的我，简直傻透了。”如采笑着摇了摇头，“走吧，让我们再去逛一次集市，这是最后一次了。”
　　她已经下定决心：今夜之后，不会再做这个梦。
　　与好友一起走过有熊的石头路，听不同部落的人吆喝他们的商品，如采静静地感受那个时代最繁华的景象。这一回，她没有给辛尔换昂贵的细麻布，也没有买任何东西。两个人东瞧瞧西瞧瞧，只看不买，倒也别有一番乐趣。
　　等她们终于逛腻，打算回去找於蓝的时候，如采听见有人在教另一个人写字，嘴里念叨着简单的口诀：“人二足，豕四足，田四方，鱼有尾……”
　　她不由回头一看，却没能找到声音的来源。
　　“怎么了？”辛尔问她。
　　“……没什么。”
　　现在想来，整理文字，教书育人，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等她们终于回到集泷人歇脚之处，於蓝果然又谈到了沧海遗音的事。就在她抱怨流族商人动作太慢时，快递员缙云正好送货上门。
　　“这是你们买的吗？”缙云问，将一个贝壳饰物递到如采的面前。
　　“是我的东西。”如采笑着接过了饰物，神色自然。“劳烦您送过来了。”
　　缙云轻轻地点了点头，没有作声，转身便走。
　　这一回，如采没有拦他。
　　摩挲着手里的饰物，如采恋恋不舍地看了许久，最终把东西递给自己的另一位朋友：“於蓝，沧海遗音既是你买的，便交给你保管吧。我要离开了。”
　　“怎么，你看上刚才那位送货的小哥了？”辛尔八卦道。
　　“刚才那人长得英俊，身材也壮实，我想，他应该是有熊的战士吧。”於蓝说，“你的眼光一向刁钻，难得看上一个人，那人应当不差。”
　　“想什么呢，你们两个。”如采无语，她微微叹了口气，用一种极为认真的语气说：“於蓝，辛尔，我是认真的：我要走了。”
　　也许是被她眼中的郑重镇住，於蓝和辛尔都沉默了一刻。
　　“……所以你是要嫁到有熊，不跟我们回集泷了？”辛尔试探性地问。
　　“我觉得还是跟你阿父说一声比较好。”於蓝委婉地建议。
　　如采忍不住扶额。
　　她当初为什么要把这两人的性格设定得这么还原？？
　　最后，在两人热情的祝福声中，如采可以说是落荒而逃。看那两人的架势，好像她真要去嫖缙云一样，搞得她有些尴尬。虽说她确实喜欢缙云，离开辛尔和於蓝也确实是为了尾随缙云……
　　但她本来只是想跟两位闺蜜好好告个别好吗！！
　　再说，虽然很久没提了，但她确实是一名炤云CP粉好吗！！！
　　CP粉的尊严呢！！？？
　　不过，就算是真的辛尔和於蓝在这里，知道她的真实意图，大概也会这样随便地分手。伤感和严肃不适合她们，如采预想的戏剧化情景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成真。
　　这样也好。如采想，这样就很好了。
　　就让记忆中的两位好友停在最生动活泼的那一刻吧。
　　但梦不会停在这里。等如采终于走到了戎冬摆擂台的地方，缙云和戎冬的战斗已进入白热化阶段。虽说是为了让大伙热闹热闹的街头之戏，他们两人都没有放水的意思。他们身上的澎湃战意也逐渐感染了周围的群众。听着身边人情绪激动的呐喊，如采感慨万分。
　　这两位可都是有熊“最强”的战士呢。想起很久以前发生在这里的对话，如采莞尔一笑。
　　战斗的结果不出意料，以戎冬手里的木棒被打飞结束。缙云转头便要去送最后一件货物。见状，如采连忙跟了上去。
　　“为何跟着我？”前往王宫区的途中，缙云忽然停下脚步，转头问道。
　　“嗯……大概是考察快递员的日常生活吧。”如采语气轻松道，虽然她的真实目的是最后一件货物的收货人。“怎么，不可以吗？”
　　“……随你。”
　　围观了缙云处置呙族祭司的全过程，如采适时表达了一下“原来你就是缙云”的惊讶，然后若无其事地赖着不走。缙云似乎想说什么，最终摇了摇头，没有管她，径直向王宫区的一角走去。
　　如采知道，巫炤就在那里。
　　而那里也是她所设定的这个梦的终点。
　　花食节之梦是仿照游戏的模式制作出来的，有主线，自然就有开头和结尾。也许是这个缘故，自梦境建成的那一日开始，如采从未踏足过这片土地，也从没见过这位将来还会相遇的老朋友。她宁肯停在任意一个剧情节点，也不愿这个梦走向终结。
　　逃避现实的毛病被她带进了梦里，想想也是可笑。
　　不过，现在的她已经决定不再逃避了。
　　“你买的骨刀？”
　　“怀曦买的。他自己去货人那里拿了，大概是和你错过了。”巫炤说，“不知谁这么厉害，竟能让你送东西？”
　　“顺手罢了。”缙云摆了摆手，走上前去。
　　见那二人旁若无人地聊了起来，如采感到眼眶一热。其实缙云和巫炤的分歧在这个时候就很明显了，一个想要成就姬轩辕的梦想，一个眼中只有重要之人，他们从来都不是一路人，会有那样的结局并不奇怪。可是……
　　即使是现在，如采还是希望时间能停留在这一刻。
　　“缙云，那姑娘是谁？”巫炤忽然把话题转移到她身上。
　　“她……”缙云卡住了。如采没有介绍过自己，他也不知道这个一直跟着自己的姑娘究竟是谁。他转过身，问：“你叫什么名字？”
　　如采看了一眼缙云，又看了看巫炤，忍住流泪的冲动，对两个人说。
　　“我叫如采，是一只来自天鹿城的辟邪。”
　　话音刚落，眼前的梦境便如被打碎的玻璃，一片一片散落开来。无论是缙云、巫炤还是有熊部落，都随着碎片消失在不知名的地方。风暴过后，世界重新回归黑暗。
　　但不完全是黑暗。
　　如采在自己的脚边发现了几片细小的白色花瓣，而她的正前方则散落着几朵粉白色的花。顺着花向前走，她来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是西陵的那一片花海。
　　远处传来悠扬的琴声，如采定睛一看，在花丛中见到了四个熟悉的身影。她立刻意识到，这是他们从天鹿城回来之后，姬轩辕将埙送给嫘祖的那段记忆。
　　那一天，嫘祖、姬轩辕、巫炤、缙云四人分别用埙、琴、笛、鼓四样乐器进行合奏，说是要感谢她的奔走帮忙，但最后他们自己也玩得很开心。如采还记得在姬轩辕换了新写的曲子后，缙云迟迟找不到拍子，十分窘迫。嫘祖在一旁笑得开怀，巫炤口头上怼冬梅，嘴角却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
　　把三世记忆加起来，这件事也算得上如采经历过的最美好的事情之一。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梦到。
　　“不会是什么通关奖励吧……？”如采低喃，随后为自己的想法轻笑出声。
　　怎么可能啊，又不是真的打游戏，哪里来的通关和奖励。
　　摇了摇头，如采没有再往前走，转身离开了这个旧日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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