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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chapter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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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手里的钱攒到五万的时候,叶澄有一瞬间的愣神。
这日收了摊,陶陶入睡后,他便将手里现存的钞票数了一遍。
正好五万。
给陶陶做一次开颅手术绰绰有余了。
可他觉得自己是开心的,可开心之后有一点淡淡的迷茫。
给陶陶赚钱看病,再赚钱再看病......除此之外他好像没有别的能做的了。
叶爸气的够呛,叶澄打电话回去都没人接。
叶澄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只闭了一下眼,天就亮了。
陶陶醒过来,很安静,就坐在床边玩自己手指头。
叶澄听到门外窸窸窣窣的响声,撇开一只眼,扭过头,累极似得翻了个身,看向陶陶:“醒了?”
赵陶陶点点头,拿来小凳子和梳子坐在叶澄的床边:“梳头。”
叶澄觉得自己一个大好青年在这种潜移默化的生活中已经蹉跎成了一个老妈子。他不仅会给陶陶梳头,还会换着花样梳。什么马尾、双马尾、三骨麻花辫、四骨麻花辫他都会。
他哀叹一声,从床上翻起来,双手握住她乱糟糟的头发,将头发梳顺,咬着黑色橡筋给她绑了个尾巴。
“好了,去洗脸。”
陶陶摸摸脑袋,满意的走了。
今天要去医院,往常那些沾了厨油的衣服怕穿不出去,叶澄翻遍了箱底,最终找了件皱巴巴的泛黄T恤穿了。
换衣服的时候,没想到陶陶会突然从厕所里跑出来,叶澄光着上身,眼睛还没睁开,就听到“啊”的一声。
陶陶用两根手指捂着眼,黑亮的眼睛珠子滴溜溜的转。
叶澄一愣,转身。
精瘦的腹部一下子绷紧,清晰可见的沟壑。
叶澄忙的穿上衣服,怒道:“陶陶!”
赵陶陶忙的将眼睛完全闭了。
叶澄一口老血闷在喉咙,真是说是不是,骂也不是,自己宠出来的,到底得当个祖奶奶供着。
趁叶澄进厕所洗的时候,陶陶为了赎罪准备将小摊车推出来,然后乖巧的站在旁边等他。
叶澄出来,看到她拉着推车,皱了皱眉,从台阶上下来:“今天不去摆摊。”
陶陶瞪大眼,有些好奇。
太奇怪了,不论刮风下雨,叶澄都会去摆摊的。
叶澄收拾了一下必须品,说:“我们今天去医院。”
陶陶低着头,不说话了。
叶澄知道她心里有些不乐意,走出去揉了揉她的头:“乖,我们去医院,去了医院就能把病治好。”
陶陶有些排斥:“我没病。”
叶澄点点头,“好,我们去医院旅游、行不行?”
轻车熟路,到了医院,看了医生便把手术方案给定下来了。
开颅手术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医院的病患多,病房早就用完了,陶陶的床位开在走廊那,叶澄没地方睡,买了个塑料凳等晚上眯着眼睛靠在窗边闭一会儿眼。
他们运气好,医院脑科的病患不多,手术就定在明天。
叶澄和陶陶吃过医院的营养餐后便决定早早的睡了,叶澄闭上眼,却睡不着。
他一闭眼,就想到陶陶的脑袋被打开,手术的钳子、镊子交错递着。脑袋可是个重要的东西,出了一点点的错,对人的影响都是极大的。
更何况,他经常看到新闻里说这个医生把线和纱布落到病人身体里了,那个医生一打盹儿手上又多了条命。
他知道自己有些杞人忧天,可事关陶陶,他不敢不担忧。
陶陶也没睡着,她感觉到叶澄的气息没有平常的稳,带着点焦急,她翻身,手摸到叶澄的脸。
叶澄屏住呼吸,握住她的手腕。
她的手在他脸上摸了好一会儿,才捏到眉心,揪了揪,笑:“有个疙瘩。”
叶澄爬起来,揪了揪她的脸:“早点睡。”
赵陶陶眼睛瞪得大大的:“我睡不着。”
这是这段时间里她最常用的撒娇方式。
叶澄掏出手机:“我给你讲故事。”
陶陶点点头:“恩。”
叶澄现在学聪明了,直接打开成语典故,一个故事接一个故事的讲。
每当这个时候,他都觉得枯燥的要死,他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情感起伏语调生硬的像个机器人一样,可陶陶听得可认真了,有时候还会感慨一声:“真厉害,后来呢。”
渐渐地,医院走廊的人声变低,人也渐渐入睡。
陶陶的眼睛也不堪重负,晃晃悠悠的闭上了眼。
叶澄收回手机,瞧了她一眼。
夜灯昏昏黄黄的,缥缈在她的脸上,比岁月还要温柔。
叶澄喉咙一紧,轻轻地将唇印在她的眼皮上。
如蜻蜓点水一般短暂。
叶澄起身,做了错事一般,赶忙趴在床边睡好,生怕惊醒了她。
*
手术时间定在上午十点,因为要做开颅,一声事先将脑袋上的位置定好,并将陶陶的头发剃了一半。
陶陶很珍惜自己头发,剃头的时候捂着自己的眼睛哭。
叶澄看着有些难受,走过去将手落在她的肩上:“别哭,等做完了手术我给你买假发。”
陶陶抽抽搭搭的声音渐渐变小,“真的。”
果然不哭了。
过了会儿,她又说:“我要粉色的。”
叶澄没忍住,噗的笑出来,点点头:“得,你就是要绿色的我都给你买。”
陶陶撇嘴:“绿色的,是绿毛龟。”
进手术室的时候,陶陶打了麻药,她躺在病床上有些怕,一直拉着叶澄的手不松。
叶澄也怕,可他是男人,就是怕也不能在她面前露怯。
他安慰她:“我在外面等你,给你买好吃的。”
陶陶眼睛亮了亮,但终究抵不过麻药的效力,点点头:“好。”
又过了会儿,医生和护士将陶陶推进手术室。
叶澄在外面等着,只觉得十分焦急。
他走来走去,一会儿站着,一会坐着。
然后懊恼的揉搓自己的头发。
他坐下去,因为害怕身上发了层冷汗。
旁边坐了个人,看到他这样子,问:“小伙子,媳妇儿生孩子呢?”
他一愣,摇摇头:“不是。”
“哦?等的挺着急的吧,别急,这个时候我们能做的就只是相信医生了。”
叶澄点点头。
可他还是觉得难安。
毕竟是开颅手术,风险还是挺大的。
就在叶澄等到心脏病发作的时候,手术门开了。
穿白大褂的医生走出来,看向叶澄。
叶澄的心提到嗓子眼,感觉自己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医生说:“手术很成功。”
叶澄一滩,直接坐到地上,好半天没有缓过来。
医生忙的将他拉起来:“好了,接下来得看病人的康复。”
叶澄的眼泪没出息的流出来,抓住医生的胳膊:“谢谢你医生,真的谢谢你。”
医生把他扶到座位那去,拍了拍他的肩走了。
陶陶被推出来,头上缠着白色的纱布,看上去好像脆弱的娃娃。
叶澄一直守着她,等到她快醒了给她买了白粥和小菜上来。
赵陶陶一睁眼,看到叶澄就不撒手了。
叶澄吹了吹粥:“饿了没?吃点东西。”
床上的人一偏头,看到他手里的东西,一撇嘴,特别委屈。
叶澄看得心都碎了:“怎么这是?又掉金豆子?”
陶陶越想越委屈,索性哭的连肩膀都抽起来了。
叶澄把她眼睛水擦干:“别哭了,跟我说怎么了,是不是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
陶陶委屈巴巴,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你说了的。”
“恩。”
“要给我买好吃的。”
叶澄一愣。
陶陶更委屈:“我不喜欢喝粥。”
哦。合着为了这事哭。
叶澄生怕她觉得伤口疼。
一边给她将粥吹热,一边说:“别哭了,等你伤好了,我再给你买。”
陶陶将泪擦干,怀疑的看着他。
叶澄立马伸出三根手指头:“我保证。”
赵陶陶这才勉强信了。
开颅手术后,大概是心里作用,叶澄真的觉得陶陶好像变好了一点儿。以前她的平衡能力不大好,如今遇到狭小的独木桥也能一个人走了。
在医院里住了差不多十几天,手里的积蓄即将告罄,叶澄带着陶陶出了院。
陶陶脑袋的伤口愈合的很快,在青色的发茬下只看得见一条正在结痂的伤口。
叶澄又准备回去摆摊,还要赚钱给她做第二次手术。
可正当他带着陶陶推着小车回小吃一条街摆摊的时候,变故又发生了。
因着有半个月没来,他原先的位置已经被人给占了,还是熟人。
叶澄将陶陶安置好,走过去准备给那个人讲道理:“喂,兄弟。”
那人伴着凉面,掀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没理。
叶澄好脾气的笑了笑:“兄弟,你现在占得这个摊位是我的。”
那人“砰”的一声放下拌面的铁钵,打包凉面,声音很欠揍:“谁说是你的,地上写你的名儿了么?”
叶澄点点头,说:“行,你问问隔壁的小摊,这是不是我以前摆摊的地儿。”
那人凶神恶煞,一声吆喝:“你们谁能证明这地儿是他的么?”
附近的小摊老板都听见了,可都没敢吱声。
谁会愿意给一个没什么利益往来的摆摊儿的出声儿呢?
再说了这里眼红他的人有很多,学生只有这么多,都去你那买了吃,到他们这的人就少了。
所以他们都有种作壁上观,想把叶澄赶出去的意思。
叶澄这下算是明白了,合着平日里他故意帮他们的吆喝和照顾最后都是喂了狗了!
叶澄懒得跟他们计较,将车一推,戳在学生必经的小巷子口热热闹闹的做起了生意。
他本来就长得好,嘴儿又甜,年轻的大学生最是喜欢俊男美女的组合,往他摊位上来的人就更多了。
一去二来,叶澄索性有点儿在小吃街自立门户的感觉,不理他们任何人,就当不认识,安安心心的把生意做得红红火火。
陶陶头上的伤也好了很多,头发长了来短短的一层,到了秋天,正好能盖住耳垂。叶澄带她剪了个学生头,她生的白净文雅,当真是好看。
自做了手术后,她的眼睛越发的亮了,脸上的蠢气儿少了不少。
叶澄拿着手机搜遍了百度,心想可能是以前大脑里的淤血压住了什么神经导致的。
他这么给自己洗脑,想着下一场手术势在必行。
这日他和陶陶又去摆摊,却被小吃街大部分的小摊贩儿给堵住了。
俗话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别人摆摊不赚钱,可你叶澄挣钱,这就是错的。
一行人打定了主意要把他从这儿赶出去,你打我砸的将他的摊位给拆了。
叶澄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你砸他的,行,他也不废话,一个个的将你的摊儿也砸了。
管你什么东西,一块石头直接砸个透顶。
战况愈演愈烈,叶澄被一群人围打,他也朝别人砸拳头,反正谁都吃不了什么好。陶陶站在最外圈,不停的去拉别人,不停的劝人:“别打橙子,别打橙子。”
有人看到她,眼睛滴溜溜的一转,在地上瞄了会儿,捡了块砖,直接往陶陶的头上一拍。
世界瞬间变得血红,陶陶没倒下,她反是推开人群,紧紧抱着叶澄:“别打橙子。”
血腥味儿,铁锈味儿,红色的粘稠的雨滴到叶澄脸上,从他惊愕的嘴角划到脖子里去。
他的呼吸好像被人掐住,抱着陶陶:“他妈谁打的!”
人群再就四散开来,生怕背责任。
叶澄背着陶陶,脚打滑了好几回,连滚带爬的在路边拦出租车,没一个人愿意载,最好还是一个空卡车愿意载他们一程。
人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叶澄的心史无前例那么慌乱。
手术室阖上门,他转身一圈捶在墙上,然后像一只失去倚靠的丝萝倒在地上,嚎啕大哭。
没有一点点的收敛,反正把内心里的害怕、委屈都哭出来了。
有护士走过来,厉声道:“安静!”
他连忙闭嘴,捂住自己的嘴,坐在墙角,压抑的哭。
很难受。
正他妈难受。
所有的事就他妈的开始好转了。
艹他娘的又这样了。
他等了好久,手术室的灯还没熄,他抱着自己的头蹲在地上。
不敢往前面看。
还好老天爷对他不薄,陶陶从鬼门关踏了回来。
叶澄终于决定把自己的性子都好好收敛起来。
如果说他以前是人,给陶陶赚钱的工具,那么现在他就是狗。
不能再对别人乱发脾气的狗,因为他要保护陶陶。
赵陶陶醒了,睁开眼的时候看了叶澄好一会儿。
叶澄嘴抽搐了好久,最终挂上一个怪异的笑。
可陶陶还是看着他。
视线是前所未有的清明,好像从这一瞬有什么东西开始变了一样。
叶澄的笑没能再挂上。
赵陶陶轻轻的笑了笑,弯了弯眉眼:“叶澄。”
她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chapter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