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爱，所以等待》居筱亦

9、秋牡丹

　　转眼已经到了十一月，因为S市地处东部偏南，又是沿海城市，所以依然是阳光和煦，温温暖暖的，十分宜人。

　　靳少哲在人前依然少话，规规矩矩的上课，下了课就默默的工作。不过顶着资优生的光环，想生活平静也很难，尽管他想低调做事，可却为他引来高调的关注。经常有社团来邀他加入，可惜都被他以各种理由拒绝了。在应付学业之余，他想把所有的时间都留在花店里陪着温舜，而且他发现她最近精神不太好，似乎有心事一样。

　　能引起他关心的事情，从来只有一样，就是温舜。

　　“少哲，少哲！”刚升上大三的方文浩在他身后追喊道，自从开学典礼上两人合作过以后，他俨然成了靳少哲的朋友一样，经常来找他聊天，这两人是一冷一热，十分有趣的组合。

　　“学长有事？”靳少哲抱着书本停下来，和颜悦色的问。对于这个一入学就给他多番帮助的学长，他比对其他人多了分耐心。

　　方文浩义气地拍拍他的肩膀，扬起阳光般的笑容追问，“少哲，你真的不打算进学生会？”

　　靳少哲闻言，抿着唇摇摇头拒绝，“我还要打工，没有时间。”

　　一年一度的J大学生会改选，历来是众多学生关注的焦点。他们本来以为靳少哲对社团没有兴趣，至少也会来竞选学生会职务，可是等到报名截止了，还没有得到他的申请，正如外界传言一样，建筑系新生天才靳少哲，只对学习和打工感兴趣。

　　“听说你在花店打工？怎么好像把时间都浪费在那里了？我估计薪水也不高吧，要不要我介绍你做一些兼职？酬劳高，时间花的也不多。这样你就有时间参加学校的活动了。”

　　靳少哲敛起眸，淡淡的道，“谢谢学长的好意，我并不需要。而且，我并不认为是在浪费时间。”他的声音已经微微变冷，带出丝丝的不悦，不喜欢有人贬低温舜的花店。

　　方文浩不知道其中的复杂关系，只当他是不想临时换工作，于是笑说，“好好，当我没说。那，校际篮球赛你总该要上场吧？”其实这才是他这趟的主要目的，自从上次校队有人受伤后，他临时找少哲来帮忙，结果惊艳全场。原来他的球艺这么的好，简直是比校队还要校队，可是，也仅只那一次，之后怎么邀他进入校队，都无功而返。这次校际篮球赛，首战就是与他们不相上下的W大，曾四次交锋，两胜两败，这次可是为了荣誉而战呢，如果有了靳少哲的加盟，可就是如虎添翼。

　　“不去了，我还要打工。”这是他一贯的拒绝口吻。一进校队，就要花时间练习传球配合，还有早晨集训、晚间锻炼，有时间还不如帮温舜进货来得好。

　　“诶，给个面子我好不好？难道你不喜欢打篮球？我看你经常去球场露两手呢！”也是这样他才知道这个冷冰冰的学弟会打篮球，“你不觉得在比赛场上那种万众瞩目的气氛下带球入篮会比较有感觉？”

　　“不觉得，我打篮球只是锻炼身体，不是为了让人吹捧。”他的目光越过方文浩，望向远方。他每天一小时的锻炼，或跑步或打球，只是因为某个女人说自己像个文弱书生般弱不禁风，所以他纯粹想练得结实一些。

　　“咦？你开我玩笑吧？”方文浩大叫着，眼前的人一米八几的身高，精湛的球技，聪明的头脑，上天把一切的好处都赐给他了，怎么会让他有这么古怪的性格，白白浪费了人才？

　　“学长若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今天难得下午没课，可以回去帮忙搬一下货，他记得温舜昨天说了今天农场送货来的。

　　可是等他迈开脚步，发现衣服被拉住了，转头看见方文浩一脸哀怨的瞅着他，皱着脸，苦哈哈的说，“少哲，当再帮我一个忙，此战只许胜不许败。我明年就大四了，你当为我了心愿怎么样？你瞧，我帮你把票都弄来了，前排的座位，怎么样？”他晃晃手中的两张入场券，温情攻势加上利诱，方文浩可是使出了全身解数了。这校际篮球赛的入场券可是很难得的，尤其是前排的座位，更是千金难买。

　　靳少哲犹豫着，看着他想了一会，淡淡说道，“我每天只能参加一个小时的练习，如果有事就会缺席，这样你也觉得没关系的话，那我就帮这个忙。”其实他是看到那张票，如果把温舜带来热闹一下，或许她的心情就会好一点，也可以让她看看，其实自己不是那么的孱弱。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了！”方文浩眉开眼笑的答应着。笑话，能说动建筑系新星的全校只有他一人，这点条件算什么，他本来还想说，只要他肯出场，连练习都不用呢！现在他肯来，怎么会不答应？于是，两个人又说了会话，就各自散了。

　　而方文浩马上跑到队里报告这个好消息，众人都以为他在吹嘘，毕竟靳少哲是出了名的难缠。

　　“真的还假的？”校队的队长，也是组织后卫凌俊问道，他跟靳少哲同样是建筑系的，不过他是三年级的直系学长，也曾经约谈过他，没有成功，这个学弟是有名的冰山男，来者就拒，却又进退有礼，让人生不起气来。

　　“当然是真的啦！他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答应的，不过练习时间每天一小时，不能多。我很厉害吧？”方文浩臭美的用大拇指摸摸鼻梁骨。

　　“嗯，这样也行，总比不来好。”凌俊笑了出来，跟着对身边的女孩说，“你可要谢谢文浩，他帮了你大忙了！”这个女生叫罗天心，是球队的经理，负责球队的日常事务，而她也是风风火火的追着靳少哲跑的人之一，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学长！”罗天心脸红红的，不依他们打趣的娇嗔着。

　　花店里——

　　“少哲！”温舜轻轻的一唤，靳少哲下意识的转过身来，“卡擦”一声，快门闪过，她拍了一张靳少哲有些面瘫的照片。这款数码相机是高雅蕙家公司的新产品，送给温舜和思贤一人一台，她闲来无事就在店里拍拍这个拍拍那个，那些花花草草全是她的模特，自靳少哲来了以后，逐渐的成为主角取代它们。

　　“温舜，你无不无聊。你看看自己的相机里，除了花草就是我，待会被那两个人看到了又要笑话你了！”靳少哲没好气的摇摇头，不理会她孩子气的举动，继续把刚刚运来的新鲜花卉分别放好，杨过和小龙女的比喻他已经听到麻木了。

　　“拍你有什么不好，J大的高材生呢！以后你成了名设计师的话，我还可以把这些卖出去，狠狠的大赚一笔。”她说的是实话，从J大建筑系出来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成名是迟早的事情。

　　“你呀！”他叹了口气，越来越觉得自己才是年纪大的那一个，“对了，最近学校有篮球比赛，我也要参加，每天下午可能要练习一会儿才回来，可能要你自己关门。”

　　“哦，我知道了。”温舜应了一声，随即又喊，“什么？篮球赛？少哲，你，你会打篮球？”她用十分怀疑的眼光瞅着他，上下打量着，满眼的不可置信。

　　“怎么？怀疑我？”他就知道她不相信，幸好有后着，“喏，这是球赛的入场券，在我们学校的体育馆，到时你来看看就知道了。”他把票扔给她，十分不满她的怀疑。

　　温舜盯着入场券看了又看，这才相信，高兴的说，“好，到时我一定去！”

　　“还有，我晚点回来做饭，你饿了就先吃点东西，不过不要吃泡面，知道吗？”他知道她的肠胃不好，一个月都要去看一两次医生，若再吃不好的话会更糟糕。

　　“知道了，管家公！今晚我们吃什么？”温舜偷偷的吐吐舌，皱着鼻子问。

　　“糖醋里脊，酸辣包菜，鱼头豆腐汤……”

　　“太好了，少哲，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呢！”

　　“凉拌！”

　　“咦？原来你也会开玩笑啊？我还以为你只会装面瘫呢！”温舜故作不解。

　　“我想把晚饭改成清蒸温舜……”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密集的训练，靳少哲也给足了方文浩面子，在练习中很配合，与队友的磨合期很短，很快就可以合作无间。

　　在与W大对决之前，还有几场练习赛，毫无意外的J大三战全胜。他们的目标，直指同负盛名的W大，准备一决高下。

　　到了比赛当天，温舜早早就关了门，往J大走去。

　　不用人引路，她就已经来到了体育场门前，还没有进去就已经听见人潮鼎沸的叫喊声，十分的热闹，让她不禁回想起自己念书的时候，似乎也是这么的青春无敌，热血沸腾。

　　按着票上的座位号，她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居然是在第一排的中间，视野很好，把整个赛场尽收眼底，可以清楚的看见双方的进攻对决，她笑眯眯的坐下来。在场的多数是双方学校的学生，不过由于J大有主场优势，所以这边的呐喊声明显高亢许多，整个球场是热闹非凡，让温舜的心也跟着热烈起来，十分期待比赛开始。

　　比赛开始前，罗天心到看台上找朋友，却见到本来是打算安排给靳少哲家人的座位上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孩，看样子像高两届的学姐，于是走了过去，朝她说道，“这位学姐，这个位置已经有人订了，请你换一个座位好吗？”

　　她此刻的声音还算礼貌，温舜闻言后，本来专注于球场的眸光转而望向她，又看看自己的票，笑着说，“可是我的票就是这儿啊！”似乎怕罗天心不相信，温舜还摊开了票面，让她看个清楚。

　　罗天心看了看，果然是靳少哲的票，声音突然有些尖锐的问，“你是少哲什么人？怎么得到他的票的？”那样子像是正牌女友般的凛然质问着，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现在的行为是怎么样的不妥。

　　周围的人听见‘靳少哲’三个字，都留了心眼把目光投向这边来，好奇的睁大眼睛张望。

　　突然像聚光灯般的受到注视，让温舜整个人局促起来，呼吸有些困难，“我，我是……”可她又不知道怎么介绍她和少哲之间的关系，这个女孩这么紧张，还亲密的喊他少哲，难道是他的女朋友？温舜想了又想，只得低声说，“我是他的朋友，来给他捧场加油的。”

　　罗天心蹙着眉，朋友？什么样的朋友？“请问你是哪个系的？”罗天心自以为是哪个仰慕靳少哲的人。因为是篮球队的经理，经常有爱慕篮球队员的女生巴结她，托她传信或者牵线认识，所以她也有些自傲。当然，在球队里是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温舜喃喃道，“我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什么？”罗天心高呼着，连身旁的人也跟着惊讶起来，难道靳少哲在学校外就有女朋友了？这可是天大的新闻啊！

　　这时，比赛前应该紧张备战的靳少哲显得心不在焉，似乎有什么不好的预感，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少哲！怎么？紧张了？不用怕的，我们一定赢的！”方文浩以为他为了比赛忧心，于是拍拍他的肩头出言安慰着。

　　“不是。学长，你给我的票位置是在哪里的？”他要去确认温舜是不是来了，有没有坐好，这比比赛还要来得重要。

　　“就在第一排的中间啊。看你这么紧张，是女朋友来了？”方文浩打趣的问，同时也好奇着到底是谁让一向冷静自持的靳少哲如此的不安。

　　而靳少哲没有回答，起身出了休息室往看台上看，一眼就发现了温舜的身影，不过她正脸红红的，有些拘谨的和眼前的那个女生在解释什么似的，那个女生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看到温舜都快要急哭了，脚步已经不自觉的就穿梭到休息室通往看台的路上，而跟在身后的方文浩直喊着，“少哲，你去哪里，比赛快要开始了！”他见靳少哲的脸色铁青，怕出了什么事，也跟在身后上了看台。

　　“温舜，怎么了？”靳少哲一上看台，马上引起一阵热浪，很多女生自从看了他的比赛都俨然成了他的粉丝，见了偶像自然是不能安静下来，尖叫连连。不过靳少哲可没心思管那么多，只一把把温舜拉到身边关心的低问。他的出现，适时的帮温舜解了围。

　　还没等温舜开口说话，罗天心已经不合时宜的说，“少哲，这个位置是给你亲友的，这位小姐却坐了下来……”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靳少哲的目光越来越冷。

　　“她就是我的亲友。”他冷冷的开口道，然后望着她身后的方文浩，眼神冷漠的问，“学长，有规定这个票是给谁坐，又不能给谁坐的吗？”

　　“没，没，当然没有了！”方文浩连忙摆摆手表示立场由始至终，他从来都没有看过靳少哲这么酷的样子，平日的他虽然待人冷冷的，却很有礼貌，现在却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靳少哲满意的点点头，“那好，温舜，你坐好，不用理那些无谓的人。”

　　“无谓的人！”罗天心高呼，好歹他们可是在一起训练了一个月的同伴啊！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以后请别叫这么亲近，我不习惯。”他对罗天心冷冷的说，可转过头，又温柔的对还云里雾里的温舜说道，“你在这里坐着，等比赛结束以后我再来找你。”说罢就习惯的揉揉她的头发，转身走下看台，从头到尾，由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过罗天心一眼。

　　见状，温舜无奈的耸耸肩，只当是误会一场，又重新坐了下来。不过她却看得出来，那个女生的眼神，充满着爱意，怕是……对少哲有意思吧！

　　罗天心则不情不愿的被方文浩拉下了看台，还隐约的听见她尖细的声音，“学长，他说他不认识我，这实在太离谱了！”

　　“天心，你就少说两句吧！”方文浩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实在不明白这个平日还算可人的学妹今日怎么不懂事，看刚刚靳少哲的样子，任谁都知道他发怒了。他的头疼着，这下该怎么收场才好呢？

　　比赛很快就开始了。

　　不过，今天J大的球员明显的感觉有些不一样，因为靳少哲的攻势比往日要凌厉许多，一进攻就不留情，记记都是精准无比的射篮，似乎要把浑身的劲都使出来一样。而W大的没有和靳少哲打过比赛，也不知道他的球路是什么，有些难以应对，一下子比分就拉大了。

　　温舜在看台上看着现场的比赛，一直激动的呐喊着，为他加油，时时刻刻的紧盯着那个球场中活跃着身影。J大的声势浩大，再加上有靳少哲的加盟，简直是无与伦比的强劲，W大直到最后都没能把比分反超。

　　靳少哲一人独得三十六分，待下了场，他已是汗流浃背，那微微卷翘的头发，冷酷的表情与平日清冷中带点温文的模样不同，迷煞了一干女同胞，现场尖叫声不断。

　　罗天心匆匆地跑来，殷勤地递上一瓶矿泉水，讨好他说，“你好棒哦！先喝点水吧！”

　　可是靳少哲连眼眉都没抬，径自越过她走向同样在休息的方文浩，在他面前站定。

　　“少哲，有事？啊，对了，待会我们大伙一起去吃饭庆祝一下。”方文浩笑着对他说。

　　“我不去了。还有，学长，比赛我只打这一场，接下来的我不上场了。”他平静的陈述一个对于方文浩来说很惊天动地的决定。

　　“什么？这怎么可以！少哲，你别又开我玩笑，我们不是配合得挺好的吗？”哪里是挺好，简直是天衣无缝，攻防都完美得无懈可击。

　　“反正李正勋学长的伤已经好了，我也没必要留下来。”为了给方文浩一个面子，他找了个合理的理由。说罢，也不等他的回答就离开了休息室，往看台走去。

　　“少哲，是不是因为刚才的那件事？”方文浩在他身后追问。靳少哲只是举起手摆了摆，也没有回应，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了。完了，好不容易拉到的巨星，就这么没了。

　　方文浩猜测得没错，这的确跟刚才的事情有关。本来靳少哲就是为了让温舜开心一下才来打球的，结果弄得这么的不愉快，他也就没有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尤其是知道那个女的还是篮球部的经理，更是一点留下的理由都没有了。

　　他来到看台上，很容易就找到了还一脸兴奋的温舜，似乎还没有从比赛中缓过神来，她的脸红红的像苹果一样，一见到他就高兴的叫着，“少哲，想不到你打篮球那么厉害，真的很棒！”

　　温舜的称赞让靳少哲会心的笑了起来，“是真的厉害？可别到时又说，你的胳膊比我的腿还要粗啊！”

　　“你还记得那件事啊！来先喝点东西消消热！” 温舜讪讪的笑了笑，从背包里拿出保温瓶递给他，他接过来拧开盖子，果然是温氏出品的柠檬茶，他咕噜咕噜的一下子就喝完了。

　　他随意的擦擦嘴又说道，“一米八的男生被一个一米六的女生说弱不禁风，是人都会记住的。怎么，累了么？我们走吧！”

　　“我才不累，又不是我上场。这么快就走？不是还有一场比赛么？我们看完再走吧！”看电视屏显示待会还有一场比赛，不过不是J大的了。

　　“那有什么好看的，走吧。”他不由分说的拉起温舜就往体育馆外走去，不理会周围那些人异样的眼光，而温舜则“哦”了一声，等回过神的时候，人就已经离开了J大了。

　　晚上，温舜笑眯眯的吃着暖暖的靳氏出品的住家饭，咕哝的问，“少哲，你连打篮球这么厉害，真是没天理啊，会让人家嫉妒的！”

　　“我以前有练过。”他静静的吃着饭，还是冷淡的应着，其实他初中高中都有打篮球，因为这样就可以晚点回去，回到那个不属于他的“家”，久而久之也就打得不错了。

　　“怪不得了。”温舜见他对这个问题兴趣缺缺，似乎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也就不好再提。

　　倒是靳少哲找到话题，问她，“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出什么问题了？”

　　温舜言辞闪烁，“没，没啊！我能有什么事？你别瞎想！”

　　“真的？”

　　“真的，你接下来就要准备考试了吧？专心复习，别东想西想的。”温舜用筷子头敲敲他的头，嗔了他一眼。

　　他不会发现了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