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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香石竹 ...

  •   快到中午的时候,温舜又打了个电话到医院,得知靳少哲已经醒了过来,高悬的心也安了下来。她觉得有老师在,问题应该不大,于是又开始日复一日的忙碌,把这件事情抛诸脑后。

      温舜从大学时代开始就在这家花店做工读生,直到后来原主人在她毕业之际有意转让,她才顶过来做,有了先前打工的经验,她即使才接手也做得得心应手。不过偌大的一个花店一个人是照顾不开的,所以她早早把在家里打印好的招聘启事贴出来,等着人来应聘。不知是她挑剔还是别的原因,总之一直还是没有招到合适的人选。

      第二天是星期天,温舜同样早早的开门,她坚信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唯有兢兢业业,才能取得成功。可是,开门没多久她就接到了一个电话,是靳少哲的老师,他通过王医生找到的她的号码。

      在电话里,温舜听得出他很着急的问那个大男孩有没有找她。当她不明所以的答没有的时候才醒悟过来,详细问了缘由,原来那个男孩私自出院了,只留下一张住院费用的欠条,和几个“不用担心”之类的字,就不见了踪影。

      她那时才得知,原来靳少哲是单亲家庭长大,家里环境不好,他母亲去世以后就一个亲人也没有了,只留下一间不值钱的小小的房子。据说只要谁供养他直至高中毕业成人后就可以得到房子作为报答,那时他还只是上小学。本来就没什么亲朋,到最后还是一个远房亲戚接养了他,现在高考结束,义务也尽了,自然不想再继续浪费米饭钱养闲人。

      这样的经历让温舜不胜唏嘘,怪不得感觉他像自己,原来都是一样的孑然一身。也许是因为大家同病相怜的关系,她当下答应会尽量的帮忙找到他。

      那天她很早就关了门,一个人骑自行车在周围转了几圈,又到他的学校周围学生常喜欢去的地方转悠,还是没有发现他的踪影。显然他不去这些地方,那么他会去哪里呢?自己感到无助的时候又会去哪?不过人和人之间的想法本来就大相径庭,她会去的地方他未必去。

      她找了好半天,一无所获,觉得有些累,便找了个地方先休息。这里是江边,吹着微微的凉风,驱散热意。她平常散步时偶尔会来这里,人不是很多,空气清新,让她感觉很自在。不经意间望向桥墩底下,居然那么巧让她看见了靳少哲!

      他依然是蜷缩着坐在地上,不过这回他没有把脸掩盖住,而是抬起头出神的看向远方,脉脉斜晖落在他俊秀的侧脸上,晕开了一层光芒。

      这时,江上的货船鸣起启航的笛声,悠长有力,证明了一次新的征程开始了。

      温舜感觉松了一口气,走了过去以同样的姿势在他身边坐下来,用轻松的口吻说着,“原来你在这里,知不知道你老师找你找得急疯了。”

      他没有回头,只是平静的望着江面问她,“你常来这里。”这似乎是肯定句,不过温舜没有听出来,她只是意外,这么瘦削的身体,却有着沉稳醇厚的声音。

      “嗯,这里环境不错,适合来想想事情,偶尔还会有些发现呢!像今天啊就发现了你……”温舜眨眨眼,然后对他说,“不如我们走吧,这里风大,你的病还没有好,我可不好交代呢。”她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尘就想走,却发现人家根本文思未动。她忽然想到了发生在他身上的事,还有那张让她听到后鼻子发酸的欠条。

      她想了想,回过头耐心地对他说,“听你老师说,你想找一份工作?”

      没想到她会这么问,靳少哲的身子一怔,许久之后才艰难的点头。可他心里也明白,只有一个高中学历,在这个社会很难找到什么好的工作,一想到这里,他的眼神也暗淡下来,充满着迷离和无望。

      温舜突然想到自己的店里在招人,于是脱口就问,“那你愿不愿意来我的店里呢?虽然薪水不是很高,可是店里的小阁楼还可以让你住,工作也不算辛苦。”她语气里充满着真诚。

      “真的可以吗?”靳少哲讶异地抬头看着她,似乎惊讶她为什么知道自己的事情,想从她的脸上读出些什么。而那双乌黑亮丽的眼睛,与曾经见到的是一模一样的,娴静,善良。

      温舜俏皮地回答,“当然可以了,我是老板,我说了算!”

      最后,靳少哲认真的点了点头,郑重的对她说,“谢谢你。”

      温舜摆摆手笑说,“你又不是白拿工资,要干活的,谢什么?”她转过身,慢慢的走到护栏边上,拉起她的老爷车,再对身后的靳少哲豪气万千地说,“走吧,我载你!”

      “应该是男生载女生的才对吧?”靳少哲皱着眉,不大认同她的话。

      “虽然你长得比我高一点,可是你现在是病人,明白么?你的绅士风度留到以后再表现吧!现,给我乖乖的坐好!” 温舜上了座驾,努努嘴示意他坐上来。

      别看温舜外表柔柔弱弱,平日里说话声音也轻柔,可一涉及到做人原则问题上来,她绝对不作让步,自有一番气势。

      靳少哲只好无奈地坐上了车尾座,这是他第一次坐女孩子骑的自行车,第一次感受到有人照顾的温暖,让他的心里微微一动。

      那天傍晚的江岸边上,一个女生使劲吃奶的力气努力的瞪着脚踏板,而身后的男生脸红红的,有些矜持的抓着女生的衣服,“咿呀咿呀”的钢铁锈掉的声音不和谐的响了起来。大江上铺满了绚丽的晚霞,熠熠生辉。渐渐落下的夕阳把柔和的光线笼罩在他们身上,让人为这温馨的一幕会心而笑。

      等他们回去了以后,靳少哲先给他的班主任打了电话,然后抱着电话谈了许久,时不时的点头应承什么,直到最后才有些闷闷的把电话递给温舜。

      温舜不明所以,只好接过电话,“喂,你好!”

      “你好,温小姐,真的太感谢你可以收留少哲!他是个好孩子来着,不会打扰你很久,我只要一想到办法就马上带他走的。”

      温舜笑答,“没关系,我正好想请人来帮忙,他在这,您就放心吧!”

      “那好……就谢谢你了,万事拜托了!”

      等挂了电话,她才转头对那边坐着的靳少哲说,“看来你的老师真的很关心你。”

      “嗯。”他点点头,又继续把背包里的衣服拿出来放好。

      花店里的阁楼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因为她以前打工的时候也曾经住过这里,还有很多布置都是自己亲自做的,凑合着还可以住下来,况且男生本来就没有多讲究。

      “你住这里还可以么?”阁楼有一点不好,就是不大通风,只有一个小小的窗口,所以收拾了一下,温舜已经满头大汗。

      “可以,这已经很好了,谢谢你。”靳少哲感激的说着,然后指指自己的脸上,再比比她的脸说,“你这里沾了灰……”

      温舜傻傻的笑了,用袖子擦了擦,“呵呵,我这个人很容易流汗。倒是你,这么热的天都不见出汗的,真好。”

      靳少哲淡淡地说,“这有什么好的,汗腺不发达,热在里面,不是更难受,出了汗反倒舒服。”

      温舜想了想他昨天那冰冷的体温,讪笑了一下,“也是哦。”

      收拾好以后,靳少哲走到楼下,发现温舜正在把花店的大门关了,只留下小门进出,不解地睨着她,“你今天不做生意了?”

      “不了,你在这里帮忙看一下门,我去超市帮你再买些日用品回来。”

      “不用的,我自己有……”靳少哲有些急了,他不想再给她添麻烦。

      “什么不用,就你带的那点东西,连牙膏牙刷都没有的。好了,你如果无聊的话,那边的架子上有些杂志可以拿来看看。你还病着,不要到处乱跑,知道么?”温舜对着靳少哲像个老妈子似的碎碎念,又嘱咐了一遍才离开了花店。

      靳少哲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沉思起来。

      慢慢地走到书架上,发现上面都是一些关于花卉的书籍,还有一些……家居装修的,他翻开了看,发现上面做了一些笔记,温舜似乎想重新装修店面的样子,于是他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走在超市里——

      温舜突然发现原来自己也有照顾人的天分,难道这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女性潜藏的母性吗?不过她认为这种感觉还很不赖,于是就愉快的哼着歌,推着购物车到处转悠,很快车上就堆得像小山似的,不巧的是在她推车出路口去付账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

      “对不起,对不起,有没有伤到哪里?”温舜连声道歉,心里暗骂自己怎么总是这般糊涂莽撞。

      “我没事,你不用放在心上的。”被撞到的人很和善地笑着宽慰。

      “是你!”

      “是你!”

      从两个人讶异的反应看来,应该是认识的。

      “是……温小姐吧?我有没有记错?”那名男子朝温舜和煦的笑了笑。

      而温舜正大眼看着他,有些怔忡,因为人家没记错,自己倒是记不得他姓什么了,这样会很尴尬的。眼前的男子没有错过温舜一闪而过的懊恼神色,很善解人意的伸出手,“我叫范云庭,上次见面太匆忙,都没有能够好好的聊一下,真是失礼了。”

      温舜徒然一怔,回过神后明白人家是给自己找台阶下,所以从善如流的跟他握手,“你好,我是温舜。你是大忙人,应该做更重要的事情才对。”这点她没有记错,她会认识范云庭,也是在雅蕙邀请她到一个私人聚会上介绍过,据闻他是一个大公司的总经理。

      其实那次整场宴会是变相的商业交流,她总是从头到尾都是吃和喝,要不是雅蕙的盛情,她是说什么也不会去的,毕竟格格不入。

      范云庭笑道,“哪里,不过是小生意……温舜……温小姐的名字很特别呢!”

      “谢谢。”温舜礼貌的回应了一下,不过她本身倒是对自己的名字不感冒。

      他们一边聊一边去结账,正好范云庭开了车来,很绅士的说要送她回去,连拒绝都不行,温舜也就不再推搪了。

      在温顺的指路下,他们很快就回到了花店,车子停在路边。

      温舜把东西拿好了以后,就笑着对范云庭道谢,“这边是禁区,不能停车的,谢谢你送我回来。”

      范云庭笑着摆摆手,“不用谢,那我先走了,再见!”

      “再见!”

      温舜等范云庭走了以后,这才松口气,转身回店里,却发现靳少哲早早的就站在门口等她回来。一见了她,没有说话,只接过手上的东西往阁楼走去,不经意地低声问,“没想到还要麻烦你男朋友,真是不好意思。”

      “我男朋友?”温舜有些错愕,随即知道他是误会了,又气又笑,“你是说刚刚那位先生?他不是我的男朋友,只是一个普通朋友。还有,你还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既然已经住下来了,就不要想那么多,现在先把病养好了才是最重要的。”

      闻言,靳少哲弯起唇浅浅地笑了。他平日不大喜欢笑的,因为他实在没有遇过什么开心的事情让自己可以笑的,可似乎今天总是忍不住的漾开笑容。

      两人合力把满是尘灰的阁楼清理了一下,总算是可以让人住下来了。什么都准备妥当之后,靳少哲就在花店住了下来。

      接着几天,因为靳少哲病愈的身体还有些虚弱,温舜也不准他帮忙,只是有事的时候才会让他先看一下铺子等她回来。而靳少哲也在这几天看了架子上的一些关于花卉方面的知识,闲来无人的时候就练习一些简单的包装手法,兴许是聪明肯学,很快就上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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