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在林间》乌鸦扬名

14、海棠春色

　　红衣妾侍正是芸娘，她的家人眼下都在楚王府上。

　　她原是楚王府的家生子，父母打一开始就是楚王母亲的陪嫁仆人，一直住在宫外，从楚王出宫建府开始就跟着楚王。

　　楚王待她一家人不薄，吃穿用度就不说了，虽说是主仆关系，可这么多年来一句重话都没说话，她的母亲管着楚王府上的日常用物，她父亲管着楚王的田庄。

　　那一日楚王在芸娘母亲面前与幕僚提到需要一个女子去赵王身边，说着无心听者有意，当晚她就听到了这个消息。

　　芸娘的母亲和她说：“儿啊，大君他也命苦，明明是个大有作为的男子，却如此不被父君待见，他的娘亲也就是大小姐是死在赵王母亲手中，那个皇后是个面慈心恶的东西，你要替大小姐报仇。”

　　芸娘的父亲却道：“你也是个心狠的，怎能自己的孩儿送到仇人手中，她若有什么事，你就能睡得安稳？”

　　芸娘的母亲道：“顶多两年，我听大君说了，那是个蠢物，你去了只需煽风点火就好，至于床榻之事，为娘可教你些避免的法子……”

　　如此，芸娘心怀匕首，到了赵王的身边，只因有心讨好，很快就成了赵王身边的红人。

　　今日汝南王会进府，她并不知晓，只一个人她是知晓的，那就是鹿鸣。

　　赵王之前一而再再而三的和她说起鹿鸣，说汝南王对她格外的另眼相看，他在说起的时候还有些自诩风流地道：“我一向对男女之事看得清清楚楚，头一回我就发现四弟看她的眼光不一般，果然没多久就被安排成了贴身丫鬟。哪个贴身丫鬟用得不是家生子啊，知根知底的，只有此女特别了些。我跟你说，月娘算是白安排进汝南王府了，简直半点用处都没。”

　　进入汝南王突然进府，赵王听到门房来报，就笑嘻嘻地和她说：“一会儿那丫鬟来了，我指给你看，要真来你给我机灵些，带到你院子里去，我找个机会溜出来同她说上几句。这事办好了，爷有赏。”

　　芸娘怀着几分好奇，打算之后把事情的动向向楚王汇报。

　　海棠春色这几个字是赵王自己写的，说实话芸娘也识字，这几个字还不如管田庄的她爹写得漂亮，最多只能算是正正经经是个字罢了。

　　这院子里头有个小秘密，那就是有一条暗道直接通往赵王的书房，那是赵王正妻也不知道的秘密，其他人就更加不知道了。
　　那可不是她一个小小女子能干得成的，压根就是赵王本人一时兴起干得蠢事。

　　此时此刻，黛色和绿烟正坐在那条通道的上面，一张四方床榻，可用来打滚缠绵，也可以稳稳当当坐上俩人，中间隔着放着茶水糕饼的案子。

　　芸娘挥手打发一个梳着小发髻的丫鬟出去，笑道：“我这里只有这小丫头，不过九岁，倒叫两位姐姐笑话了，这茶不错爷新赏赐的，你们尝尝。”

　　鹿鸣和云釉站在黛色和绿烟的后面，看着盘里的糕饼流口水。
　　尤其是鹿鸣，长那么大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糕饼，枣红的略微透明的颜色，做成了一朵花的模样，看着就让人觉得心痒痒的。

　　芸娘站在一旁见了暗暗好笑，这丫头很明显的就是被糕饼给诱惑了。
　　她笑：“两位姐姐坐着慢慢吃，我带你后面的两位妹妹也去用些东西，只怕也是饿了呢，莫要和我客气。”
　　说着，也不等黛色绿烟答应，扯了一把鹿鸣就往门口走。

　　她的力气有一些大，鹿鸣被她拉着不由自主地往外走。穿过小小一方庭院，走进不大的一个茶间，里头琳琅满目的糕饼放了好几盘。
　　芸娘抬手倒了两杯热茶出来，客客气气地说：“吃吧，两位妹妹，吃饱了才有力气做事。你家爷喝了梨花白只怕是要醉，一会儿有你们辛苦的。”
　　鹿鸣和云釉对视一眼，不再客气，一口糕饼一口茶，舒舒服服吃了起来。

　　半响，鹿鸣摸了摸肚皮舒服地叹气，笑嘻嘻地说：“姐姐，你人真好。”

　　芸娘带着两人出了茶间，走到半途看向云釉道：“这位妹妹，不如你先回去陪两位姐姐说说话，我带她再去端一盘果子来。”
　　云釉并无任何怀疑，点头过去了。

　　芸娘带着鹿鸣直接走出了海棠春色，怕鹿鸣有所怀疑，她一边走一边同她细细解释，果子在对门的院子里头，那里叫果香园，咱们府上原本就有人种果树，这会子天色冷了，现摘只怕是没有，可有冰窖屯着呢。平常也不好多拿，这不正好乘着几位姐妹过来，咱们就多拿几个，你说好不好？
　　鹿鸣听后再无半分怀疑，直接跟着她进了果香园。

　　果香园中冷冷清清，芸娘将她放在一个小屋中，自己转身出了门。

　　鹿鸣找了一个小凳子坐在门口，抬头看天上的浮云，不知怎么莫名就生出几分愉悦感来。她已经好久没有这么自在，身旁一个人也没有，汝南王府的气氛令人窒息。

　　正坐着，远远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走过来，不过两三步间就到了她的面前，竟是应该在前厅陪人饮酒的赵王。鹿鸣吓得站起身来，行了一个蹲礼。
　　蹲礼即蹲下不等主子说免礼就站起身的礼仪，前朝乃先帝为宠妾所立，如今是最为通用的礼仪。

　　赵王个子不高，比十二岁的鹿鸣堪堪高了一些。

　　两个对立着说话。

　　赵王先以钱物利诱：“小丫头你在汝南王府中月入有一匹绢帛吗？本王愿以两匹绢帛的价钱换你几个消息！”
　　鹿鸣眨眨眼有些不好消化：“什么消息这么值钱？我不懂。”
　　赵王有些气结，哪来的笨东西，“自然是你主子的消息啊，他日常干了些什么，我要你统统汇报给我听！”
　　鹿鸣：“咦，刚才还说几个消息，这么快就赖账了吗？”

　　赵王给她气死了！
　　一把把她推到墙边，怒道：“你这小丫头我跟你说不清楚，你就说你干不干？！你要是不干，今天我就叫你有来无回！”

　　鹿鸣居然有些想笑：这人只怕脑子不太好吧？
　　一抬眼，看见门边悄悄露出一个脑袋，正朝她拼命眨眼睛。

　　鹿鸣能看懂她的表情，大约是叫她假意先答应下来再说。
　　嗯，要不要答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