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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BE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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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代光沉睡的时间越来越多了，就像是个初生的孩子，每天都有睡不完的觉。
来看她的故人也越来越多，青木禾子每天都带来很多粉丝送给她的花束和信件，在她短暂的清醒时间告诉她大家都在等她好起来，她笑着点头：“请转告他们，我会努力好起来的，请大家不要为我担心呀。”
相良很不喜欢这个样子，他觉得他们这样一窝蜂赶来见神代光的行为都是在诅咒她——好像生怕晚了一步就再也见不到她了似的。
今天来的是中村，他在毕业后并没有像大多数开久学生一样进入□□，而是被家人安排进了一家小公司上班，他与相马还有联系，听说了神代光的事，特意来看她。
中村在医院拐角的吸烟区看到了相良，他叼着一根烟，烟雾缭绕间隐约看得见他微红的眼眶。
“相良哥。”中村向他打招呼。
“是中村啊。”眯着眼睛打量了他片刻，相良才想起了这个与他关系并不深厚的曾经的小弟：“现在这样，都认不出来了。”
——打扮的中规中矩，同这座城市大部分的上班族一样，步入人海中瞬间就会被淹没。
自己现在这样平平无奇的样子，是当初还在开久时的中村完全没想过的，他不好意思地低头微笑：“相良哥也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了。”没等相良接话，他又否定道：“不，不对，仔细看，相良哥其实也没有变多少。”
眉眼还是那个眉眼，气质却变得沉稳许多，当初那种伤人也伤己的锋利，已经完全看不见了，但与其说是被磨平了，倒不如说是藏匿收敛起来了，骨子里那股唯我独尊、仿佛天下间没有他做不成的事的傲气，却是完全没有改变。
“你也是来看她的吗？”相良对中村的话不置可否，他弹了弹烟灰，遥遥一指过道尽头的病房：“就在那里，最尽头的就是。”
中村对他道谢，想安慰又无从说出口，而且他觉得，相良一点也不想听到安慰，他转身时最后看了一眼相良——他靠在墙边，透过旁边的窗子眺望外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外面鸟雀鸣啼，花开烂漫，处处热闹，中村竟然忽觉他的身影都寂寥了起来。
怎么可能呢，一定是他看错了吧，那可是最喜欢热闹、最唯恐天下不乱的相良哥啊。
中村进来时，神代光难得清醒，她坐在病床上和相良一样望着窗外。
“嫂子好。”
“是中村呀！”神代光瞬间就认出了他：“好久不见。”
神代光偏过头看他时，他才看清她的样子，她消瘦了很多，脸色苍白如纸，说话的声音也轻轻的，中村要集中注意力才能听得清楚，窗子只开了一条缝，尽管如此，中村都害怕从中溢入的风会把她吹折。
“嫂子竟然还认得出我？”中村惊讶，他的变化太大，有许多开久时的兄弟再见他都认不出他了，他没想到神代光竟然能一眼叫出他的名字。
“怎么会认不出来呢？我第一次到开久，就是你带我去班上的。”她笑起来的样子还是和从前一样，尾音微微扬起，像是因为认出了他而有些小骄傲。
“嫂子在看什么？”中村好奇：“我刚才遇到相良哥，他也在看外面，你们两个真是有默契呢。”
“我在看外面，外面好热闹呀。”连刚才进来检查的医生都是笑容满面的。
“因为今天有祭典嘛。”
“祭典？”神代光一怔，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羡慕，她叹息道：“真好啊，我也想再去一次祭典。”
“那嫂子要快点好起来。”说出这句话时，中村看着面前病骨支离的女子，自己都觉得有些底气不足。
她病得太重了，即使中村这个完全不懂医术的普通人，都能看出她已经病入膏肓。
她的生气，就像是火柴带给小女孩的温暖——微弱，且总会燃烧殆尽。
但神代光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病的有多重，刚才一瞬间的低落仿佛也只是中村的错觉，听到中村的话，她又笑了起来，点头答应：“我会的。”
这就是他最后一次见到神代光了。
再次听到神代光的消息，已经是几个月后的事了。
当时是公司的部门聚会，他其实是不大会应付这些场面的，他偶尔也会想，要是当初还在开久的他，哪里会这样和他们赔笑讨好虚与委蛇。
包厢墙边的电视放着娱乐新闻，但好像只是用来增添气氛的背景音乐，没有谁去注意上面播了什么。
直到部门主管在推杯换盏的间隙闲闲瞥了眼电视，屏幕上巨大的标题写着『神代光今日晚六点于医院离世』他啧声感慨：“欸？神代光死啦？”
于是大家的注意力一下都移到了电视上，一堆人绞尽脑汁半真半假的跟着主管的话感叹着：“怎么就突然死了呢？”，“我以前还挺喜欢她的呢。”、“她好像还挺年轻的吧。”、“真可惜。”
主管手里夹着一支烟，并没有点燃，他挥舞着手高谈阔论，像是早就已经看穿了未来，预知了结局：“其实我早就料到啦，看到这个新闻一点也不奇怪，反而神代光能撑那么久还让我挺惊讶的，她好像早就进医院了吧，不过不是都说红颜薄命吗？这样也挺好的，不用经历美人迟暮的痛苦了，哈哈哈哈哈。好了，换台换台，大好的日子看到这个多扫兴啊。”
周围的人争先恐后地附和他，连连赞同，中村一时间也分不清他们究竟是曲意逢迎还是真心实意。
他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荒谬感。
——怎么会这样呢？
神代光的葬礼举办的很盛大，来的人有神代家的世交、商业伙伴，她和相良的朋友、她的粉丝，甚至还有一些媒体记者。
满室严肃沉闷，所有人的脸上都含着哀意，只有摆在正中间的遗像里，女子颜如舜华嫣然一笑。
相良看起来从容有度，并没有中村想象中的憔悴悲痛，跟哭的要闭过气去的神代夫人和粉丝相比，他几乎称的上冷漠。
只有走近时，才能看清的眼中的血丝暴露了他的疲惫哀切。
此时此刻，说什么都太过无力了，中村犹豫许久，也只是干巴巴道：“相良哥，节哀。”
这一天，来来往往的人，他已经听了不下百句的节哀了，相良如之前一样，轻轻颔首：“谢谢。”
暮色逐渐降临，往来不绝的灵堂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了相良一个人。
夕阳越过玻璃窗透进来，映在正中的照片上，让相良恍惚想起了他们初见的时候，也是这样，余晖为神代光镀上了一层光圈，霞光将整个房间一分为二，半阙黑暗，半阙光明，泾渭分明的，就好像他们之间隔了一条忘川河。
咫尺之遥的两个世界。
遗像中的少女笑意盈盈，和每次听到大家对她说“阿光要快点好起来。”时，露出的笑容一样，她总是这样笑得灿烂，语气笃定的说：“我会的。”
他睡眠本就不深，在她病了后就睡得更浅了，他总能听到她在半夜哭，又怕吵醒在旁陪同的他，只能压着声音轻声抽噎呜咽。
他知道的，她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乐观。
但是她那么笨那么娇气的人竟然也学会在哭后清理干净泪痕，会为了第二天不让眼睛红肿强忍泪水。
所以她不想让他知道，他也就当做不知。
他缓缓坐下，动作间一个御守掉了下来。
——那是他给神代光求的。
他求了不止一个，他去了许多神社，求平安求健康，但是好像毫无用处。
相良捡起御守，他想起他把御守放在神代光枕下时，神代光还笑他：“阿相不是从来不信这些的吗？”
“不是你说的吗？只要诚心祈求，神明就会听见的，那我求他让你长命百岁。”
“祈愿不能提太过分的愿望的，不然神明大人会觉得你太贪心的哦。”
贪心吗？他迷迷糊糊地回想。
他儿时父母也曾恩爱，后来依旧分崩离析，他原本以为能够相守白头，如今终究不过黄粱一梦。
父母和顺夫妻不离，不是最平常的愿望吗？
是他太贪心。
还是，他本就是不受神明垂怜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想起来写完好久的BE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