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仁王]欺诈师的乐园》乱波子

3、面包

　　午休。

　　小仓裕子像是往常一样走出教室。

　　尽管早有准备，她还是看到了教室门背后的垃圾桶——一块新鲜的、只咬了两三口的面包躺在里面。

　　小仓同学被一阵喜悦所感染。她盯着那一块面包，想要弯腰捡起，然后揣在怀里。但是，她只杵在那里，看着。

　　就算是曾经为着一块小面包而流血，不停地流血。小仓裕子看着同一块面包，却仿佛隔着不同的世界。我们为着活下去而残杀的东西，在这里只能腐烂在垃圾桶里面。小仓裕子轻蔑地一笑。

　　她再也走不动了。

　　她回到了教室的座位上面。只想要冷静。所以她翻开了桌子上面的书。

　　*

　　当仁王醒来的时候，教室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小仓裕子利索地翻过天台的铁丝网围栏，然后站在立海大的最高处，俯瞰整个学校。少女三三两两结对而行，少年在运动场上奔驰。晚樱落花飘在草地上面、少女柔顺的长发上面、少年奔跑的身影上面。

　　简直美好的令人发指。

　　小仓裕子低笑一声，坐在天台边缘的地方。将脚悬空。

　　如果不是午休期间，没有人会来这个被禁止的天台，小仓裕子不会如此放肆。只有当处在这样的最高处，小仓裕子才能感受到宁静。

　　就好像是曾经翻过垃圾山的小仓，站在那个摇摇欲坠的最高处，看到远处、更远处一样的景象，觉得这个世界就应该是这样混沌一片。从绝望中诞生出希望，从希望中滋生出暴·乱，从暴·乱走向毁灭。

　　生命就该是这样的。

　　在不知道哪一刻消亡，不知道面包在哪里。

　　然后突然死去。

　　*

　　嘎吱一声——

　　天台的铁门被打开了。小仓裕子极敏锐地躲在角落里。

　　走出来一个表情严肃、眉目紧缩的男人，是一个风纪委员。他身材高大，神情坚毅，似乎是发现了什么。真田弦一郎正色道：“同学，天台这里不允许学生在【任何时候】前来。”

　　他背对着小仓裕子，显然还没有找到她。

　　小仓思索了一下，不愿意得罪这位风纪委员。她站了起来，故意弄出些动静。做出一副惭愧的表情，低下了头。

　　“对不起。”

　　小仓裕子握着书的手用上了力气，指尖都泛白。她黑色的长发在风中被撩起，脸颊微微泛红，一副少女娇羞的样子。

　　真田弦一郎完全不领情，他站到少女面前，脸色发青：“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犯，这次请你打扫教室走廊一个星期，并上交一份检讨到3年A班。”

　　小仓低头认错。在真田的注视下，走出了天台。

　　真田跟在小仓身后，离开的时候还刻意锁上了天台的门。他看到小仓裕子的身影在拐角处消失，随后走下了楼梯。

　　*

　　小仓裕子在真田离开两分钟以后，又回到了天台门前，手法熟练地打开了门，敏捷地蹿了进去。这一次她再没有顾忌。站在天台的边缘，将脚尖悬空露在外面。

　　牙齿发颤。小仓裕子的身体先一步感到了恐惧。

　　可是，在这一刻，心情才是放松的。和这里的少男少女们一种格格不入的情绪，突然在这一刻就消失了。

　　就好像小仓裕子最爱看的故事《日本剑侠宫本武藏》，只要有一把武·士·刀在手就要不停地流浪漂泊，永远不会被爱情、权力、生命这种东西所束缚，这该是多么精彩。

　　*

　　午休期间。

　　刚刚吃完便当的仁王在教室门口看到了一脸沮丧的文太。

　　仁王挑眉，非常清楚他这样的表情，准是惹到了真田副部，“你又做了什么好事。”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的口香糖包装…”文太一脸幽怨，“我只不过路过了一张口香糖的包装纸。”

　　“然后？”仁王的笑意不减。

　　“我正在吃口香糖而已。”文太一脸愤愤。

　　“还有呢。”

　　“我发现那个口香糖是新出的口味…”文太的气势弱了下来。

　　“你就把它捡起来了？”

　　“没有…我想知道它是什么味道。我就蹲下来研究…为了不碰到它，我还拿了一根木棍将它翻了个身…”

　　“你这样…嫌疑也太大了吧。”仁王的笑意流到了眼睛里面。

　　文太显然受挫：“我要打扫走廊一个星期…而且还是打扫完才准去网球场…我的口香糖大神……”

　　仁王很不客气地放出了笑声，拍拍文太的肩膀，“祝你好运。部长不在的这几天，真田的脾气的确
　　是不大好。”

　　“唉…不知道部长怎么样了。”

　　“他会好的。”

　　“我们要相信部长。”

　　“嗯。”

　　*

　　晚上训练的时候，文太早早地就来到了训练场，他兴冲冲地对仁王说：“我觉得小仓同学真的是个好人。”

　　“可你之前还说她不好亲近。”

　　“今天我去打扫走廊的时候，看到了小仓同学也在打扫。她知道我今天有练习赛，就把我的那块走
　　廊也包办了。”文太握着网球拍，吹出了一个漂亮的泡泡。

　　仁王见到文太此时的表情，觉得他像极了某种小动物，得到了自己喜欢的东西时候，那种幸福的表情。看着文太，仁王突然有一种念头——他从来没有见过小仓裕子有这种表情。

　　这种幸福的表情，好像与小仓裕子的气质不符。她总是淡淡的，淡淡的。好像波澜不惊的水面。生不出一点鲜活。

　　她像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而我们被抛弃在了她的故事之外。

　　*

　　柳生站在不远处，好像不甚在意地听着仁王和文太的对话。

　　柳生比吕士和小仓裕子很早就见过。他对于这个姑娘的印象，非常之不佳。柳生比吕士喜欢纯粹的女孩子。

　　而小仓裕子给他的那种纯粹，和他想象中，年轻少女那种纯粹的白色有着鲜明的对比。

　　彼时，小仓裕子捧着一本《死亡与右手》。看书的时候，周遭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

　　【死气沉沉。】

　　这是柳生比吕士的第一印象，虽然这位绅士不愿意将这样一个词语贴在这样一个年轻姑娘的身上。但是，他第一次见到纯白的时候，远没有这一次见到纯黑来得震惊。

　　不同于柳莲二，喜欢用数据概括一个人。

　　柳生更加倾向于直觉，但是又跟仁王游戏人生的味道不同。柳生是一个很认真的人。他太过于看重每个人的情绪，所以常常会因为一些小事情而烦躁。

　　但是他没有想到，看到纯黑的小仓裕子。他感到厌恶。

　　这样的厌恶是从心底发出的。当柳生觉察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宗教一栏的书架前，他的面前摆放着几本关于异教徒的书、还有小仓裕子正在读的那本《死亡与右手》。

　　柳生并没有拿起那本书。

　　他在那本书上，看到了小仓裕子黑色的影子。看到了一片灰色的天空，里面没有希望。他不想深究各中原因，他只是绕过了小仓裕子，像是往常一样走到学术期刊一栏。

　　柳生明白，并不是所有的违和都值得去探究。不同于仁王的好奇，柳生沉稳得多，他懂得怎么避免某些可见的烦恼，从而活得光鲜亮丽，一个表面的绅士，一个内在的绅士，一个明白得太多的绅士。

　　*

　　小仓裕子就是从这本书里开始明白，外界对于死亡的定义。

　　也是从这里，小仓裕子明白。生命的重量，远远要比她曾经想的那样的沉重。情感，心灵，杀死一个人不一定要是□□。

　　*

　　社团活动结束后，柳生和仁王走在放学的路上。

　　两个人心里都藏着一些疑问，却都很默契的没有说出口。

　　两人走了小小一段距离就要分开。仁王抱怨着数学老师留下的作业太简单。

　　在夕阳下，和往常一样道别的时候，柳生突然有一种预感。一种非常不详的预感。就这么突然地袭来。

　　柳生突然想说一些无厘头的话。但是他止住了。在搭档仁王走后，柳生望着天空，说了一句：

　　“小心，雅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