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禅有法治》末甫听流

2、甘地耕居：夜谈

　　有遗终归是有些慌了，翻了墙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树林里冲，虽说如果有空吟真的要追他的话，那他绝对是跑不掉的，但所幸，随着有遗深入树林，铃铛声便消失了。
　　有遗马不停蹄地窜到林子深处，才停下来喘口气，树林密到这个程度，不管甘家还是有家都不会把黄泉昂，黄泉简到处乱飞。他用手挡着树杈，不分南北，单朝甘家的反方向行走，他不指望自己那完全逃离追捕，但更不希望刚出来就又被送回去。
　　至少这次甘家之行让他确定了两件事：一，甘居过得很好。二，有空吟决定干预这件事了。
　　有遗开始疑虑接下来去哪，眼观整个中原都有有家祭坛，放到塞外便都是甘家的商业渠道，现在两家强强联手，好比瓮中捉鳖。不过最令他想不通的是有空吟的态度，他刚才能听见九重铃的声音，那说明他绝对在有空吟的感知范围内，要说如今抓他这个手无寸铁之人，于有空吟来说不过弹指之间——有空吟在故意放线。
　　有遗整了整凌乱的外衣，略微思虑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把衣服反过来穿——他这件衣服还是当年在有家穿的卧蚕金线袍，虽说被他在封印里蹭的，在农耕时磨得早已看不清所秀的纹路，金线都被蹭掉了，但保险起见，还是倒穿比较好，可惜他的祭重铃被有空吟亲自收走了，不然还能当掉换点钱。祭重铃好歹也是黄金做的，而且他在有家混得不过两重铃，拆一拆，拼一拼应该没人看得出来是有家信物——可惜，没有。
　　有遗能感觉到周围绝对的寂静，判断应已是深夜，便坐下来歇歇，殊不知另一方人马皆无心休息。
　　……
　　甘家现家主甘仲坐于正堂右下首，凝眉看着堂下坐着的一列众人，仿佛等待着什么消息。
　　约莫又过了一刻钟，才有人小步子跑了过来。
　　“家主，整个本家都搜过了，未有可疑人员。”
　　甘仲点了点头，挥手让人下去了。随后，便抬头看着正堂上坐着的人。
　　“当然搜不到了，没有哪个傻瓜等着你们去抓他。”堂上的人倒是显得没那么焦虑，拿着着黄泉玉简，头也不抬道。
　　甘仲也知道没有那种傻瓜，只不过走个形式，盼望着奇迹出现。但这种缺乏认真态度的话他当然不会当着有空吟的面说。
　　“圣父，您看如何是好。”甘仲看着一个年龄比自己小的人，艰难地喊出了“圣父”二字，谁叫祖先遗留下来的老规矩呢？统一叫最强祭祀“圣父”。其实真要算起来，有空吟还比他小一辈，年龄冲破天，死命往老里算也不过三十五六。对他这个六十多岁的人来说，都可以算是小朋友了。
　　有空吟收起了玉简，问道：“就那么确定是凡归吗？”
　　“这……”甘仲有些语塞，“其实并未看清是否为有遗，说实话跑得挺快的，黄泉昂和黄泉简都没能撵上。”
　　有空吟：“那这么兴师动众是否太儿戏了。”
　　甘仲刚想回言，甘居接了话茬：“有君只是没把甘家事当回事而已。”
　　“居儿。”甘仲听到自家儿子直呼有空吟的字，虽说心里很爽，但面子上还是过意不去。
　　但有空吟向来没什么脾气，直言道：“如果为贵地家事，我本就不应插手。但此事可能事关凡归，我勉为其难揣着性子过来看看。”
　　甘居还想出言，但自行压制了——他在之前，看见了那一闪而过的面庞，那是有遗没错，他还活着。既然还活着，他就要给有遗创造条件逃脱。如若此时他过于紧抓不放的话反而会提起别人的怀疑。
　　但听到那个亲手把有遗封起来的人还像从前那样，如父般言语着有遗的字，他就莫名拿捏不下。
　　有空吟看了会儿甘居，突然开口问道：“你说，声响是从你那里传来的？”
　　甘居点点头，这件事他无法否认。
　　有空吟缓缓抬手道：“都下去吧，临郡留下，把门扣上。”
　　甘仲有些诧异，但还是领着一帮本家人下去了。随着人员的流出，气氛反而莫名凝重起来，直到大门关闭，甘居才意识到自己手里早已捏出了一把汗。
　　还是有空吟率先开的口：“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该说的我都说过了。”
　　甘居本以为之后会遭到有空吟一连串逼问，但得到的却是有空吟一句唠家常似的话语。
　　“曾经，我设想过无数次凡归跑出来会先去哪里。”
　　有空吟说了一句，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了下去：“一开始，以为他会先找我算账，但他笨，却不蠢，不会那么鲁莽。于是，后来我就想他会逃往远方，但像他这种很容易把事情看开的人，我觉得他会与其找个地方隐姓埋名耕田，也不会累死累活逃亡。所以，我觉得他会先来找你。”
　　甘居微愣，但立即调整好了神情，把握语速说了下去：“这不能证明什么。”
　　有空吟笑了笑：“我也没说要证明什么。”
　　那你跟我在这耗什么啊！甘居心道。
　　“临郡，你说，凡归他是怎么逃出来的？”
　　甘居下意识回了话：“啊？这种事我怎么会知道？”
　　有空吟起了身，微笑着一言不发地走过了甘居，直到推门的那一刹那，回头道：“我已经检查过封印了……”
　　甘居本想也站起来，但这一刻却定在了那。
　　有空吟像是没察觉甘居的反应，笑容更盛：“当然啦，没有任何问题……大半夜延迟你睡觉，十分抱歉。”
　　甘居此刻才真正体悟到了有空吟知道造访他的那个人就是有遗，但他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没有任何问题？不可能，他记得他收了自己在封印上的法力，累积所形成的漏洞足以使有遗钻出来，而且有遗也钻出来了不是吗？但他一直疑虑这件事，若有遗钻出来了，为何他毫无所觉，除非有遗用了其他途径，若有其他途径，那说明有遗修为比有空吟还高了，当然这就目前来说是不可能的——于是他只能总结，有遗在他睡觉的时候钻了出来。
　　甘居这样想着，回到了自己的庭院，不自觉地望向了一方的瓦顶，喃喃道：“你说，有君对你持什么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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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连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