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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东风第一枝 ...

  •   我,苏与扇,男,精壮年,出生于娼妓世家。

      要不是遇上徐季凌那个糟老头子,我能逍遥快活没心没肺颠鸾倒凤一辈子!

      何至于现在这样——每天都在想徐季凌啥时候休妻,啥时候隐居,啥时候眼瞎耳聋的跟我在一起。

      其实仔细想想,徐季凌不可能跟我在一起。

      人家是紫微宫宫主,年少成名,心怀天下,匡扶正道,仙风道骨,大小徒弟一箩筐,百家玄门之标杆之楷模,妻贤子孝,生活美满。

      像徐季凌这样连神仙看了都要羡慕三分人物,如何会跟我一个在秦淮河上开遍秦楼楚馆的东风第一枝苟且?

      唉,连我身上的肚脐眼都知道,徐季凌跟我,没戏。

      可话又说回来,要是他不招惹我,好端端的,我自不会跟他这种三观不合的人勾搭不清——说到底,还是他不该在绛楼乱喊我姐姐!还抱着我不撒手!

      关于徐季凌为何顶着一世英名抱着我不撒手的事,还要翻回到——我约摸着是东敖清平十九年。

      那时候的徐季凌还是不会咬人的小白兔,紫微宫大弟子的正牌校服在他身上空旷的罩着,绛紫色轻纱有种‘飞流直下三千尺’的感觉,皮肤比我白,小腰比我细,眼睛比我水,每根睫毛都写着天真烂漫和与世无争,真真是惹君肆意怜!

      这是我第一次见徐季凌,当时我就想——这玩意儿要敢放到秦淮河上,来嫖的人能把玉楼春院的门槛踩塌!

      于是,我本着玉楼春院少东家应该扩宽业务,改善经营模式,提高客户体验感的职业素养,决定拉紫微宫大弟子徐季凌下海。

      拉徐季凌下海的过程可谓是一把辛酸泪,曲曲折折,迂迂回回,这里我就不多赘述,直接说我亲自使美人计让他英雄难过美人关那次。

      其实在此之前,我没有穿过女装。

      我,苏与扇,玉楼春院少东家,风度翩翩好儿郎,自是羽扇配白衣,凤鸾塌上搂妾姬。

      我从没碰过女人那些物件,更别说扮成女人了,但为了指引徐季凌下海,让他找到人生的真谛与意义,我决定牺牲小我,成就大我。

      常言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可当我真的把朱红罗裙穿在身,丝巾手帕捏指尖,我突然发现,左鬓的步摇真好看,发间的珠钗真好看,红红嘴唇真好看,咦,盒子里这是什么可爱的小东西,是夹在耳朵上的吗!

      我好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可穿女装的难度并不以我喜欢它的程度为转移。

      尽管我爱它如痴如魔如蹉如跎,可它就瘫在床头,凭本事让你穿不上。

      等我终于弄明白哪根带带系外面,啥玩意儿穿外面的时候,徐季凌已经按小道消息走到了弄月桥边。

      闻言,我双手摊平,开窗欲跳,一个猛子扎进河里,在岸上的人看来,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可我找的不是贾宝玉,我只想引起徐季凌的注意。

      很巧,徐季凌这个仙家正统调教出来的大弟子果然注意到了我,果然御剑救了我,果然问我:“姑娘为何自溺。”

      小爷我心里是春风得意喜上眉梢,但面上还是眉敛,生无可恋。

      见我不语,徐季凌又问:“姑娘有何难处?”

      我这面儿上像个女人,但一开口,就全露馅儿了,为了能继续维持仙女人设,我决定装哑巴,打手语交流。

      我一定要把徐季凌勾到玉楼春院,让他进院容易出院难!

      可我刚用手语介绍完我那刚刚现编的凄惨身世,以及如何被鸨母拔了舌头。怎料突然从徐季凌身后跳出个半大小妹,扎着黄绫揪揪偏着头跟我打手语:“你也被拔了舌头吗?”

      卖惨还带组队的?

      可我并不认识这位黄绫队友。

      况且就凭我打小纵横欢场的经验,这位黄绫队友九成九是假的,来骗钱的。

      可,徐季凌不知道。

      他傻乎乎的被几招手语,几个故事所吸引,瞬间倾囊相助还折了佩剑,这下好了,黄绫姑娘拂衣而去,继续诓骗下一个小白兔,而徐季凌满脸正气的对我说:“师祖有云,善乃百事首,匡义,行善,利天下。”

      我挂着湿漉漉的轻纱白衫,胸上的两个馒头都快被水泡化了,嘴里叼着一缕头发,满眼愁容里写着‘你是傻逼’四个大字,真想戳瞎他眉毛下面两个孔大喊:“是什么牌子的猪油迷蒙了你的双眼!是胎里带吗!”

      徐季凌自己被人骗得一穷二白还转过脸宽慰我——说什么“姑娘放心。”,“定当竭尽所能医你。”

      我忍住胸口升起的团团怒气,以及忍住按着他的头问他:“徐季凌你有情有义,可为什么没脑子!”

      后来,徐季凌本着“人人都献出一点爱,这世界将会是美好明天”的心,又去找小师弟借钱了。

      而我,自然不会依他的安排,站在弄月桥上眼巴巴等他回来。

      少爷我清风明月的形象都被这一池污水沾染殆尽,若再不回去把身上这层湿漉漉女人皮扒下来,它就要……晒干了!

      回到玉楼春院换好衣服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章台赎回徐季凌的佩剑。

      其实秦淮这地方吧,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但大家都在自己的地盘里做事,很少越界。

      就这半大不小的地方,也分穷人区和富人区。

      秦淮河以北,歌舞升平吟诗作对,别管是玉楼春院还是眉楼,绛楼,那都是卖艺不卖身,名妓出门呼奴唤婢,八人大轿,脚不沾地,已是常事。比玄门夫人出行还气派。

      但秦淮以南就不行了。

      那边没有夜夜笙歌,没有达旦宴饮,没有才子佳人,只有一座座青砖白墙凄冷寂静的大宅子——这便是章台。

      来章台玩的男人,多是棉布麻衣,大肚油头,悄咪咪的来,也不多逗留,办完事就走。

      一般他们会选在一天工时结束之后,像洗个澡一样来章台放松,从进门,脱衣,顶端,穿衣,均面无表情。

      青黑黑的斜方瓦,白惨惨的马头墙,在悄无声息的月色下,有多少个躺在床上侧着腰,一夜不睡的女人。

      而像章台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便是最好的销赃去处。

      徐季凌的剑被高高悬挂在当铺门头,做为镇店之宝,以供来往路人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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