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尘世而今——王龙客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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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王龙客清醒过来，那个总是跟在自己身边，嘘寒问暖很是贴心的女孩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沐家的大少爷沐云，挂着一丝混杂得意与不屑的冷笑。
“王公子，没想到有一天会落在我手里吧。”沐云手指轻叩牢门，纯精玄铁材质的栏杆有节奏地发出浑厚的声音。
“原来你早认出我了。”王龙客心知这监牢坚固无比，坐在枯草堆上，他抬头冷静地看着对方，丝毫不在意现在的处境。
“王龙客王公子大名鼎鼎，我又怎可能认不出你呢。只是这三年你消失得诡异，在下可甚是好奇你去了哪里。把牢门打开。”跟随身边的青衣男子上前打开牢门，然后就退守一侧，至始至终未发一言。沐云低首走进监牢，“王公子，你可以告诉在下吗？”
王龙客瞥眼，冷笑。
沐云也不气，状似无意地提起，“王公子，上次看到沈姑娘的荷包，可真是漂亮呢。那布料，一看就知绝非寻常人家所有。怎么，你这三年过得蛮滋润的？”语气中刻意加了几分暧昧，试图撩拨王龙客的神经。
“荷包？”王龙客低低重复道，然后闭目沉思片刻，方缓缓睁开眼，“呵，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眼里满是锐利的光芒。
“不肯以诚相待吗？没关系，等沈姑娘来了以后，我去问她吧。相信她会配合许多。”沐云摊手道，脸上是无辜的笑。
“哼，她什么都不知道，你问她，岂不是白费力气。”王龙客微眯双眼，掩住眸中冰寒刺骨的杀意，语气平缓。
一时静场，沐云方又展露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便负手迈出牢门，青衣男子旋即仔细拴好锁链，跟着沐云离开地牢。拐弯处，沐云突然丢下一句，“是与不是，一问便知。”
地牢内又陷入悄然无声的沉寂中，王龙客侧头看看旁边的牢房里关着的沉沉入睡的安庆绪，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果然，不多时，昏暗的牢房里出现个鬼魅的人影，一步一步走近，然后突然单膝跪地，沉声道：“参见公子。”
“起吧。听着，我有事情吩咐你做。”王龙客面容冷峻似峭拔冰山，吐出的话更是不带丝毫多余感情。
“是。”那人直起身，恭敬地垂手听候王龙客吩咐。烛光跳跃，映出那人脸庞，赫然便是刚才的青衣男子！
王龙客似乎在想些什么，半晌才开口道：“不要忘了我以前下的命令，你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而且，也罢，白扇，你听好，我的情况便也不瞒你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王龙客告知白扇自己现在的具体情况，而白扇也简要说明了这三年间发生的重要之事。王龙客满意地点点头，又道：“这么说来，沐家已是确定了目标。而关键之处，正是魏家。没想到，竟是如此……”
白扇面无表情，但却极是恭敬地回道：“不错。公子，接下来还要白扇做什么吗？”
王龙客仿若未闻，又是沉吟片许。“记住，白天，不要来找我。你先退下吧。”淡然一句话丢出，便卧倒在枯草堆上，阖眼休憩。而白扇也静静地退了下去，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再次陷入昏昏欲睡的萧索寂然，地牢里响起了一声极轻极淡的叹息。
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疲惫，令王龙客沉沉睡去。然睡梦中却极不安稳，总有个俏丽灵动但又聪敏冷静的身影，如烟似纱般缱绻心头，挥之不去。竟似连耳畔都响起了她一贯如泉水叮咚的清灵嗓音，真实地沁入了心脾，清凉的滋味萦绕于唇舌间，突然有种冲动，想轻轻呼出那人的名字，沈若惜，若惜，阿若……
“喂！你哪条道儿上的？犯病啊你？咱们各取所需，井水不犯河水，没事别来烦我！”是她的声音，即使是梦中也会如此清晰吗？这么凌厉而又有趣的话，也只有她能说的出来了吧。王龙客唇角浮起一丝温柔的笑，忍不住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可万万没想到，她确确实实站在牢门外！一身黑衣，和另一个同样装扮的男子对着话！她怎么会在这里？王龙客眉头不自觉紧紧皱起。而那个人，是他？！这个白扇，竟不听从自己的吩咐，就贸贸然行事吗？怒火逐渐腾起，王龙客坐起身，正欲开口，却被同时醒来的安庆绪抢了先。
眼见那二人都发现自己已经醒来，王龙客迅速寻思一番，到底还是不想让她知道太多。毕竟，在这个江湖中，知道太多，反而危险。她一个只有轻功能拿得出手的女子，怎忍心将她卷入江湖的惊涛骇浪之中？于是，王龙客盯着沈若惜，厉声说道：“你走！离开这儿！”此话既是对她说，也是对他说。此时，还不能暴露。
然而，她却走近自己，柔声说道：“相信我，我可以救你的。”
王龙客心下苦笑，如何能救，沐云非等闲之辈，便是自己，也绝不敢小觑了他。余光扫向黑衣男子，第一眼就认出来他是玄歆，只是猜不透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王龙客微摇头，示意他带走沈若惜。
然后就听玄歆道：“你肯定救不了。这监牢栏杆全部都是用纯精玄铁所铸，没有钥匙，你根本无法打开牢门。”
“不错。”王龙客心中暗许，又瞥了他一眼，缓和了语气，“所以，现在你没办法救我。如果不赶快离开，恐怕你都会陷在这里。”
“可是……”她还待说什么，王龙客低垂下头，打断了她的话。“魏家不简单，你小心。”如今，也只能这样提醒她。但愿她别再去招惹这些是非，或许，离开自己，她才能平安地生活下去。
她瞠目结舌，显是非常惊讶、困惑。但此时地牢入口处已有人的声音远远飘来，“快去里面看看！”
玄歆再不犹豫，一把抓住沈若惜就往外面冲。在他们转弯的那一瞬，王龙客微微一笑。
在旁边早呆了的安庆绪此时才喃喃出声，“沈公子，是女子吧……”
王龙客看了看安庆绪，要是换做三年前的他，恐怕早咋呼了起来。原来，我们都在变化。王龙客苦笑着自语，然后便不再过问其他事，只安心凝神入定，运行真气，试图把外界嘈杂的噪音全部排除在耳外，不要，再去为那个人担心。以玄歆的本领，不会有任何问题的。一定不会。
不知又过了多久。感觉到那安庆绪闷哼一声倒地，同时，想起了熟悉的脚步声。“你为什么要玄歆来。”王龙客也不睁眼，就这么冷冷问道。
“属下知错，公子恕罪。”白扇又是单膝跪地，只是这次，他的头埋得很低，声音也显得闷闷的。“此事属下并不知情。恐怕是她派玄歆前来探访公子的下落。毕竟，属下身份不便，这三年根本无法抽身去寻找公子，还望公子见谅。”
“她？”王龙客霍然睁开双眼，瞳孔中精光迸射，“也罢。你先起来。希望你们都没有辜负我的期望。白扇，你去告诉玄歆，无论如何保护沈姑娘的安全，其他一切相机行事。倘若沈姑娘有半点损伤，你该知道我的脾气。”
“是。”白扇恭谨地靠手道，随即起身迅速离开了地牢。
王龙客思绪悠悠翻飞，几年来付出的努力，在江湖各处秘密安插的人手，随着自己当年的失踪，逐渐土崩瓦解，灰飞烟灭。当时的目标只有一个——成为武林盟主，号令天下谁敢不从。可到底为了什么，放弃了那一切。头脑开始剧痛不安，好像有个角落被狠狠挖去，少了一条很重要的线，琐碎的画面竟全然无法连接。到底，自己忘记了什么？
内心犹如被烈火燃烧炙烤，而头部也仿佛被两块巨石撞击挤压，痛得几乎忍不住即将溢出口的哀嚎。不行……每次去想，都会这样……不能去想……不能……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巧笑倩兮的女子，朦朦胧胧无法看清。无力地伸手去抓，却如镜花水月一触即碎。粼粼波纹荡漾，女子面容越来越模糊，仿佛即将淡淡隐去，心中没来由一阵焦急。但突然，波纹停止了起伏，镜面像生，那个甜甜笑着的女子，竟好像在慢慢朝自己走进。面庞随着距离的缩短，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变得清晰，如同烙印在心头一般，挥之不去。是她吗？王龙客迟疑地张张嘴。“客客”、“客客”、“客客”……一声又一声的轻呼敲击在心尖，震颤不已。那是……
骤然大口喘息，王龙客几乎压抑不住全身每一处经脉的悸动。没想到，自己十数年来不断冰封的内心，还会有如此激狂的时候。一直固执地不让其他人走进自己的真心，就算是对夏凌霜，也多是喜欢，而非爱恋。早就知道，自己是个不懂爱情的人。也不奢求得到爱情。想做的，只是守护自己在意的东西，自己的使命，自己的家族，自己的亲人，可现在，已是连自己都迷失了，更别提去守护。是不是很失败呢？
双手撑在冰寒刺骨的地面上，王龙客低垂着头，脸上满是不甘与自责。到底忘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而那个叫沈若惜的女子，是不是已经占据了自己内心的一角，是不是已被视作守护的对象？刚才对白扇所说的话，回荡在耳边，“无论如何保护沈姑娘的安全”，让玄歆去保护一个寻常的女子，换是以前，必定会以为自己疯了。可是，如今竟会觉得做得仍然不够，恨不得能亲自去保护那个人。相处的这段日子里，一直都是她，这么个柔软的女子，以保护者的姿态来照顾自己，或许，也该是他王龙客做些什么了……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尘世而今——王龙客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