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岁月陪你风流》紫玉馨辰

3、第 3 章

　　萧逸良望着远去的马车和不远处跟着金活出来的萧柯。心道这孩子虽说是崔百花娘家姐姐处抱来的孩子，却并不是她姐姐亲生子，不过是她姐夫和一个丫头生的庶子而已，不然崔百花姐姐崔白凤又怎么舍得让她抱来养。而这孩子别看他年纪小却早已能记事，并有了主义。自从入了府无不乖巧懂事，叫人看了都觉不像是个四五岁的孩子。今日，又因他出了这等大事，且又在当场，肯定是瞧得一清二楚，那样血腥又残忍的场景……恐怕他这辈子也不能释怀了吧！萧逸良望着一直目送萧玥母女的萧柯幽幽叹了口气，想到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满腹对这三个女子的愧疚。
　　他慢慢背起了手，双手纠结地握紧，半晌才道：“去给夫人送些吃的吧……她要是想出来，就让她出来吧！”
　　金活应了声“是”。心道那柴房本来就没人看守，他跟随萧逸良多年自是知道他心理在想什么。一是传宗接代观念太重，因夫人不能生养而辜负了夫人背负负心汉骂名这事；二是无法面对只是为了生儿子而娶回家的可怜女人。又在那女人生了个女儿后不知怎么面对他们母女而烦恼这事。他主子就是个这么矛盾的人。谁都不想伤害结果谁都因他而受到伤害。就在萧玥母女离去前，萧逸良竟然叫他支了三十锭金元宝给她们，还特别吩咐只说是碎银子和几掉铜钱，当时他就照着这么说了，可其他人和林雪雅都没注意只当是真的，她看也没看就收进包袱里和着些换洗的衣服就上了马车，看林雪雅那架势恨不得早早地离开这个家啊！本来也是，虽说是姨太太却没过过一天好日子，若不是为了萧玥和她那对垂垂老矣的父母，她恐怕早走了吧！
　　消失在茫茫雪雾尽头的马车上，林雪雅抱着萧玥，双手因为心绪依然激荡而麻木地抖动着，她后悔没有早些离开，若是早些离开，萧玥也不会受这罪。
　　本来她还依稀盼着至少萧玥是萧逸良的亲生骨肉，那将来怎么也能找个好归属吧，可如今，她所有的希望都打碎了。她恨她自己，悔不当初啊！竟然就那么没有三媒六聘的进了萧府，生了萧玥后又不为她争取她应有的权益才害她成这样。
　　可她现在即使掐死她自己也晚了。她看着萧玥脸上三道血红的口子，心里难过又担忧。
　　而此时的萧玥因为从来没被富养过没被娇惯过更没长大所以没想那么多，只是当时那一阵痛过气过了，现在她就觉得无所谓了。见到林雪雅一脸愁容，她伸手揉了揉林雪雅的眉头，才道：“娘，别忧心，玥儿不疼了。”
　　林雪雅闻言，又是一声叹息，半晌道：“玥儿刚才在想什么呢？”
　　萧玥窝在她怀里，乌黑的大眼睛望着林雪雅道：“娘，今日我终于瞧清楚爹长什么样了，从前我都是远远地瞧上一眼，从未向今日这般盯着他瞧过，原来，爹长得挺好看的。”
　　是呀，若不是这张俊脸当初怎能吸引崔家小姐的注意又怎会在后来俘获她林雪雅的芳心？
　　林雪雅瞧着萧玥，心道玥儿你长得就像你父亲啊！以后长大了也一定是位亭亭玉立的美人，若不是有我这个娘，你又怎会……被人害成这样。
　　她心里一急不免催促道：“怎么医馆还没到？”
　　外面的车夫荆老五扬了一下鞭，道：“回姨奶奶，就快到了，只是大雪埋了路，马儿又老，走起来甚慢，还望姨奶奶和小姐不要着急，小的，这就想办法……”
　　“劳驾！劳驾！”正在这时荆老五话音还未落，却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灰衣青年男子挡住了去路。
　　荆老五赶紧“吁”了一声停下马车，又回头道：“姨奶奶是个书生模样的人拦住了我们。”
　　林雪雅闻言赶紧为萧玥用布蒙住脸，她心中气闷，正愁找不到人吵一架，遂一把掀开帘子，脸色不好的看着那个灰衣书生。
　　却见那书生一脸愁容，那焦急的样子不亚于她，她正要叫他闪开，却听见一声呻—吟声，当即那书生脸色更加难看，他焦急地朝那声音发出处跑去，却是一个身怀六甲马上就要临盆的女子靠着墙根坐在雪地上。
　　林雪雅看看天，雪又在下了，这冰天雪地的，难道将孩子生在雪地里吗？在看看他们夫妇二人身无长物，估计那孩子生下来也会被冻死吧，她想到她们母女的不幸遭遇不免心下一软，唤道：“玥儿你出来！”
　　萧玥听话，乖乖地出了马车，跳下马车，牵住林雪雅的手偎在她身侧望着那对夫妇。
　　“这位相公，你快将你娘子抱进马车吧！”林雪雅放缓了语气道。
　　“姨……万万不可！”荆老五惊出一身汗道。这万一出了差池他可怎么交差，虽然出府时就有人交代他不要跟人透露这是萧府的马车，但马车上是萧府的人，毕竟是萧府的姨奶奶和小姐啊！而且这还是去治伤的路上，不是平日买菜的路上。
　　“你不是说不远了吗？我们走着去吧！”她话一落地，那灰衣书生就已经将他妻子抱到了过来。
　　此时萧玥望着这对年轻的夫妻，见他们虽然身着老旧的破布衣裳，可都长得细皮嫩肉的，特别是那女子更是像从未下地做过农活的人。一双比她还白嫩的手上留着精心修剪的长指甲，从她身边过还有桂花油的味道，她再看看那女子的脸上虽然因为痛苦皱着眉头，可也是悉心打扮过的，皮肤也保养得极好，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那布满雪花的头发中竟然别了支奶色的玉簪子。她不由得看看她的娘亲，虽是萧府的姨奶奶却连一根玉簪子即使是最劣等货色的玉簪子都没有，而她那双手更是因为常年劳作而粗糙不堪，那脸更是常年的忍耐而生出了皱纹。而她的娘亲，林雪雅，也不过二十五岁而已。
　　“在下李天堂，刚到贵地，人生地不熟，多谢这位大姐相助，他日定当重金酬谢……”这灰衣书生正做着揖，脸色稍霁地说着感谢话，不想马车里的女子却尖叫一声，“相公，我疼，快，快，快叫马车走啊！你想让我和孩子死在这儿吗？”
　　旋即那书生脸色一变，慌慌张张，上了马车看了他媳妇儿一眼后又出来，有些羞赧地望了林雪雅一眼，在马车上抱拳满脸感恩地点了下头又迅速进了马车后，便立即叫荆老五扬鞭起步。
　　荆老五回头望了她们母女一眼，在林雪雅默许的目光中无奈地“驾”了一声，驾着马车走了。
　　林雪雅默默地望着马车远去，就在那女子自私的言语发出的那一瞬她真的就后悔了，真不想把马车借给他们，可，那毕竟想到那是孕妇，那肚里未出世的孩子，又忍了。哎……她蹲下身子，背起不知在想什么的萧玥，默默地朝医馆走去。
　　等他们来到她唯一知道的最近的医院时，得知那俩夫妻并没来过。她也没心情理会了。只是着急地望着也是一脸愁容的大夫。
　　“大夫，这能治吗？”林雪雅轻轻掀开那些粘在伤口上的头发，焦急问道。
　　那大夫眉头早已挑起，其实这样的伤口他经常见到，只是都出现在手上、身上或者腿上，出现在脸上的还是头一回见到。
　　这大夫出自杏林世家，医治这样的伤口当然轻而易举，只是……“这位夫人不要着急，要医治这伤口并不难。”这年入不惑的白大夫安抚道。
　　“只是？”林雪雅脸色煞白地回避着她心中的猜想。
　　“只是恐会留疤。”白大夫思忖了片刻还是实事求是道。
　　林雪雅当即瘫软在地，望着躺在医馆病床上的萧玥默默流泪。
　　一旁的学徒见状赶紧过来将林雪雅扶起，萧玥也伸手抱住她，道：“娘，不就是留疤么，没事儿的，只要玥儿还好好的不就行了吗？”
　　“傻孩子！”你这样能是好好的吗？林雪雅见她这么懂事，更是泣不成声。
　　白大夫心下一叹，下了决心般道：“夫人放心，我一定尽全力医治你女儿尽量让疤痕降到最低！”
　　有了大夫这句话，林雪雅这才止住哭泣，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