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岁月陪你风流》紫玉馨辰

12、第 12 章

　　一个月后，骄阳似火。叶城本就依山而建前后都是山，酷暑一来，除了跳进浮峪河里洗澡和躲进溪酉山中的溶洞外没有别的清凉去处，就连清湖一带也是明晃晃一片，谁叫那四周的山比叶城城区的矮呢，太阳一来清湖就成了面反射着强光的镜面晃得人睁不开眼。
　　知了在树木丛中齐齐整整地尖叫着响成一片，路上行人脚步匆匆脸上神情一片焦灼，这样的天气走不出半日就会红肿脱层皮。
　　萧玥头顶带这个硕大的斗笠，那斗笠外延正好能遮住背在她身后的林生。她手里提着俩食盒，正走在送饭的路上，本来不是她送饭可老王病了，马车也都被占用了她最闲只得让她来送。她眨了眨眼，眨掉快要流进眼睛里的汗水，又抬起一只胳膊肘抹了抹脸上的汗，才又疾步往溪酉山上走去。这溪酉山也就是桥西头最大的一匹山，常年郁郁葱葱被漫山遍野的树木竹海遮盖。在几乎要靠近山顶的地方，有一处溶洞，那溶洞已不知形成了多少年，面积宽广朝四周和底下延伸。
　　洞口是一处宽大的平地，好些刚吃完饭的孩子正在那里玩儿，也有老人在树荫下乘凉的，当然还有伙夫在新搭建的石头屋里准备晚饭。
　　洞口附近今早临时搭建了一个石头垒成的灶，上面放着一口特制的黑陶锅里面正熬制中药。此时负责熬药的寥长哥远远地就看见了萧玥他们的身影，他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跑过去，接过她两支手里沉甸甸的食盒，又低头看她早已热得通红的脸和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心里一阵心疼又望了眼她背上同样被热得小脸通红看上去可怜兮兮的林生不由得嗔怪道：“这么远，你怎么把小林生给带来了！”
　　说完他又自知多嘴，而且此话有歧义。这么久以来萧玥何时丢下过林生，就连去山上割草都是背上背着草，怀里抱着林生。
　　萧玥手上一轻，松了口气，到没介意他的话，只是笑笑，道：“没事儿习惯了，放在府里我不放心。”
　　寥长哥到底觉得等来的是句他早想到的话，便觉得没意思，大步提着食盒走在前头。
　　这溶洞共有九个出口，只是其中有六个都在悬崖边，所以另外三个出口在平地或者斜波上的出口就成了人们出溶洞晒太阳或者下山的出口，且衙门都派了官兵把手以防不测，为了解决吃饭问题知府大人号召曾经也是难民的叶城百姓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叶城百姓也二话不说有慷慨解囊的；有去清湖帮忙捞鱼的；有义务去烹饪的送食材的。一个月过去清湖里的鱼也快捞光了也没人心疼一下，好在朝廷得知消息早已下发了粮食，这上千的流民和乞丐才算吃上了饱饭有了安居之所。但这终归不是长久之地。好在几个上游的郡县都传来好消息并未在去年的洪灾和暴雪中收到多大影响。只要下游受灾的百姓成果今年，明年就可以返乡了。
　　萧玥觉得这个知府真是厉害，虽然年纪一大把了做起事来还是和年轻人一样说干就干且一点也不含糊。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这知府也是从死人堆里走出来的啊，几十年前诸王混战民不聊生他也曾见过他的亲人饿死在他眼前。且他也有无能为力的地方，比如叶城也就只能容得下这上千的人，若是将城外那些人都放进来，他不仅救不活还会搭上城内百姓的日常生活生产。所以城外那些人也不能怪他狠心啊。
　　只是天气越来越热人又那么多，为了预防瘟疫流感秦越才带着医馆里几个得力的学徒到此生火熬药、发药和在溶洞角落和茅厕撒上石灰硫磺以防出现疫患。
　　待萧玥将林生从背篼里抱出来又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汗后，寥长哥给她到了杯水，又从袖中掏出几个李子给她，道：“今早摘的。”
　　萧玥笑着接过也没着急吃而是先拿给林生玩，林生看不见只得抓着那些李子不放手，一会儿碰到鼻尖闻闻一会儿又烦恼地望望萧玥，希望她能帮他解决他小手不够用的问题。
　　萧玥见状低低一笑，拿起一个就咬了吃了，接着再吃一个最后给他剩了一个。这才见林生满意地一会儿捏捏李子一会儿搓搓李子一派玩得不亦乐乎的样子。
　　刚从溶洞里出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剩了些药渣的木桶的秦越就正好看到了这么一幕，他嘴角刚要往上提，却见那本在熬药的寥长哥侧着脸正望着萧玥和林生一脸雀跃的傻笑，当即他脸色就暗了下来，手里的木桶“咚”的一声就落到地上，紧接着那还还傻乐的寥长哥只听他道：“柳柔儿来了！”
　　他也没仔细往那平底的边缘看，只听他这么一说便慌不择路屁滚尿流的跑了。
　　萧玥只觉得一阵风从她面前刮过，她朝寥长哥逃难一样逃跑的方向望了一眼，却早已见不到寥长哥的身影，她又朝那平地下山的地方望去，还真有一个婀娜的身影不过不知在做什么此时正在和身后的人说话。待她想要将来人看个清楚，秦越却提着木桶做到方才寥长哥坐的石头上，还一脸关切地从怀中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猝不及防地为她擦去她没来得及擦掉的汗。
　　萧玥愣了愣，对他笑了笑，道了声谢。
　　秦越手一滞，别开眼不看她微笑的脸，半晌才道：“拿着。”
　　萧玥愣愣地接过他手里的手帕，秦越一眼就看见她双手被食盒柄勒出的红痕，不由一阵心疼，他正想将她手拿过来吹一吹，不想萧玥拿着手帕低头就用那个给林生擦了擦身上的汗，秦越立马又觉得特别恼火。吸了口气从怀中取出几个李子，他自己只留了一个一口塞进嘴里想以此消解心中愤闷，其他的都递给她，不想萧玥却对他笑了笑说方才寥长哥才给了她几个，她还说让他自己留着吃。
　　秦越听完咬咬牙猛地朝她望过去，却见萧玥正看着林生逗他玩儿，再一看林生手里还真拿着个李子。
　　秦越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才收回手才忍住没发火。难得的很没形象地将果核吐进火里。才斜着眼望了望一旁的食盒，问道：“你吃了吗？”
　　“吃过了！”说着也不看秦越阴晴不定的脸，径自抱着林生朝那婀娜的身影跑去。
　　“唔。”听罢秦越看了她一眼又赶紧别开眼，往嘴里塞了个李子。兀自伤神了着也不管萧玥跑去干嘛，只将目光朝密林处寥长哥逃跑的方向望了望，半晌才露出笑意。
　　那婀娜的身影正是宁府的小姐宁紫嫣，她今日身着一身嫩绿色蝴蝶袖窄腰百褶裙，脚步轻盈体态柔美，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无不清雅脱俗让人遐想。只是她脸上依然带着面纱，且是一块深青色的绸缎将她大半张脸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秋水含烟的眼睛。
　　这是一种与几个月前在窗前看到的夹裹着寒冷气质完全不同的气韵。就像一个人脱胎换骨完全换了个人似的。
　　萧玥一靠近，宁紫嫣就弯下腰来，伸出她纤细的手在他脸上轻轻滑过，才抬眼看着萧玥，她对着萧玥微微笑了笑，就支起身子从她身后的仆从手里拿过两个个布袋子，在她笑容里萧玥像是着了魔似的接过她手里的布袋子，在她示意下又轻轻打开一个布袋子，不由得她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心里惊呼这竟然是成套的笔墨纸砚。
　　萧玥觉得此时她的眼里肯定绽放着亮光，一年过去因为要攒钱去冠城她再未提过笔看过书，她吸了吸鼻子，感激地看着宁紫嫣。
　　宁紫嫣在她脸上仔细些看了看最后又捏了捏，眼睛里散发着一种萧玥看不懂的光芒，觉得那像是林雪雅或者她外公外婆望着她时的眼神又像是同病相怜扼腕叹息的神情，直到她看得满意了，萧玥才只听她道：“其实该说感谢的人是我……”她从几个月前就开始关注萧玥，依然是那扇窗户，只是她都躲在窗后，后来她发现萧玥实在不再秦府于是就换了一间可以远眺对岸医馆的屋子，在哪里观看她的一举一动。看着她一天虽然忙忙碌碌却丝毫不觉得累，最主要是她脸上的笑容，那么灿烂那么热烈，让她那颗早已灰暗的心竟然又变得鲜活起来。所以她才会走出家门去施粥，所以才会到这儿来。
　　萧玥没把她的话当真，连声道了谢，一回头发现，周遭的孩子们都人手一份，还有些没领到的，宁紫嫣的仆从就进溶洞里面去发送。到最后，她愕然发现每一个孩子都人手一份，且到了最后，宁紫嫣竟说明日她会在桥西头马厩楼上的空屋里免费开课，只要想上学的孩子都可以去听课。
　　萧玥这才想起那桥西头的马厩已经翻修好了，原来就是为了此。
　　可惜她现在是别人家的下人，还有林生照顾，萧玥怏怏地回到洞口处，却发现两个食盒里的饭菜竟然早已被吃得精光。再一看，纳闷怎么会有一副筷子和一个碗还是干净的呢？
　　她此时心绪被那免费的课给搅乱了，秦越他们又去发药去了，便一时不查还有人没吃，收拾了食盒，背着林生往山下走了。
　　宁紫嫣面带笑容目送她离去后，就似乎早已闲不住似的就地开始教习起来。
　　萧玥当然看不到寥长哥发出像马受了惊一样嘶吼时的样子了。她闷闷不乐地回了秦府，将食盒送到厨房后，突然想起她还有事要做便将那上学的事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