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缘劫》圆圆的大王

2、相处

　　美人搬到二界的消息似乎在一夜之间传遍了三十六重天。每天都有二界的小仙想方设法来“走后门”，除了想要下凡来求个好姻此缘外，其他莫不是想要断掉自己或者他人的姻缘。
　　自从美人来了后，因收了他许多宝物，比如巨灵神的口袋和后花园的仙草，我和英招不免有些拿人手短，遂在姻缘殿的门口开了一个桌，登记来此求姻缘的神仙。
　　“这样的人是怎么飞升的？”我和英招坐在一起，他写一个，我盖一个戳。“都说凡人修仙，需得行善事，断七情六欲。如今瞧着，这样的规定也没甚用。”
　　英招没接我的话，专心写字，虽然还是丑的很，我实在看不下去，抢了他的笔去写。看他吃惊的样子，我心里得意地很。
　　“你的字看着眼熟地很”，英招歪头想了会儿:“我觉着颇像上仙的字。”
　　“有吗？”我把册子翻过来，比对扉页上美人写的“风月册”三字，突然觉得是挺像的。
　　“我总觉得你和上仙有着莫大的……干系。”英招往最后一个人的名字上盖了一个戳，然后起身准备收拾东西:“看来今日是没人来了。”
　　“等等，还有小仙。”三丈之外的云雾中走出一个白发老仙，脚步颤颤巍巍。
　　我和英招对视了一眼，难道还想来个黄昏恋的？
　　他向我和英招作揖，道:“小仙乃一界十六重天陆林轩，烦请二位仙官通报月老上仙。”
　　一界的小仙竟能到二界来，这样看来，刚才他走路颤颤巍巍应该不是年老体迈，而是受了伤罢。
　　我本着八卦的心理，和英招商量他留在外面收拾东西，我把人领进去。不过若是我能知道后面会发生的事情，打死也不进去了。
　　我走在前面，美人看到我时，又是一道和煦春风般的笑容，但看到我身后的人时，脸色立马变了，仿若从暮春直接进入隆冬。我在心里抖了一下，刚想偷溜，却被美人一下问住:“他是你带过来的？”
　　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这样的话，我听着实在耳熟。正要回答，却发现美人不再看我，而且盯着陆林轩。眼睛里看不出情绪，我却莫名感到了压力。
　　“小仙乃一界十六重天陆林轩，恳求上仙为我划去小仙还是凡胎之时的姻缘。”
　　听了这话，美人的脸顿时更黑了。自从第一次见他，我从未看到他如此生气，想来这个一界小仙或许曾经得罪了美人，而得罪人的偏偏还不知道，思及此，我觉着自己还是不说话了，免得殃及池“鸟”。
　　美人的脸也没黑很久，他很快恢复春风和煦的样子，对陆林轩道：“罢。你将那人的名字籍贯并生辰八字写下，本君会考虑的。”
　　“多谢上仙。”说罢，从袖中掏出一张玉牒，置在案上，然后请辞离去。
　　美人将手指轻点在那玉牒上，几排金色的字便出现的玉牒上方。他叫我去看，我仔细瞧了一眼，不免有些惊讶：“真巧，这女子也叫阿青。”
　　美人不看字，倒盯着我看了许久，然后叹道：“你果然不记得了。下月得了空，带你下凡一趟罢。”
　　美人话题转得太快，我竟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楞了两秒，美人却抚了抚我的头，道：“虽说一二界的小仙不能随意下凡，但上仙身边的仙官还是能随着上仙一起去的。”
　　“英招也去？”他说了上仙身边的仙官，我自然想到了英招最近也挂了这个名。
　　美人似乎才想到英招，道：“英招留下来，他是神兽，随时都可以下凡去的。”
　　我欢喜地点点头，忽略了他的手还停在我的脑袋上。

　　我对人界没什么印象，飞升之前自己一直是在南方的罗浮密林里修炼的，鲜少去烟火气的地方。但这次难得下界，自然要去看看书里讲的扬州烟花地和繁华长安城是怎样的。美人仿佛知道我的想法，在祥云上对我讲：“你想先去扬州还是长安。”
　　我纠结了一会儿，道：“上仙去哪，我就去哪。”
　　美人笑了，和平常春风和煦的微笑不同，这次是笑出声。我不知我说的竟这么好笑，看他笑着，突然也觉得想笑。若是有人看到，可以以为天上有朵云抽风了。
　　我们先去了扬州。我觉着既然是烟花地，那总该要有烟花的，于是打听了扬州何地何时有烟花，拉了美人去看。
　　二十四桥上人头攒动，我指着那些在夜空中盛开的烟花，止不住地高兴，对美人道：“这里果然是烟花地。”
　　言罢，最后一个烟花燃尽，我看着美人眼里倒映的光渐渐消失，最后只剩了如墨渊般的黑瞳，竟有些看呆了。直到一阵笑声响起，我身后有道男声：“烟花地可不是因为烟花才如此称呼的。”
　　“不是吗？”我还是看着朝寰，看着他的脸上浮起笑意，摇摇头。
　　“那你说罢，为何不是？”我转身去看那道声音的主人，颇有些气恼他的煞风景。但我瞧着他的相貌，颇像一个人，还未待我想出头绪，朝寰轻声唤了一句“陆林轩。”
　　是了，这就是年轻版的陆林轩罢。
　　“上仙，你的做事效率真快，这么快就让他下凡除姻缘了。”我给了朝寰一个赞赏的眼神。与他相处的这些日子，美人除了不会做饭外，无处不是优点。
　　他又摇摇头，回了一句：“他不是陆林轩。”
　　“在下的确不是陆林轩，但吾家祖父倒是姓陆名商，表字林轩。”他抿嘴笑道：“阁下可是与祖父有些渊源？”
　　我刚想回答，却被朝寰先一步，他从怀中掏出一块质地清透的玉佩，递给那人。那人仔细打量了几眼，突然向我们拱手道：“贵客，有失远迎。”
　　我一脸茫然地被朝寰牵着去了陆家，临进门时，才轻声问了一句：“上仙何时与那陆林轩有渊源？”
　　朝寰凑在我耳边，吐出两个字：“读心。”
　　我本一直望前面带路的陆衾寒，殊不妨美人一口气喷在我耳边，眼前顿时一片迷蒙，别说陆衾寒，连脚下的路都看不分明。
　　“你这姻缘仙做久了，说句话都能如此厉害。”恍惚间，一句话不经大脑就脱口而出。
　　待反应过来时，却瞧见朝寰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心里一毛，讪讪笑道：“口误口误，上仙莫要怪罪。”
　　“既下了凡，就莫要上仙上仙地唤了。直接以名相称。阿青。”

　　陆家本世代经商，偏陆衾寒的祖父陆林轩考科举得了个进士，让其曾祖颇为高兴，定下规矩，此后除陆家长子继任家主从商之外，其他无论是嫡出的还是旁支，均从政。
　　陆衾寒得了那块“玉佩”，对我们颇为热情，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拉着我和朝寰坐在他祖父的旧书房里，将祖上所有人脉关系、事迹成就皆说与我们听。
　　在陆家住了三天，我见朝寰还是耐心地听着陆衾寒叨叨，没有半分行动，不禁疑惑。
　　“上……朝寰，我们来此不做事了吗？”我附在他耳边，提醒他莫要忘了替陆林轩除姻缘的事。
　　他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指着墙上一幅竖挂的被白布遮住的卷轴，问陆衾寒：“可方便看一下此画？”
　　陆衾寒点头，将画轴取下，缓缓展开。而后，二人皆望向我。
　　“这画上女子……和阿青姑娘有几分相似。”
　　我心中朝陆衾寒翻了个白眼，哪里是几分相似，根本就是一模一样。
　　我往朝寰身边靠了靠，讪讪笑道：“可巧，我与你祖父还是挺有缘的。只是不知这女子是谁？”
　　陆衾寒皱眉思索了一会儿，无果。
　　“大概是年少风流时的心中欢喜的某位姑娘罢。”身旁的朝寰突然开口，冷冷地丢下一句，遂转身离去。
　　我向陆衾寒回了一个抱歉的眼神，追着朝寰出去了。
　　三月的扬州还有些凉意，不似三十六重天上，终年温暖和沐。我追着朝寰出来，见他站在洗马桥旁的柳树下。
　　“阿青，你是不是很喜欢广陵？”还未等我开口，朝寰先道，“人间的烟火气总是很容易迷惑人，尤其是你这样修为不足的小仙，你一定跟在我身边，别被迷花了眼。”
　　我心里并未觉得人间会迷惑我，只是奇怪朝寰为何突然说出这番话，但又想到他貌似还生着气，遂顺着他的心意点点头，又道：“我当然跟着上……朝寰的。”
　　朝寰紧绷的脸忽地放松下来，薄唇抿起，向上一勾，笑道：“解决了这些事情，我们就去长安，听说那里的千层油酥饼和羊肉泡馍很好吃。”
　　“朝寰，我吃素，不吃羊肉。”
　　“好罢，那你记得带些回去给英招钦原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