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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摧折 ...

  •   纾饶低下眼眸,珅儿激动的抓住他的衣袖:“你知道?”
      纾饶先安抚她坐下,凑近她低语:“公主,老奴不敢隐瞒,老奴带您回府时立即就让至捭检查了邬巉的尸首,那些血的确不是驸马的,是邬巉自己割伤了手臂,恐怕他已知道自己中毒,先一步检验过。”
      “那王谊呢,他安全离开了吗?”
      纾饶有些为难:“驸马赶至舂林时被邬巉追上啦,身重一箭……”
      珅儿揪心,极力按捺着惊慌听他说下去。
      “后……自行跳下了山坡,那邬巉也随之跳下。至敏一直跟着他,见那里像是不久前遭遇过天灾,山林错综复杂,凌乱细窄,所幸邬巉没有寻到驸马无功而返,而至敏一直留在那里寻找驸马,但也没有任何发现。”
      纾饶已有不好的猜测,几乎断定了王谊已命丧山底,可珅儿的心思却被他这些话搅乱了。
      “舂林……”
      “老奴也猜不透驸马为何要绕至舂林,会不会……”
      珅儿记得王谊说过,他曾在大雨中遇险……正是舂林境内,这绝不是巧合!
      她兴奋异常,却又忧心冲冲。他身受重伤,在那样的环境下如何逃掉呢……
      无助的眼泪凌乱了她的心绪,许久才醒悟过来。
      “皇兄只派了邬巉跟踪他?”
      “是,至敏一直跟着邬巉,并未发觉其他人的追随之迹,倒是至捭在离京南去的路上发现了一个锦衣卫,应该是奉命去寻驸马与邬巉的……他在河边确认了邬巉的死亡,至于驸马也是一无所获。”
      珅儿急忙捋清思绪……
      “快!你叫人将舂林所有残存的痕迹都清理干净,虽然昨日下过雨,也万万大意不得。然后在那附近找一个叫择盈的农户,若真发现了王谊的踪迹,立即带他们远离京城。”
      纾饶奇怪珅儿的这番安排,但也懂得她的焦急,立即照做。
      …………
      珅儿分分刻刻为王谊祈愿着平安,期望却是在一点一滴消耗着。
      她一袭靛青长裙倚着廊椅,亭外没有休止的落叶从她眼前落下,她愿意相信,他还好好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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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敏不眠不休终于找到了林间一处茅草房,却无法断定是否是择盈的住处。屋里早已没有人影,像许久不曾有人住过,自然也寻不到任何有关王谊的痕迹,毫无所获的他只能先行回禀珅儿。
      珅儿其实也能猜到,就算王谊真在那停留过,他那样谨慎怎么会留下一丝痕迹呢。
      偏偏她又不能亲自过去查看,万一惹来朱瞻基的怀疑,后果更糟糕……
      可她心底隐隐有一种感觉,王谊还活着,只是她分不清,这是她的预感还是期望,忐忑不明的心绪让她焦虑难安。
      “公主往好处想想,也许您猜测的都是对的,此刻驸马已经脱险离开啦。”
      珅儿也不知是不是自欺欺人。
      “但愿。”
      纾饶悲观的安慰她:“那公主就别太着急啦,驸马既然能平安逃离险境,一定是寻到了安全之处,今后定能平安度过的。”
      “他不会躲过一生。”
      纾饶耐心开解她:“公主为何这样说?”
      珅儿仰望无尽苍穹。
      “无论这回他逃脱的多难,他还会遵照旨意南去。”
      纾饶难以置信。
      “驸马侥幸脱险,怎么都不会再去另一个牢笼待命吧?”
      珅儿忽地回身。
      “你快叫人去应天府,我要知道他到底是死是活。”
      纾饶恍然:“是是,老奴这就叫人去。”
      若他真已安然抵达应天府,她一定要保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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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珅儿整日心神不宁,只能搬去寺中以安心繁。
      秋日沉淀浓烈,她的气色不再像前几日毫无生意,可每日深居简出,倒是越来越有宁国的模样啦。
      这是第一次,宁国手握经卷而无心观看。
      “多祎,我好像见到了多年前的自己。”
      多祎苦涩。
      “这都不是公主能左右的,况且小公主……这些时日已经平静多了,奴婢想,她也慢慢习惯了。”
      远处经阁的屋门被打开,珅儿抱着经书走了出来,宁国看着心中不是滋味儿。
      “这世间有多少可怜人,要经受这二字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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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天府,这个对王谊来说有些陌生的地方,却可以让他好好休养生息。
      日头从头顶洒下,仍是惬意舒然。
      到这已有两日,背后的伤也愈合了七分。
      离京那日他已做好遭遇暗杀的防备,那一箭虽入肉却不深,在邬巉面前的痛苦也有七分为假……
      “哈哈哈……我与你不同,我至少能选择不死于你手!”
      说完那句话他就握紧那根利箭跳下了山坡。
      一路的翻滚跌撞让伤口疼的更加剧烈,他爬起身拼命沿记忆中的路线逃生。他不知邬巉会跳落何处搜捕他,若是遥远处,便是幸运,若就在附近,他怎能坐以待毙。
      漫长曲折的逃生路与身受重伤也无差别,他几乎耗尽了最后一丝体力才敢瘫倒下去,只留一丝神智等待自己的最后一算。
      万幸,天不负他。
      霎时天色骤变,大雨倾盆而落,他也撑到了极限昏死过去。
      被一场大雨苛虐过,他已是病入膏肓之体,不知踉跄艰行了多久才走到择盈的住处,好在最终是坚持住了。
      修养了一日他就匆匆启程,走前他让择盈离开了那里重寻住处,也抹去了自己所有痕迹,一如那片被大雨重塑过的深林。
      而今他已在应天府正常就任,虚弱不堪的身子也要佯装成洒脱无恙。他安然到达应天府的消息此刻应该已在回京的路上,过不了几日皇帝就会知道,这一回,他唯有赌一把啦……
      他要看看,朱瞻基是不是非要他性命不可。
      其实请旨离京那日他本已了无牵挂,生死都已无碍,偏偏天意又让他见到珅儿的信物,那一刹他忽的重燃了活下去的信念。
      他好想再度拥有那样无瑕美好的女子……他心里从未放下过珅儿,这种喜爱无论埋藏多深,只要稍稍受到刺激,便会肆意泛滥。分别以后更是躁动强烈,如今不过五日,他就已思之欲狂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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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的寝宫漂浮着晚霞般的柔光。
      朱瞻基立于廊下神思已久。
      “陛下?”
      朱瞻基回身。
      “这两日朝事多,朕也没问你,母后寿辰可妥当啦?”
      卢儿莞尔:“陛下放心,妾身都已准备妥当。”
      朱瞻基点头以示满意。
      “翛儿与驸马在外长游,母后见不到难免心伤,记得多叫些女眷进宫来,至少看着热闹点儿。”
      卢儿点头:“妾身知道,会照陛下旨意做的。”
      “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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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夜无声,禅房内一直充斥着浓浓不安,珅儿又被同一个梦惊醒。
      她揭开床幔走下床榻,她已接连几日寝不安席,梦中总能见到她与王谊断情那日……
      她一直当王谊那日所言皆是诡辩,如今想来,竟也慌啦……
      难道,父皇的死真与他无关……
      她重新想着那些旧事,朱瞻基那时的确已在京城,她不会听错他的声音……既是这般,他又何须铤而走险弑父篡位呢。
      也许……他只是担忧父皇有不测,提前归来……真是自己想多了吗?
      手突然无力,茶杯“嘭”的一声碎裂满地——
      这声响惊醒了门外的禾翡禾鸴,二人立即推门进来。
      “公主怎么啦?”
      珅儿心思难收:“手滑啦,收拾了吧。”
      二人赶紧蹲下清捡,珅儿也坐回床榻边。
      直到禾翡禾鸴收拾好退出禅房,她还颦蹙坐在那无心睡意。
      他那日进宫若不是为大哥“行凶”,那、那就是……只为探望自己……自己岂不是冤枉了他四年之久!
      你去哪儿啦,兄长等了你许久……
      当日朱瞻墺的话此刻这般清晰起来……
      她快要发疯啦……王谊那日决绝言别,不是受惊虚惧,而是震怒,震怒自己会如此想他……
      天啊……这么多年……日日夜夜……自己竟没有想过他一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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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好像眨眼就被晴空替代。
      珅儿一夜未眠又着了凉,正在藤椅上闭目养神,身上盖着白色的毛被。
      日头高,即使在荫下也有缕缕金光洒下来。
      “公公,母后的寿辰贺礼都准备好了吗?”她突然睁开眼睛。
      “都准备好啦。只是公主如今这样还是留在寺中静养吧,太后疼爱公主,知道您这情形也不会怪罪的。”
      珅儿眉头紧锁,掀开身上的毛被起身。
      “这是面见皇兄的最佳时机。”
      “公主别太焦急啦,老奴已派至凝去应天府,想来今日就该到啦……”
      “他若真在那,就是选择了堂堂正正活着。若不让皇兄消了对他的杀意,就算有一百个至凝护佑他也不过是条丧家之犬。”
      她接过禾鸴送来的药一口不落的喝完。
      纾饶明白了她的意思,看着她苦涩的模样痛心不已,赶紧端去甜汤。
      “老奴知道公主担心驸马的安危,明日一定要见机行事,切勿冲撞了陛下和太后啊。”他替她擦去嘴边的药渣。
      珅儿渐渐失神于风中摇曳的枯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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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已到深秋,宫中这些如花似玉的美人儿永远像是活在春日里,清铃般的脆声好像在哪个方向都能听见,入目所及尽是春花一般的衣衫和神姿。
      珅儿在亭下坐定。今日一身粉色纹花的大裙,给她增添了许多可人之姿,少许乌丝被金饰盘起与直泻背后的乌发融为一体,两鬓的曲发更显妩媚柔心。
      即使宫里的女子各个傅粉施朱,她在其中也是绝代出尘。
      周遭的欢语一直都未曾停下,引的珅儿脸上也有了一丝粉色。
      “皇姐,嘉兴姐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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