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两茅台》香喷喷的鸡肉粥

9、锁骨骨折

　　从顶层的落地窗看外面，远远地能看到市区的霓虹灯光。
　　相比而言，京华苑就显得格外寂静。
　　2202内只亮着一盏地灯，孤单地凄冷，却因为暖色而又强行有了一抹温馨。
　　游戏时的热闹已经从齐轩宇脑中消失，桌子上还有之前和俞雷一起用餐留下的杯盘狼藉，本想等着明天早上阿姨来了再收拾，可是此时此刻实在太安静了，齐轩宇希望有点声音出来。
　　他将桌上的碗筷收拾进厨房，打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水声驱走了宁静，齐轩宇又去书房找出之前代言的厂家送的蓝牙音响，连上手机，找了一会儿，选中了一首洗碗歌。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哟啦啦呵啦呗，伊啦嗦啦呵啦呗呀……
　　稀里哗啦、噼里啪啦……
　　跟着节奏洗到嗨，不小心手滑摔了一个小碟，齐轩宇还算是快速且高效地把厨房收拾干净。

　　俞雷这里是不缺热闹的，四个大男生从游戏聊到工作，又从工作聊到女孩子。
　　“元帅，咱班长你还没追到手啊？”
　　张斌明知故问，元帅从入校起，一见钟情了他们班唯二女生中那个最漂亮的，从此发起攻势，不是约着去个图书馆，就是一起去自习室，但是十次有八次不成功。
　　可惜他的室友两个傻直男，一个两年不在寝室住，没人给他强有力的主攻，致使毕业临近，依然未能抱得美人归。
　　“别提了，我可能没希望了。”元帅想点烟，想起俞雷不喜欢烟味，又放下了。
　　俞雷确实不太喜欢烟味儿，见状拍了拍元帅的肩膀，又递给他一串腰子。

　　“别吃这个了，吃了也没啥用。”赵振宇故意挤兑他。
　　“嘿，咋没用，晚上你洗干净了床上等爷。”元帅恶狠狠地咬了一大口，用签字指着他。
　　“别，”赵振宇赶紧摆手，“臣妾今儿身上不爽利，还是让张嫔伺候你吧。”

　　俞雷虽然没有公开出柜，却也没有隐瞒，当初和常宣在一起时被三个室友看见过，他们问起，俞雷就顺口承认了。
　　到底是高学历知识分子，大家也不会大惊小怪，只是偶尔开这类玩笑的时候，会顾及俞雷，不乱说话。
　　俞雷很喜欢寝室的这种氛围。
　　你可以不接受，但是请你理解。
　　这是俞雷对那些知道自己是gay的人的底线。

　　此刻他们仨闹作一团，俞雷并没有被排斥孤立的感觉，反而很有兴致地看这仨搞假基。
　　这三个室友是直男，且是屌丝直男，所以三年来虽目标无数，却从未捕获过，母胎solo到现在。
　　俞雷喜欢的是男人，但是并不影响他发挥参谋的作用。
　　元帅虽然嘴上念叨着没戏了，放弃了，私底下背着那俩却在偷偷向俞雷取经。

　　对，俞雷和常宣当初虽然两情相悦，但最初的最初，确实是俞雷先迈出了第一步。
　　要不然，以俞雷的性格，此时此刻，怕是没那么容易让常宣全身而退。
　　先撩者，负责到底。

　　追男人和追女人是存在差别的，当初俞雷想接近常宣，有一个天衣无缝的理由。
　　复查。
　　俞雷大一上学没几天，打篮球，拦截时被人一把撞了出去。
　　其实一开始撞上之后，俞雷以为是胳膊脱臼了，只有左胳膊抬不起来，没有其他异常。
　　当时俞雷没告诉任何人，以休息为由下场，淡定地走到停车场，用右手开了车，到慈心医院拍了片子。

　　常宣刚升成主任医师没两天，同科室的小护士们一直吵吵着让他请客，所以定在不需要值班的周二晚上请她们吃自助烤肉去。
　　马上要到下班时间，几个年龄小的小护士已经偷偷从他办公室门前经过几次，让他注意时间，下班就走。
　　他微笑着没理那几个小丫头。
　　醉温之意不在酒呀，不过他只能做到请吃饭了，毕竟骨科没有男护士。

　　当当……
　　一个男生穿着格子衫，牛仔裤，篮球鞋，右手拿着片子进来。
　　“请坐。”
　　常宣接过片子，看了看。
　　“骨折了。”
　　“手臂吗？”俞雷暗香，果然是骨折了。
　　“不是，锁骨。”
　　常宣把片子放下，走到俞雷身前。
　　轻轻抬了一下他的左臂。
　　“嘶……”
　　“很疼？”常宣按住他的右肩。
　　“还好。”
　　一圈，一圈……
　　俞雷不想看绷带裹在自己手臂上的样子，抬头看向医生的脸。
　　下颌骨很明显，鼻梁高挺，光下，长睫毛的阴影投在白皙的面颊上，人中有点凹陷，致使上嘴唇微微嘟起。
　　有点可爱啊，这个医生，俞雷暂时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

　　“好看吗？”
　　常宣直起身。
　　“……好看。”虽然被发现自己在偷窥，但是俞雷还是大大方方承认了。
　　“哈哈……”疏朗的眉眼散发出让人舒适的笑意，忽略了这个空间里的消毒水的味道。
　　“断的不是很严重，这个部位打石膏也不方便，直接固定住，好好调养吧，等它慢慢恢复。”
　　常宣坐回到桌子后面。

　　“这样就行了吗？”
　　俞雷的左臂现在不能动弹，被牢牢固定在胸前很高的位置上。
　　“嗯，就行了。”
　　“不需要动手术？”
　　“你想动刀子？”
　　俞雷摇摇头。
　　“如果实在疼的不行，我可以给你开止疼片的，但是最好少吃。”
　　“不用了，这个疼我能忍受。”
　　常宣点点头。
　　“那就没有其他的了。”
　　“你这个伤可能得养四到五个月，这期间不要动左臂。”
　　“好，知道了。”
　　俞雷谨遵医嘱。

　　“谢谢医生。”
　　俞雷先把车钥匙掏出来，又从桌上拿起了装X光片的袋子。
　　转身要走。

　　“你一个人来的？”
　　常宣从背后叫住他。
　　“嗯。”俞雷又转过身来。
　　“自己开车？”
　　“嗯。”
　　“……”

　　常宣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夸面前这个坚强且独立的男孩子。
　　纯净的眼瞳，但是又很沉稳，略微地有点疏离，却很绅士地克制着冰冷的刺，不刺伤外围的人。
　　看着俞雷裹得比右胳膊粗了两圈的左臂，常宣长叹口气。
　　“你同意的话，可以稍微等我十分钟，我下班之后送你回去。”

　　俞雷看了看常宣，真诚的目光，友善的笑容。
　　他坐回到办公室另一边闲置的凳子上。
　　常宣看俞雷答应了，心下松了口气，梳理今天的几个病例档案，核查有没有出问题，顺便看明天预约的有哪些病患。

　　“常医生，”一个甜美的女生走了进来。
　　应该是护士吧，因为穿着常服，俞雷只能从这个女生的表情和年龄上推测。
　　“下班了，我们走吧。”
　　俞雷看向常宣。
　　“小婷，你来得刚好。”
　　常宣从抽屉里掏出钱包，抽了张卡给进来的女孩子。
　　“我临时有事去不了，你们吃着，拿我的卡结账，密码是232323。”

　　“啊~~~~~”小婷不情愿地接过常宣的卡。
　　“常医生，咱们不是提前说好的嘛。”
　　“Sorry。”常宣好脾气地笑笑，但是不容争辩。
　　“好吧。”许是知道常宣的脾气虽好，却不是轻易改变决定的人，小女生垂头丧气地走了出去。

　　“其实，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俞雷等办公室里只剩下两个人了，张口说。
　　常宣站起来脱了白大褂，挂回衣柜里，拿了自己的外套出来。
　　“没事，正好省得听一群小姑娘聊八卦了。”

　　“小姑娘看来很失望啊。”
　　俞雷不认生。
　　“哈哈……没办法，早死心早了嘛，大家都方便。”
　　常宣拎起包，示意俞雷可以走了。

　　“送你去哪里？”
　　常宣发动车子。
　　“A大。”
　　“教师？”
　　“我面向很老？”
　　“不，只是你的车，我以为至少已经工作了。”
　　彼时俞雷的座驾是一辆白色的A4，确实符合刚工作不久的年轻人的标准。
　　“车不是我的。”
　　俞雷不想多解释这个，陈秘书不知道是按什么标准选的，自己反正也无所谓，他弄来什么，自己就开什么。

　　“这样。”
　　常宣换了话题。
　　“你是工科生？”
　　“嗯，人工智能。”
　　“哇哦，我喜欢。”
　　“嗯，我也喜欢。”
　　感觉到可能存在带够了，常宣再次转换话题。

　　“你大几？”
　　要不是自己确实是从这个人办公室里出来的，俞雷会以为自己遇见了一个搭讪的。
　　“大一。”看在颜值上，俞雷还是比较有耐心的回答。
　　“住在寝室吗？”
　　“嗯。”
　　“那你和室友关系好吗？”

　　“……”
　　“为什么这么问？”
　　看着俞雷目光里透出的重重质疑，常宣失笑，怕是被误会了。
　　“你现在只有一只手，生活上多有不便，如果室友们可以多照顾你一些，你会过得比较容易一点。”

　　“哦，他们人都很好。”
　　常宣目视前方，假装刚才没有尴尬的误会。
　　“那就行。”

　　“你平常上下班怎么通勤的？”
　　“开车。”
　　“你现在还回医院开自己的车吗？”
　　俞雷觉得有点麻烦人家了。
　　“不用，我一会儿打车回去，明天蹭我们院长的车去上班。”
　　牛X啊。
　　俞雷不知道医院的等级关系如何，只知道他爸手下的人，恐怕是没有人敢这么做的。
　　我蹭总裁的车去上班。想想都觉得自己下一秒就可以收拾东西走人了。

　　“谢谢常医生。”
　　“不用客气，照顾病人是应该的。”
　　“贵医院的服务真是周到。”
　　俞雷半调侃。
　　“我们医院的宗旨就是对待病人要像对待伴侣一样处处周全。”
　　“……”

　　“左臂不要用力，两周后去复查一次。”
　　常宣最后叮嘱了一句，冲他一笑，没让俞雷再送他出校门，径直走了。
　　看着路灯下，常宣挺直的背影，被风挑起的一绺头发，俞雷觉得，自己的心，也被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