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子花男人篇》单筷

11、第二章 2

　　脚刚踏上北京的那一刻终于感觉到夏天要来了，机场的冷气开到我每个毛孔都紧紧缩成皮上疙瘩。
　　张林那个莽小子穿的一身人模狗样白衬衫黑西裤蹭亮的皮鞋在出口处朝我招手，敢抢老板风头，这年轻人不想干了吧！
　　我蹬蹬蹬朝他走过去。
　　“兵哥.....”趁我不在还剪了个头发根根竖起的板儿寸，张林终于发现我的表情比平常要严肃深邃了，于是生生把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咽下去了。

　　“有屁就放！”我把手里的丢给他，“拿来……”
　　“哦。”凑上他一贯笑嘻嘻的脸：“今天你开车啊……”
　　我转头瞪了他一眼：“话这么多想扣工资？啊？……这次俄罗斯你别去了。”

　　“不去就不去……”这个跟我一起从湘西出来的年轻人却突然收了笑嘻嘻表情，拿眼角瞥了我一眼，半是解嘲半是看好戏的口气：“我看你还不知道这次怎么走呢？”

　　我做了一个龇牙的表情，小子真是不想混了。他挑挑眼角干脆闭嘴不说话了。

　　车出了停车场一段路就要上高速的时候。
　　张林张嘴开始汇报这段时间的情况。
　　他只说完了第一句话我就突然刹了车。
　　后面有车开上前去的时候骂了一句娘。

　　我长这么大以来为钱干过不要脸不要良心不要命的很多事，但是听到张林这句话的时候还是过了半天才彻底反应过来！

　　“日！他们疯了吗？”

　　见多识广接受能力极强也不能让我对贩卖人口这件事不震惊！
　　这群狗日的是不是疯了，这到底也是天子脚下！这到底也是个有几分太平盛世架势的世道！有些人是不是太疯狂了！
　　还是，觉得刘小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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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窗外天色渐暗，这个时间北京又开始沙尘暴了吧，整个天空灰蒙蒙一片隐隐摧城……

　　就在这个时候我毫无思绪地想起了那个鸽子花般的纯白笑容，那一身英气的淡绿制服，那一个在太阳下散发着让人目眩光芒的军式敬礼….

　　离开不到一天，距离已经那么远.........
　　还是，本来就这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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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在机场高速上匀速行驶，不快不急，我需要一点时间整理思绪去见一个人。

　　现在我们正朝着李部长某亲戚开在通州方向东方大学城附近的旅游庄驶去，张林和我这么多年了，到底还是贴心，早在我下飞机前就约好了李部长。

　　通往大学城的高速公路两旁全是密密匝匝的绿化树带，在一个出口拐过去不远后，远远就可见掩隐在一片绿化树林里的农家院，我在张林的指导下终于将车开进大院。
　　好一个大隐隐于市的僻静休闲之所。

　　一个身穿藏青蜡染旗袍玲珑有致的小姐走了过来，张林去停车了，我随着她就走了进去。
　　未进大门已经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儿，价格昂贵的红木桌椅和高挂在客堂上装模作样的黑漆烫金字体的木牌匾，上面有四个大字---静颐年岁

　　堂下右侧的桌椅上放了一套青花瓷的茶杯，跟小姐身上的蜡染旗袍浑然一体，出自一个花纹。

　　这不由得朝那小姐高耸的胸部和纤细的小腰多看了两眼，小姐迎着我‘关切’的目光，大方地点头微笑。
　　我挑挑眉，嘴角轻佻，颇有深意地回笑。

　　心里却已经开始骂娘，看这小姐的身段和屋里的摆设，这哪儿是一般人消费的地方啊。
　　搞不好一会儿还要给这位美丽又大方的小姐打点小费，光看两眼摸都没得摸，实在是不值！

　　这狗日的农村大院，还搞的江南大宅一样地九曲回廊，拐了一道又一道，绕了一圈又一圈的这才停在了一个雕栏扇门前。

　　“哈哈哈哈……”刚推开门，就听见李部长爽朗而中气十足的笑声。
　　“小兵…来来来…”我还没看清楚屋里的情况，就被李部长这个老狐狸上前一把握住了手，“来来来，我介绍下，这是天元县福利院的余院长……”

　　“这个就是我们的老朋友刘小兵了……”李部长转头接着介绍，“余院长啊，别看他年轻，做人做事可是比我们这些老不朽还要能干啊。。。”
　　拍我马屁？！绝对么有好事。
　　我心里直摇头~~~~

　　但是笑容早就高高挂上了“奥哟，李部长我们都是老乡就别自家人夸自家人了！”

　　“余院长你好你好，可别听李部长尽瞎夸我，实在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还让你们等我这个后辈了……”噼里啪啦说着，手已经‘紧紧地’‘热情地’握住了已经走到我眼前的这个长了对水泡眼，瞳孔白仁多于黑仁的老家伙的老手。

　　“客气客气，刘总肯定是个大忙人……”余院长脸上功夫也不错，都乐开了花。一边拉着我坐下。“坐着聊坐着聊……”

　　茶未过半盏，李部长就借口出去让我们自己谈谈了。

　　余院长客套完了，不知道是天生直率还是厚颜无耻地就直奔主题了：“李部长说你这边可靠，我有生意要走，长期的，还希望刘总多帮忙，共同合作共同盈利么……”

　　“啊？余院长哪儿的话……” 我一副完全不知情地接话，“你看我们总得先弄清楚你要做什么生意？我能不能帮上忙？是吧？”

　　“啊？李部长没跟你打过招呼吗？”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我摇头，对手不强没意思啊。

　　“没说清楚，所以李部长不是找我来，咋们这就这详谈这件事。”我抱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想看他如何说得出口这世界上最肮脏最灭绝人性的交易。

　　这么毫不扭捏的态度真让人叹为观止啊，“李部长说你跟边境的人都很熟，运什么都没问题。”
　　余院长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凑近了说，“我手上有一批孩子，货色上乘。我调查过了，北欧和美国的价格很可观，东欧和东南亚能出手也不错。”

　　我装作大吃一惊。“这事现在几个人知道？”
　　“你，我，李部长三人。你四我们两个各三。”竹筒倒豆子干干净净全交代了，倒是想的很美……走三方价，我向来只做一手生意，中间介绍人的价凭什么还从我这里面出？！
　　呸！
　　我啐了自己一口！！
　　又不是火烧眉毛等着入殓买棺材！这种风险太大又太缺德的生意！！给老子抽十也不想干！

　　我皱眉假装懊恼道，“李部长没告诉你我现在走的渠道恰恰都是不怎么富于的一些小国家和地区唉，欧美这些经济比较好的地方连走私电子产品都很困难更何况大活人呢……”

　　鱼泡眼的表情很喜感，不知道是真的傻眼还是演技了得，一副更甚我懊恼张大了嘴巴地嚎叫了一声，“啊，这个……”
　　想发财想疯了吧？
　　连这方面的一点听闻都没打听好就敢过来谈交易！我看他迟早还不被李部长那个老狐狸连骨带肉吃的渣滓都不剩！

　　我无视他的搓样，一副存心打击他的口气：“我觉得这个生意风险太大了！至少我做不了，不过呢……”

　　“不过什么？”这么急啊，他又宽又油的额头上都要冒汗了看样子不是装，而确实是傻。

　　“看你有多少？我有认识的人倒是做这个的？”这么明显的套话啊蠢货，他居然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就急着答道，

　　“一个月能走30多个，光我们县做乞丐的就能够这个数。小男孩卖到美国一个值两万多美金！”掏家底了掏家底了，见过贪钱又蠢的没见过这么贪钱又蠢的！

　　我心惊的肉都在颤抖，长期合作，一个月30个小孩，这他妈的世界到底和平不和平啊！

　　李部长他还真是看得起我刘小兵！以心狠手辣出手不凡从走私石油到倒卖各种珍惜物件而每次又都全身而退的刘小兵同志！

　　做过的事涉及的金额加在一起判十几个辈子的死刑都够了！但是我不想接这个生意，连我都觉得丧尽天良的生意！

　　就在我出神发愣的当口。李部长一扫平时开朗的大笑神情，黑着脸走了进来。
　　应该是听到了全部的对话，被余院长的傻气到了，哈哈哈。
　　不过不好的是，这下装傻不好糊弄过去了。

　　“小兵啊。”李部长正了正脸色坐到我手侧，沉沉地开了口。
　　“您说……”我忙马屁地接话。
　　“有些没走过的渠道，现在开始走新的渠道也不错，都是赚钱嘛，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也会尽力帮忙……”看样子不管怎么样都要拉我下水了。

　　“李老，你也知道，我现在俄罗斯那边还卡了很多单还没走。最近实在是分身乏术。”我盯着对面那张褶皱缝里都堆满了算计的脸，有点阴晴不定。
　　咳咳，忙转话头，“您看，就算是要做，也得等到我把这边都走完了才能接这个啊。国家都提倡了做生意要讲诚信啊……”我非常诚恳，句句实情。

　　必须要大倒苦水，“你也知道，欧美那边的走法我确实也不熟，再说这个生意风险有点大。。。不，是很大……走个东西，毕竟是死的，但都是活人运输，那可随时随地都是定时炸弹啊。。”

　　李部长见我这么说，这才缓和了脸色。
　　我舒了口气，推辞也要推辞的有礼数，我显得这么担心还不是心动了，开始设想这钱怎么挣了么？

　　“嗯……这事你先回去也考虑准备下，无非是多笔钱挣么。。。”
　　我又装模作样包含委屈地说了几句以退为进的话，时不时还瞥一眼那个余院长，却真像是个杵在房间里的肉屏风，在这中间，一句有用的话也没说出来。
　　哎，这么贪婪也没让他长点智商……

　　终于，出来了。
　　我站在大院门口深吁了口气……唉，不管怎么样呼吸，现在萦绕在那肺腑间的都不是清甜清澈的空气了。

　　“哦，对了……”我突然想起送我出来的李部长就在身后，“李老，枞树我来的时候就运出来了，最多要个两天就能到了，您看是运到别墅还是？……”

　　“正要跟你说这事，我刚刚忘记告诉你了，小兵，大庸那边来电话说，运树的车被卡了！”
　　“啊！”这比我下飞机听到张林说的第一句话还让人震惊！
　　“是在大庸大常高速公路管理处给卡住的！据说要求查车的是个叫丁一的小小队长，这个人是谁？”李部长将手搭在我肩上，紧接着安慰到：“不过没关系，晚到几天不碍事。需要我打个招呼吗？”

　　“啊，不用麻烦您了不用麻烦您了。”我连忙摆了摆头，又突然拍了下头：“我知道了！！你看我这，是误会，误会，晚上回去就搞定。”

　　在吃惊之余我无法解释自己那变态的高兴情绪，丁一，我们终于可以这么快的再次有交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