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归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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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烟蓝瞪大眼睛。自从那天褚沐说了那句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后，她就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褚沐一挥手，一股风吹来，硬生生把一群人逼退了一大步，“很危险，离我远点。”其实褚沐很想大放厥词地说不想死都滚开，可是毕竟是凤栖梧家的人，还是稍微尊敬一点好了。
三长老：“你什么意思？”
二长老冷哼：“故弄玄虚罢了。”
褚沐：“我并非这个世界的人，空门，我是被空门带过来的。”信不信，在你，反正他已经言尽于此。
三长老不知道是太过惊讶还是气愤，“一派胡言！空门上次在东陆开启都是五百多年前的事了！”
二长老已经失去耐心了，“我看他就是在骗人，你们竟然也信？！”
四长老：“一大把年纪了这么暴躁干什么，再等等。”
大长老一言不发，若有所思地看着地面上长出的浅浅的一层植被。这份力量……
褚沐不再多说，盯着空中的一个点。空门本身并不完善，可以说是鹤罗创造的一个极恐怖的失败品，再经过上万年的时间，已经不能用寻常规律去猜测。上次在东陆的开启时间确实在百年前，但是，这次，却不一样了。
褚沐深感惆怅。这件事要解释起来很麻烦，该怎么和她们说，空门开启频率快了近百倍，而这个世界，恐怕要消失？这种事说出来，无疑是空口说白话，她们不会信的。
褚沐反反复复计算，再加上鹤罗传承的信息，他已经可以确定，空门正在崩坏。若是不关闭的话，那么未来会面临的情况则是，成千上百个空门同时出现，像无数个黑洞猛然降临……到时候……没有一个人可以活下来。
褚沐等待了许久，耳边空气有撕裂之声。
时间到了。
又是无名之风吹起，树叶刷刷的像是在哭泣。空门那个点开始旋转、扩大，一个若隐若现的漩涡竟然出现在了那里。
“那是……空门？”
“真的有空门？”
“竟然是空门！”
“守门人，他是守门人！”
褚沐厉声道：“我再说一遍，你们最好站远点儿！”
空门的骤然出现引得周围狂风四起，小石头被吸入那道漩涡中。没有人敢靠近褚沐，他身体周围像是有飓风，而空气中的那个门像是有磁力的怪物一般，法力高强的人也被拖动了。
空门还没出现完全，大长老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水，她感觉到了那种危险，“赶紧退开！”话音落下，几位长老会意，连忙运用法力把众人迅速带远。
那种要被带入混沌迎接死亡的感觉，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褚沐的身体渐渐离开地面。他虽然没转身，不过后面的人离开了一些他还是感觉到了的。
嗯，这样就行了。
要走了，他要离开这个世界了。身体浮起来的那一刻，褚沐原本以为自己会哭出来，但是，内心此刻却格外平静。
他好像，做了一场梦。梦里他回到了过去，遇到了现在爱的人。他的一言一行，都还是那么牵动着自己的心。
原来，不论哪个时候的他，都是自己最爱的人。想到他，褚沐觉得自己心情都变好了，变得甜甜的。
只是……不能好好和他道别了。他会怪自己一言不发地就消失了吗？
褚沐闭眼，栖梧，一切都会好的。
凤烟蓝目光紧紧看着这一变故，慌乱之中想喊他的名字，“沐……”
“沐春风！”
另一个人抢在她之前喊出了那个名字。带着痛苦，带着悲伤，带着委屈，仿佛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去喊那个人的名字。
褚沐听到那个声音身体霎时间僵住。下一秒一只温暖的拉住了他。
褚沐回头，凤栖梧的手上全是血，脸上脏兮兮的，洁白的衣服也都是血痕和烧过的痕迹。这哪里是风度翩翩的凤少主？活像个被人丢弃的小猫。
大长老见到凤栖梧忽然出现，不禁出手阻拦。
“凤萍，住手吧。”老祖宗拄着拐杖慢悠悠走过来。明明人还在很远的地方，但她的声音却清晰地传到大长老耳边。
大长老迟疑了一秒，再看远方那两个人，把形同枯槁的手慢慢放下。
褚沐有些慌，“栖梧，放开我。”
凤栖梧死犟着不松手，用全力和空门的引力抗衡，“别离开我。”
褚沐：“一切都是骗你……你放……”
褚沐准备好的台词还没说完，凤栖梧的眼泪已经先流了下来，“别走，别离开我，我可以被凤族除名，但你……不要离开我。”
褚沐：“……我……”
狠话他说不出来，他对着凤栖梧真的什么都说不出来。但是此刻，凤栖梧绝对不能被卷入空门里。
褚沐：“是我的错。”
“为什么不告诉我！”凤栖梧声音骤然冷下来，“为什么什么都不对我说。”
“……”褚沐：“……对不起。”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褚沐俯下身，把额头贴着凤栖梧的额头蹭了蹭，“对不起。”
凤栖梧哽咽了，抓着褚沐的手又多用了一分力，“要多久？”
褚沐：“？”
“要多久？”凤栖梧重复了一遍，脸上都是污渍，一双眼睛却格外明亮，“要等多久你才会回来？”
这话击垮了褚沐伪装了许久的心墙，他鼻子也酸酸的，眼睛里晶莹剔透的泪水忍不住流下来。傻瓜，凤栖梧就是个傻瓜，这世界上怎么会有怎么傻的人？
褚沐反握住凤栖梧的手，心里疼得呼吸都有些困难，艰难地开口，“很久……等不到，就别等了。”
凤栖梧盯着他的眼睛，褚沐的眼里满是泪水，一秒，两秒，随着空门的出现，那股引力也越来越强，连带着凤栖梧也被拉动了。
最终，凤栖梧渐渐松开手，“你还欠我一个解释，十年也好，二十年也要，只要我还没死，我就会一直等着你回来。”
离开了凤栖梧的手，褚沐的身体渐渐浮了起来。老祖宗也在此时出手牵引住凤栖梧，防止他被空门带走。
看着人越来越远，褚沐心脏怦怦跳，再次见到他，已必然是物是人非。
褚沐在空中大吼道：“凤栖梧！我不叫沐春风！我叫褚沐！衣者褚，水木沐！”
凤栖梧仰着头，看到褚沐的身影进去空门后，空门瞬间关闭。
一阵微风吹起，耳边传来风吹草地的声音。天空渐渐露出鱼肚白，一切都那么祥和。就好像，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好像那个人从来没有来过。
凤栖梧摊开手，血淋淋的手心上赫然躺着一枚深蓝色的耳钉。
这是他存在过的唯一的痕迹。
凤栖梧小心翼翼地捏在手里，放在胸口的位置，再也不顾什么风度姿态，一遍遍喊道：“褚沐，褚沐，褚沐……”
“哥哥……”凤烟蓝见到这一幕，也骤然落下眼泪。凤幽死的时候，凤栖梧很小，可是他并没有哭，只是沉默着看完了葬礼。而这一刻，他在哭泣……
老祖宗睁开的眼睛里透出幽暗的蓝光，她闭上眼睛，口中喃喃道：“因果线终于步入正轨了。”
良久，老祖宗道：“长老们，可以散了。”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纷纷沉默地离开了此地。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意料，也有些匪夷所思，有人想要问些什么，可是，老祖宗的威严存在，都不敢上前询问。
大长老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带着几位长老走到她面前，“族长。你早就知道……”
老祖宗：“知晓二三，天命难违。”
“他们，竟是天命。”大长老道，“是我……错了。”
老祖宗和蔼地笑道：“你没有错，你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只不过，幽丫头带栖梧回来的那一天你还记得她说什么了吗？”
“凤幽族长？”大长老恍然想起了什么，喃喃道：“竟然是这样。”
……
十五年前，凤幽从隐门外归来，与此同时她怀里多了个婴儿——一个拥有绝顶天赋的男婴。
凤幽也在那天对一众长老道：“诅咒我已废除。这孩子可以成为下一任族长，掌管整个隐门，但是，等到他选择了自己的爱人时，你们所有人都不能插手。这是我身为族长，最后的命令！”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第一抹阳光洒落在凤栖梧身上，那一天他坐在山坡上坐了很久。
……
这一次，褚沐没有晕。他被带入空门后，头一次清醒地看着空门里面的世界。
周围都是漩涡状的星云，再往前看，是深黑色没有尽头的道路。褚沐踩在透明的路上，周围没有任何人，或者说任何生物的存在。连空气都是静止不动的。
褚沐随手拨开旁边一片紫色的云，里面出现几个陌生人，而这个视角看宛如是拿着摄像机在现场拍摄。褚沐看了几片漩涡的背后，都是这样的情形。
直到拨开一抹星云，老祖宗端坐在大堂中央，凤栖梧半跪着，后方站着成千上百的人。
老祖宗：“今日起，依照凤幽族长之遗愿，凤栖梧将随其父姓，改名，陌尘。”
十八岁的玉陌尘半跪着，低着头，“是，陌尘领命。”待他抬头时，那双眼睛正好和星云后的褚沐对视，褚沐虽知道他们不可能真的“对视”，这些是某个时间点而已，但那种触电的感觉确实让褚沐心脏受到了重击。
金色的眼瞳，那是凤凰的眼睛。
褚沐忍不住伸手想要去触碰到玉陌尘，随后一想到什么，褚沐抬头，看向那片黑暗，起身走过去。
被黑暗笼罩的一瞬间，褚沐开口，“你在吗？”
无人回答。
褚沐又一次问：“都到这儿里，你难道不该给后辈一个解释吗？”
“哈哈哈哈……”一阵笑声后，从远方穿来一个声音，“再走几步，黑灯瞎火的我都看不清你长什么样了。”
褚沐又往前走了许久，本来以为走几步就可以走出这片黑暗，结果他愣是走了十多分钟。
等走出时，眼前又是一片片星云，但是却很明亮。
等了一会儿，从周围星云里冒出些光团，这些光团在褚沐面前凝聚，不会儿一个人出现了。待光芒从他身上消失后，一个“玉陌尘”正在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褚沐脸色冷漠，“这个玩笑可不好笑，鹤罗。”
鹤罗看到褚沐的脸都黑了，随即又换了一副模样。
褚沐看到眼前的人，由玉陌尘的脸再变为自己的，不过就是一瞬。
鹤罗：“抱歉，我早就忘了自己长什么样子了。”
褚沐看着自己站在自己的面前颇有些诡异，“现在我可以问你问题了吗？”
鹤罗点头。
褚沐深吸一口气，“你是人，还是神？”
鹤罗没想到褚沐第一个问题会问这个，“也许……都不是？”
褚沐：“你是……出不去了吗？”
鹤罗笑了笑。
褚沐：“你不会，已经变成了空门的一部分吧？”
“嗯？这也知道？”
“我猜的。”
鹤罗对于自己子孙的聪慧程度简直满意得不行。看看挚友的后人还被他迷得神魂颠倒，果然还是自己的后人比较厉害。
褚沐看到面前的“自己”忽然笑了……诡异，真的很诡异。
“所以我会遇到玉陌尘，以及回到过去遇到凤栖梧，这一切都是你做的？”
鹤罗回忆起自己抱起昏迷的褚沐，从时间线上一点点走，准确找到那个时间点，再算好地点把他放下去。
“嗯。让你回到16年前的是我。”鹤罗又道：“不过你从你的世界落到玉陌尘所在的世界纯属意外。我并没有参与。两个世界的距离在那一天靠得非常近。不需要我的引导，你也会落入那一天。”
褚沐沉默了一会儿，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那如果我关闭了空门，你会怎么样？”
鹤罗眼神有一点惊讶，“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不过我也不知道呢。”
褚沐有一点，难受。
“好孩子，万事万物皆有它的定数。我违背禁忌创造出穿梭时间的梦界，但我却无法控制它，让它带走了太多的生命。后果怎么样，都是我应该承担的。所以，用你的化力，永远让它关闭。”鹤罗又道：“好了，赶紧回去吧。你不能在这里待太久。别忘了我拜托的事，这也算，顺便拯救一下世界？”
褚沐左右看了看。
鹤罗一指旁边儿，“孩子，这里，是属于你的时间。”
褚沐走过去，正是看到了八芒阵的位置。
鹤罗催促着，“走吧。”
褚沐刚把手伸过去，一股外力猛地把他往下拉。
褚沐像是从云中坠落下去，他赶紧施了个法术防止脸先着地。
还是在那个山洞中。
褚沐回头，刚才他落下来的位置，那道空门还并没有消失。
褚沐赶紧抬起手……这道门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关闭，永远关闭。
鹤罗站在时间的道路上，平静地看着这一切，周围的星云一点点消散，所有的时间都消失，包括，崩坏的那一部分。
该结束了，这个万年的噩梦。
作者有话说第80章 归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