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倔强 ...
-
没过多久，沐茜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住在了庭院里的空房。沐熹微身体弱，很适合留在隐门，沐茜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回水木山庄，所以她也暂时留了下来。值得一提的是，沐熹微做得一手好菜，只是有时候让人提心吊胆的。比如生火时烧到了头发还浑然不知，切菜时切到了手却盯着手愣半天。
褚沐和沐茜俩人见状，干脆在她做饭时打起了下手，自然，他们俩一句话没讲完就要动起手来。沐茜懒得废话，直接拔刀。
凤乔带人来把被褚沐劈碎的墙给补上了。她抬头褚沐正被沐茜追得一跳，跳在了墙沿上。
“乔儿姐？”褚沐看清下面来人，轻轻松松地跳下来。
凤乔示意身后跟来的人去修补墙，“沐公子，许久不见了。”
沐茜追了出来，在看到凤乔时也停住了步子，“乔师父。”
这声师父叫得褚沐一愣，他看看凤乔再看看沐茜，目光停在两个人之间。
沐茜又给他一个你死定了的眼神。
凤乔：“小茜，微微呢？”
“啊？”沐茜反应过来是在叫她姐，忙喊了一声，“姐！！！”
沐熹微正在厨房和面，一听沐茜喊她，走出来用手随意擦了擦脸，结果脸上都是面粉，然而她还不知道。
“乔儿？”沐熹微看到凤乔一喜，扑上去抱住凤乔。
凤乔指了指她的脸，道：“气色好了很多。”
沐熹微以为脸上有什么东西正准备用手擦，褚沐上前一步阻止了她，“等等你手上有面粉。”
“流氓，闪开。”沐茜把褚沐霸气一推，直接用袖子在沐熹微脸上抹了抹，“好了干净了。”
凤乔笑得不亦乐乎，从广袖里拿出几服药，“微微，这是沐庄主送来的。另外还有我托人制作的几副滋补的药，可别忘了喝。”
沐熹微又给凤乔一个熊抱，“谢谢乔儿。”
凤乔：“你呀，偷偷来隐门竟然瞒着沐庄主，不是要急死一帮子水木山庄的人吗？”
“向乔儿长老保证，绝对没有下次。”沐熹微竖起三根手指。
褚沐站旁边低头小声问，“她是溜出来的？”
“嗯。老头子不知道。要知道了是绝对不会让她一个人出来的。”沐茜说道：“你别看我姐一副乖乖女又迷糊的模样……好吧她是真迷糊。但是其实最让人放心不下的就是她，看不出来吧？小的时候，我们五个，最淘的就是她。”
褚沐仔细看了一下沐熹微柔柔弱弱的，“那还……真看不出来。”
沐茜讨论起沐熹微时，难得语气温柔下来，“我姐体质弱容易生病，可小时候爬树，摸鱼，哪样都要第一个去，最后弄得浑身都是泥然后一病就是许多天。老头子为此没少教训我们其他四个。对了，她还喜欢恶作剧，尤其是对三哥。我三哥都被她捉弄怕了。我姐，还说要长大了保护我呢。”说到此，沐茜竟然笑了。
“喂，臭流氓，你呢？没有什么兄弟姐妹吗？”沐茜一拍褚沐，力气还不小。
褚沐没什么语气，“没，我是孤家寡人一个。”
“哦。当我没问。”沐茜听到他这么回答，也没有必要再追问了。只是，无端觉得褚沐由内而外露出一种落寞。这人和自己年龄也差不了几岁，却透露出一种超乎年龄的淡然。就和，凤少主一模一样。凤栖梧的母亲……沐茜一想到时就有些心疼小少主。
沐茜或许有点儿明白凤少主为什么对沐春风这个人不同了，也许是他们俩本来就有些相似。
……
褚沐从盘子里偷拿了一块糕点，给沐熹微竖起大拇指，“嗯，好吃。”
沐茜的拳头捏了又捏，“少主马上就要回来了，那是给少主吃的！臭流氓，姑奶奶我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规矩！”
褚沐连忙躲在沐熹微身后，沐熹微也顺势一护，沐茜果不其然地乖了，“姐～你看他！”
沐熹微笑笑，“小茜，不可以这么凶。小沐他吃一点儿也不怎么。”
褚沐在沐熹微背后又吃了一块糕点，吃完就跑出了厨房。
沐茜看着他的背影一个劲儿地忍气。
褚沐一跑出去，就看到庭院门口凤栖梧回来了，凑上前问道：“你今天去哪儿了？一早起来你就不在了。”
凤栖梧看到褚沐嘴边还有食物的残渣，他拿出身上的手帕，递过去，“你那叫早么？太阳都出来了。”
褚沐把手帕接过来放在怀里，然后直接用衣袖擦了擦嘴，“太阳出来了我就要起来么？进行光合作用吗？”
凤栖梧已经从褚沐这里听到了好多稀奇古怪的词语和语言，他没有听明白，有些不易察觉的失落。
褚沐一看他眨眼就知道凤栖梧心里的小九九了，解释道：“光合作用就是指绿色植物、藻类和某些细菌…… ”褚沐仔细解释了一遍，其中新名词他又要不厌其烦地向凤栖梧解释。这一个月他都是这么和凤栖梧相处的。好在凤栖梧没有觉得厌烦，特别是当褚沐给凤栖梧解释完了后，凤栖梧总是会显得比较开心。褚沐感觉自己话都多了不少，明明以前自己根本不爱说话的，多说一句都费力。
诶，果然是爱情的力量改变了他这个无情的黑客。
凤栖梧想起刚才他递过去的手帕……竟然直接被揣到了怀里……
凤栖梧问：“糕点好吃么？”
褚沐吧唧吧唧嘴，“熹微姐做的糕点真的好吃。”说完他拉起凤栖梧，往里走，“还有很多，给你做的。我只吃了两个，沐茜就要杀了我，啧，这脾气真是没谁了。”
凤栖梧紧盯些褚沐拉着他的手，“你喜欢，牵手？”
褚沐脸不红心不跳，“喜欢啊，我还喜欢拥抱。对了，我说过吧，在我们那里晚安吻都是日常。”
晚安吻……凤栖梧自从被褚沐施了那个所谓的魔法后，凤栖梧也鬼使神差地同意了。于是，褚沐每天晚上都会亲吻他的额头，并道晚安。凤栖梧从起初的内心挣扎也变得渐渐习惯了，他也觉得很奇妙，自己的内心竟然会接受这样奇怪的行为。明明……是两个男子……
凤栖梧不知道想到什么，从耳朵红到了脖子。那天晚上，凤栖梧很清楚自己为何会产生那种躁动。若是，沐春风知道自己是怎么看待他的，会不会……就离开他了……
凤栖梧感觉被褚沐握着的手很烫，可他不想放下，要是能永远牵着，就好了。
褚沐玩儿归玩儿，也一直小心谨慎地陪在凤栖梧身边。他还没见过凰火失控的时候，想必那是一段很痛苦的经历。凤栖梧因为这个原因，才有了其他人都必须至少一尺之距这个规定。也因为如此，他待在那个鬼地方，一步都没离开。
褚沐想起那时候他和玉陌尘出了凤归山，他还调侃玉陌尘是不是有洁癖。现在想想，褚沐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无知了。这个人，并不是想要拒人于千里之外，而是，不得已才让他们远离。
习惯了孤独才会变得冷漠。可是这种痛苦，明明他可以不用承受的。褚沐心里一痛，真是，好心疼他啊。
沐茜帮着摆好盘，坐到一边，凤栖梧没有给她们定太多规矩，任何事都可以随意。说起来，沐茜的本职就是凤栖梧的侍卫而不是婢女。婢女这种细致的活儿她这个沐家五小姐是做不来的。
沐茜脚尖踢了腿褚沐，“臭流氓，闪开。少主他一上午都没吃饭。你像个哈巴狗一样缠着他干嘛？”
褚沐和沐茜计较不起来，索性坐下看着凤栖梧吃饭，“五小姐，您会做饭么？一点儿也不贤惠。”
沐茜理亏，她确实不会做饭，这也不能怪她，关键是家里贤良淑德的也没个代表。沐熹微小时候比她还沸，也是近几年沐茜来了隐门里学法术，她才在家里学了做饭女红什么的。
沐茜：“说得好像你会一样。”
褚沐胸有成竹，“我会啊。只不过很新奇。”
沐茜还真是小瞧了他，“行啊，明天你做饭。看姑奶奶我能不能吃。”
褚沐看凤栖梧一口一口吃得很认真，“做就做，你给我打下手。”
凤栖梧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稍稍抬起了眼皮。褚沐说这话时，脸上写满了意气风发。
沐茜：“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完沐茜就去忙自己的了。
沐茜除了保护和照顾凤栖梧外，也在学习法术。所以自然不能像某个臭流氓一样整天游手好闲，混吃等死。
褚沐支着下巴还不知道自己又被沐茜鄙视了，“栖梧，你今天去干嘛了？都不带我去。”
凤栖梧：“你还没起床。”
褚沐坚持，“你可以叫我，实在不行你打我脸一巴掌。”
凤栖梧今早起来时，格外小心，他看褚沐在一旁睡得很香，不忍心吵醒他。
起初褚沐睡觉时会细细碎碎地说梦话，睡得不安稳，一直重复着……对不起。
凤栖梧屡次想问他对不起什么，可是终究没问出口，凤栖梧知道褚沐心里有不能说的事，他很想知道那些事是什么，可是他也不想过于去追问褚沐。等到褚沐愿意开口时，他就会听。
最近褚沐越发睡得香了。凤栖梧一想，况且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所以没必要把他叫醒。
凤栖梧：“春风，你说要教我你世界的语言的。”
褚沐用手指敲了敲石桌，停顿住，“嗯？”
凤栖梧拿筷子的手停住，耳尖倏地一红，“哥哥，教我。”
嗯？？？？褚沐愣了足足十秒才边忍笑边道：“行啊，今天晚上就慢慢教你。”
不知道凤栖梧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但是这声哥哥叫得褚沐心软。
沐熹微趴在沐茜房间的窗户上，看到了庭院里梧桐树两个人，“好奇怪啊小茜。”
沐茜正在背心法，“怎么啦？”
沐熹微：“我看到少主对小沐笑了。他和小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少主他又不是……”沐茜停顿片刻，仔细想想凤少主确实没有笑过。
小的时候她们被沐正带到凤归山时见到过凤栖梧一次。年纪比她们小两三岁，精致的五官犹如被精心雕琢过一般，一举一动都彰显出凤族的家教礼仪。可那脸上的疏离与冷漠却是那么明显。那时候的凤栖梧就已经有一尺之距这个原则，于是，所有人都离他远远的。后来沐茜听说他走了，这一走，就是十年。
沐茜再次看到凤栖梧时，感叹了一遍凤少主果然长得好看，不过他周围还是有一层生人勿近的气息。直到沐春风那个臭流氓出现在视角范围，凤栖梧的那种疏离消失。
沐茜：“人是会变的。或许，冰化了吧。”
沐熹微转过头，“那小茜也会变成贤妻良母，相夫教子。”
沐茜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下辈子吧。”
……
夜幕降临，褚沐透过窗户看到沐熹微正坐在庭院。
褚沐悄悄走过去，“熹微，看什么看得这么认真。”
褚沐对于沐熹微的称呼纠结了很久。沐熹微如今比他小，叫妹妹……不，怎么都不能叫妹妹。四小姐？还是熹微姑娘……可是都好怪，没大没小的。于是还是直接叫名字吧，反正他叫沐茜也是直接叫的英文名——Janet。
沐熹微半天没动，褚沐一紧张走过去看她。
原来是沐熹微用一只手撑着睡着了。
褚沐正在思考要不要叫沐茜过来时，沐熹微睁眼，“小沐？嗯……我睡着了？”
褚沐：“我还以为你在看星星呢。”
沐熹微道：“开始是在看，结果看着看着就困了。”
褚沐还没说话，沐熹微看着褚沐的脸，“小沐近距离看好帅气。”
“有……吗？”
“嗯。而且非常招人喜欢。”
褚沐被说得不好意思，挠了挠脸。
沐熹微心里对褚沐充满了好感，“你小时候一定长得像小天使，眼睛这么大，真想看。”
褚沐刚才脸上的那三分笑意瞬间消失。
“熹微，你喜欢小孩子吗？”
“喜欢啊。”沐熹微想到小孩子软软的萌萌的就觉得很开心。
褚沐抿了抿唇，“如果，我是说如果。将来你有孩子了。可是，你身体不支持，你若是选择孩子，你就会……”
“那当然是选择孩子啦。”沐熹微还没等褚沐说完就已经毫无顾忌地回答了。
“可是……你会……”褚沐皱眉，抬起眼睛，眼睛里都是不忍。
“会死？”沐熹微眨眨眼。
褚沐没有回答。
沐熹微的思想已经飘远了，道：“我的孩子吗？有点期待他的样子呢……要是个女孩子就好了，那小茜一定会教她把一群男人打趴下的法术。”
褚沐：“为什么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把他生下来。万一他父亲是人渣对他不管不顾，那样……他就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孤独地活着。”
“人渣……那还真是辛苦。可是，我是娘亲呀。”沐熹微不知道褚沐为何会假设父亲是个人渣，不过她已经开始幻想起了自己孩子的样子，应该骨子里也会古灵精怪的。
沐熹微：“哪怕我消失了，哪怕他是一个人，我也想给他看看这个世界的机会。让他看看，这个世界，很美好，并没有那么烦躁。没有谁是孤单的，只是没有遇到能带他走出自我世界的人，不过多看看说不定就能遇见了。这么想着是不是就没有那么孤单了？”
褚沐看向天空，把眼泪忍回去。沐熹微真的很天真……天真到褚沐想发脾气。
褚沐不觉得她是一个合格的母亲，起码褚沐从来都不觉得她是爱自己的，他没有体会过母爱是什么，父爱又是什么。可是现在他却有些感触，十几年的苦涩都已经无所谓了。仅仅是用生命让自己活下来这一点，褚沐就已经没有任何怨言。他想说，放弃孩子吧。没有他，沐熹微或许能活得长久一些，可是他已经预料到了答案。
无论褚沐问不问，沐熹微都不会同意。她看似柔弱，却出奇地倔强。
想必当年褚沐出生时，沐茜已经劝说过沐熹微放弃孩子了。褚沐的画家父亲，心里还是很爱她，不然也不会一直麻痹自己。所以他也不会答应要孩子。
可是，褚沐出生了，沐熹微去世了。这就是两个世界都存在的事实。这个柔弱的女人，倔强地留下了褚沐，只是想让他好好活着，再看看，这个世界的美好。
原来，这就是他的妈妈当年生下他的缘由。褚沐从内心感激她，谢谢你，让我活着。
“小沐……”沐熹微用袖子给褚沐擦眼泪，“怎么哭了？”
“没……”褚沐抽噎了一下，“只是有点想念我的妈妈……就是我的娘亲。”
沐熹微见褚沐一哭，竟然也流下了眼泪，“小沐你别哭……呜～我也好想娘亲。”
沐茜走到庭院正准备叫她姐回房睡觉了，结果就看到她姐和褚沐面对面流泪。
“我靠……这两个傻子在干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倔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