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问归期》闲院朽木

60、旧梦

　　电话里传出轻快的英文歌曲，提醒着电话主人有来电。男子空出一直手滑动手机的屏幕，顺便打开耳机，套在耳朵上，用地道的英语问到：“嗨喽？麦克斯，什么事？”
　　一边问着，男子一边用双手啪嗒啪嗒地敲击着键盘。电脑上显示了多个窗口，每一个窗口上的数字都在不断变化，跳跃。他深邃的眼瞳里倒映着这些反复跳动的数字。
　　过了十点后，美国人就基本上不会出门了。四周静谧，公寓楼底下连路过的车辆都没有。
　　“嗯？派对？怎么，你这个混小子又想勾搭谁了么？不是前几天才和你的缪斯女神吃烛光晚餐么？”
　　“生日？”褚沐一瞬间有点儿懵，毕竟他不会刻意去记谁的生日是多久，那太无聊了。他细细思考了一下，原来再过几天就是他的十九岁生日了，可是他完全没有想起这回事，因为过不过生对于褚沐来说意义不大，而且，没有什么非要过的必要。
　　褚沐道：“哦，兄弟，我很开心你会为了我办派对。不过很抱歉，那天我要去旅行，你知道的，我很喜欢拍照。”其实是褚沐不想改变自己原来的计划，比起生日派对他更想自己去安静地旅游。地方虽然还没有决定好，不过这并不能改变褚沐想去旅游的心意。
　　电话那头果不其然地传来了麦克斯的一顿抱怨声。
　　“不是和女朋友一起去旅行啦。哦，也不是男朋友。你别瞎猜了。”褚沐轻笑，“等我回来，我们再去酒吧怎么样？为了补偿你，我请客。”
　　“好啦好啦，我会给你带礼物的。想要什么？哈啊？……女朋友？哈哈哈，混小子，行了我知道了，给你带个火辣的美女回来。”
　　两人又相互调侃了几句，麦克斯才准备放过褚沐。这人是褚沐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他除开黑客身份外就只是一名跳级的计算机系的学生。所以朋友对他来说还是很有必要的，独来独往反而会惹人注目。不过麦克斯是褚沐朋友中最喜欢派对的一个，一有机会就想办派对，他的目的无非就是想多钓几个美女上—床，而对于这点褚沐毫无兴趣。只是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会去和他参加几次，不过每次都会被各种女生搭讪。
　　电话挂断，手机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此时，褚沐敲下最后一键，屏幕画面变动，出现的是一条条小巷子的图景，巷子被路灯照得晦暗不明。褚沐把耳机取下随手放在电脑边。
　　褚沐收起脸上轻浅的笑容，眼尾往桌上一瞧，顺手拿起了变声器和另一部老式电话。
　　褚沐在老式电话里直接输入号码打了过去。电话那头等了很久才接，里面传来了沉重的呼吸声和远处的警笛声，像是有人在逃跑。
　　电话里传来暴躁的声音：“你他妈想什么这个时候打电话？”这个电话是他私人的，一般只有他的心腹和情人知道。所以他下意识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熟人打过来的。
　　褚沐通过变声器传出沙哑而低沉的声音，“本来还想救你一命，现在看来，你已经可以去死了。团长大人。”
　　雇佣兵团团长听到那被变声器改变过的声音，脑子一下子清明了过来，“Cometmorph，是你？上帝呀，你一定有办法的。快救我们。我他妈被条子盯上了。他们还干掉了我的手下，杂种！要不是身上没枪老子早就一枪打爆他们的头了！”
　　Cometmorph协助他们杀了政府的要员，还得到了政府的机密文件，所以团长对他的能力深信不疑。同时他也恨死了这群紧追不舍的跟屁虫。
　　褚沐丝毫不被他的脏话影响，在他眼里，说这些根本无济于事。褚沐用鼠标拖动屏幕上的图景，下命令，“往左边跑。”
　　团长得到了褚沐的协助，对着剩下的几个人做了个手势，意思是：跟我走。
　　不一会儿，画面上一群人清晰地出现在褚沐的屏幕里，随即他们朝着褚沐所说的方向继续跑。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十几辆警车尖锐的笛声打破了和平的夜晚。街道上没有任何行人，只有一排排路灯孤单的发光。
　　“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你们已经无路可逃了。”喇叭里传来警察的声音，“我再说一次，你们已经无路可逃了。”
　　正当警车要追到前面那几个人的时候，前方忽然倒下了一根电线杆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跑在最前面的一辆警车甚至被电线杆砸出了一个坑。里面乘坐的人也被变形的车顶给压住了动弹不得。
　　一时间，后面紧追不舍的车辆发出紧急刹车声，不得不纷纷停下。
　　从车中陆陆续续走下来穿着警服的人，他们走上前去差看情况。
　　在监控视频下，一群警官看着眼前屏幕上呈现的情景嘴里怒吼着粗鲁的语言。一位警长他拿起对讲机大吼，“你们是吃屎的么？！绕路！绕路！今晚一定要抓到他们！该死的！抓不到就别回来见我了！一枪毙了，尸体也得给我带回来！管他妈什么上级命令！”上面有领导下令需要通过这个雇佣兵团得到政府被盗的文件，鬼知道这些文件里是个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都被这群狗崽子骑到头上来了，还要什么文件有屁用？！
　　透过电脑，警局的对话被褚沐听得一清二楚，褚沐觉得那位警长实在是太聒噪了，长得也猩猩一样。一嗓子能把耳膜震破，输出全靠吼也不是这么个吼法。不过褚沐了解了一下，在这位猩猩警长的管辖下，这片区域的犯罪率还真的急剧下降了。
　　而且最近，这位猩猩警长似乎在追查Cometmorph的身份，暗地里和几个著名的侦探先生有往来。
　　起初，褚沐并没有在意这种小角色。因为FBI也在查他，可那群人也并无所获，和高智商的人斗，其实很没意思，他们脑子里的所有测算褚沐都能模拟出来。换言之，褚沐想要躲避他们也很简单。直到有一次褚沐发觉这些普普通通的警察追踪了自己的网络，并在他城市里排查时。褚沐对这些条子也有点儿上心了，不过他更加感受到了意外的乐趣。看来，不可以小瞧任何一个不起眼的人。
　　警车听从指挥，赶紧上了车，分为两路去包抄那一队雇佣兵。
　　褚沐游刃有余地指挥着那个雇佣兵团进行逃跑。他们紧张得鸡飞狗跳，而褚沐悠闲得都想弄一杯热咖啡来喝了。他手一碰，碰到了桌子上那杯已经冷了两个多小时的星巴克。随即，经过褚沐的触碰，咖啡变得热气腾腾。褚沐喝了一口，感觉整个人都热乎了。
　　在褚沐看来，这只不过是一场逃生游戏而已，难度并不大。说起来这群人也蛮倒霉的，好不容易完成任务回来喘口气，去夜店逛逛，结果还被条子给盯上了。说来说去，还是这群雇佣兵团太贪财，本来杀掉了目标后脱身就可，结果非要去偷什么文件想要多赚一笔，真当自己是怪盗神偷了么？害得褚沐为他们接二连三地熬夜。
　　一人出声:“警长，我在他们身上安装了追踪器。”
　　警长的脸色由怒转为喜悦，“伙计，你怎么不早说？！”
　　那人把自己的电脑连接到主屏幕上，一个小红点在不停地自动。
　　警长透过对讲机，把雇佣兵团的具体位置报给了追踪他们的警车。
　　听到四面八方传来的警笛声，似乎越来越近，他们跟上来了。雇佣兵团团长也慌了神，开始怀疑褚沐是不是真心想帮他们了，他狗急跳墙地说: “Cometmorph，我要是死了，你一分钱都拿不到！”
　　褚沐没有丝毫波澜，“团长大人，你这是求人的态度？”
　　雇佣兵团团长也感受到了不妙，越来越近的警笛声，好像就在身后。如果是Cometmorph的话……
　　团长一狠心决定保命要紧，道：“求你，救救我们。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
　　褚沐笑了笑，通过变声器发出来的声音分外沙哑，“价钱翻倍。三百万美金，一分都不能少。”
　　雇佣兵团长咬牙切齿，可是也无可奈何，这位黑客只要想救他们，那就一定没问题了，“行。”
　　“你要是反悔，我也会把你送进局子里喝茶。”褚沐心情愉悦，说出的话仿佛恶魔的低语，“下面是，给你的奖励。”
　　警局里的大屏幕突然一黑。
　　一群人惊讶不已，“怎么回事？！”
　　随后屏幕一亮，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卡通圣诞老人在向大家招手，而后，他背上自己的包骑着麋鹿雪橇车飞向了月亮，音响里响起了欢快的“jingle bell”
　　“有人黑进了电脑！”有人反应过来，道：“是Cometmorph的恶作剧！”
　　听到他们一群人愤怒的叫骂声，褚沐接着对电话那头的雇佣兵团说，“快丢掉你情人给你的东西，里面怕是有追踪器。”
　　团长一愣，也很快反应过来，往无名指上一扯，把那个象征着所谓至死不渝爱情的戒指丢到了垃圾桶，骂了一句，“婊子！”
　　褚沐又喝了一口咖啡。好了最后就是处理这些紧追不放的家伙了。褚沐移动鼠标，打开了某人的电脑。
　　这群亡命之徒，从刚才起跑的路线都十分刁钻。一些警察干脆直接下了车，举起手枪跟了上去，枪声响起，然而下一秒他们又消失在转角，子弹完美打中了墙壁。
　　正当两路警车和警察以为快要包围住雇佣兵团时，前方迎面而来，出现了一辆辆救护车？
　　正当众人摸不着头脑时，后方声音传来，跟来了几辆消防车？
　　“什么鬼？！”
　　一群人面面相觑，“嘿，二十分钟前我们接到电话说这里有人受了枪伤。”
　　消防车上的人下来，“什么？不是发生火灾么？”
　　“看来，我们都被愚弄了。”此时还有人笑得出来，“警官先生，救护车出动的费用可以报销吗？”
　　警官拿出对讲机想要联系警长，然而对讲机里的Jingle bell的音乐传出来，他们就知道。这次任务，又失败了。
　　雇佣兵团听从褚沐的指挥左躲右闪，顺利地逃到了码头。一辆出货的游轮像是被人操控一样徐徐停在了他们面前。后面穷追不舍的追兵不知道何时消失了，街道又恢复了宁静。
　　褚沐活动了一下手指，“欢迎下次光临。”
　　摘下耳机和变声器。褚沐看了一下时间都已经凌晨五点了，昨天他可是一夜没睡，就为了帮这个倒霉团逃生。
　　近两年来他睡得越来越晚，褚沐内心吐槽了一下，犯罪团伙都是一群不要命的夜猫子。
　　褚沐又想起了什么，拉开抽屉，里面是一封邀请函。信封封面画着一个可爱的鬼脸，也不知道是画的外星人还是幽灵。
　　这封邀请函是一个超自然爱好者组织寄来的，相约胆子大的年轻人去美国的弗里敦国家森林探险。褚沐也是无意加入了他们，说白了有点像是被坑去的。
　　听说这群爱好者之前还去了什么娃娃岛，自杀森林，51区，百慕大三角……这些地方几乎都是有诡异的传说或者有超自然现象出现。而褚沐喜欢的是美好的景色，自然他不愿意跟着他们到处跑。
　　褚沐只知道弗里敦国家森林有恐怖的传闻，他在学校里的人提起过。他索性趁机上网了解了一下这个地方。随着这个森林出现的关键词千奇百怪，什么UFO，神秘光球，大脚怪还有黑暗诅咒什么的。听起来挺刺激的，不过褚沐对这些并没有什么兴趣，倒是无意瞥见有新闻说最近会出现一次流星。
　　流星啊……
　　褚沐伸手从另一边的抽屉拿出自己的单反，他翻看了一下相册，这里面有许多照片，从南极到北极，从欧洲到亚洲……不过确实没有拍到过流星。
　　公寓里静悄悄地，褚沐把房间的灯关了，只有电脑屏幕还亮着，那个圣诞老人还在跳动着。
　　指针传出滴滴答答的声音，褚沐的手机铃声忽然又响了。
　　他不慌不忙地拿出来，不看来电显示也知道是什么人，“Janet，这么晚了给我打电话是让我早起么？”
　　电话那头的女人沉默了片刻，“天哪，我好像忘了有时差。”
　　“没事，刚好我今天早起了，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呢？”
　　“小沐，27号，你的生日。有预约了么？”
　　褚沐心里知道Janet希望他去中国，不过……去了又如何呢？什么都不能改变，徒增伤感。
　　褚沐：“我是非常想去见你的，但我已经计划了去探险，嗯，想去看一次流星。”
　　“流星？大男孩想要许愿么？”
　　“可能是吧。”
　　“你的流星，在哪里看？”
　　“弗里敦国家森林。”
　　Janet用微微生气的语气道：“好了，宁愿去看流星也不愿意来看看我。你说都几年没来中国了？让你跟着我住在中国，你倒是千百个不愿意。”
　　褚沐心里想的什么，她知道几分。那孩子，自己立起来了一块冰墙，不让她走进，更不想获得任何温暖。
　　褚沐挑眉，“中国话怎么说来着，我这是翅膀长硬了。”
　　Janet笑出声，“这可不是这么用的，可别说是我教你的汉语。丢人。”
　　褚沐:“好了，我会把照片发给你的，就别那么幽怨了。不然又要长皱纹了。”
　　“哼，臭小子。竟然嫌我老？”
　　“哪里有？您美若天仙，热情火辣。”
　　“别把你哄小女生的情话用在我身上。”
　　“您不也永远是小女生么？”
　　“小沐。”Janet突然语气沉重，“以往的十八年，你快乐么？有没有爱着这个世界。”
　　褚沐思考了良久，不知道她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开口道：“我不知道什么算得上快乐，只是，那些不愉快都已经过去了。这个世界，并没有让我讨厌罢了。”
　　“那……你未来呢？想找个什么样的伴侣过一辈子？追你的女孩那么多，没有一个合你心意么？”
　　褚沐认真地考虑了一下，道：“我没有喜欢上任何人。未来要不要伴侣都无所谓，一辈子一个人过也行，嗯……我老了会养狗狗，养几条哈士奇不错。反正我不愁养老钱，也供得起它们。”
　　“净说些傻话。一个人得多孤单啊。”
　　褚沐无言以对，他这可是心里的真实想法。
　　Janet紧紧握住电话，道：“小沐，在那个地方，玩得开心点儿。”
　　“嗯，我会的。替我向白叔叔他们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