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问归期》闲院朽木

37、可爱

　　“啊？”褚沐整理好衣服，摸了摸自己的脸……天，好烫。
　　沐正探出头，“不行，你们俩进去待着！老夫要在外面吹凉风！闷在里面太难受了。”沐正说完一屁股坐在马车车厢前。
　　“臭小子，你是不是发烧了，脸那么红？”
　　“啊不，就，有点儿热。”褚沐扇扇脸。
　　车厢内。
　　褚沐感觉自己已经不像自己了，他一个劲儿地压制住混乱的内心。褚沐不看也知道玉陌尘在看他，一直都是。
　　玉陌尘原本坐在褚沐对面，突然起身。褚沐听到玉陌尘有动静了，仍然呆在那里。
　　玉陌尘坐在了褚沐旁边，静静看了褚沐三秒。
　　“褚沐，看着我。”
　　褚沐听话地转过头，努力把目光集中在玉陌尘那张精致的脸上。试了几次，目光都不能聚焦。他很胆大，凭借一台电脑可以操纵所有人的命运，但他现在却有些胆小，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担忧什么。
　　褚沐抿了抿薄唇，“陌尘，我……”
　　玉陌尘抱住褚沐，嘴巴凑到褚沐耳边。玉陌尘的呼吸喷在褚沐耳朵上，有些痒痒的。
　　“褚沐，我喜欢你。”
　　褚沐身子一颤，半天没有动，玉陌尘就那么保持着抱他的动作。等待着回应。他从来都不怕等，可生命并非无限，他怕没有期望地等。如果，他不卖出这一步
　　“给我一点儿时间。”褚沐觉得自己这么说实在太狡猾了，像个胆小鬼和逃避者，“我有点儿，混乱。”
　　“嗯。”
　　“不过，我……为什么是我呢？”褚沐其实不觉得他自己有什么好，被通缉，被追查……也算是个罪人了。为什么，玉陌尘会喜欢这样他呢？
　　“无论，哪个你，都是最好的你。我，都喜欢。”玉陌尘抬起褚沐的脸，回想着那句话，“喜欢一个人，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呢？喜欢，就是喜欢。”
　　他太了解褚沐的性格，该强势时一定会强势，毫不犹豫，可是想放弃时，也绝不拖泥带水。若是不能让褚沐做出抉择，那么，他恐怕会永远失去褚沐。
　　褚沐从呆然中回神，笑道：“是吗？”
　　“嗯。”
　　沐正心情不错，哼起了歌，一口酒下肚，整个人都精神了。他拍拍漆黑的马儿，“走了两天一夜了都不累，不愧是‘寻千夜’。好家伙，到了雨溪老夫给你吃顶级草料。”
　　马儿听到吃的，吧唧了一下嘴，逗得沐正哈哈大笑。
　　车厢内，淡淡的香味萦绕在整个空间。褚沐还没醒，玉陌尘翻着书，余光看了一眼，顺手把褚沐的被子往上掖了掖。
　　褚沐眼睛睁开一条缝，白光入他的眼睛。褚沐清醒了几分，嗓音慵懒，“陌尘，我们到哪儿了？”
　　“水城——潞明城。”
　　“水城……威尼斯？”褚沐脑子还没完全清醒，对于玉陌尘说了什么还没传达到位，眼神充满了迷茫。
　　玉陌尘的声音从褚沐脑袋上方传来，“潞明雨水丰厚，水域极广，整座城都被湖水环绕。城中以舟船出行，所以再过一会儿，我们就得下马车了。”
　　玉陌尘看到褚沐的样子忍不住出声，“要早安吻吗？”
　　褚沐：“……”
　　褚沐坐起来穿好衣服，眼神中的迷茫消失不见。
　　“臭小子！起来了么？我们得坐船了。”
　　沐正把马车停在了港口。沈师潼一下车，望见汪洋一片就兴奋得不得了，“我们要坐船吗？要坐船吗？要坐船吧！”
　　黛魇看他这副兴奋劲儿就无奈，“你也可以游过去。”
　　元裳指了指汪洋中心，“要游的话别找错地方了，潞明城的城门在那儿。”
　　港口停泊着大大小小的船只。主要还是商人的船和渔船居多。
　　一人瞧见玉陌尘一行人，远远迎来。褚沐看那男人，戴着斗笠，一手提着一网鱼，一手拿着烟斗，悠哉悠哉。
　　那人放下鱼和斗笠，给玉陌尘行了一礼，“阁主。沐……”
　　沐正咳嗽了一声，似乎嗓子有些不舒服。那人冲沐正微微一笑。
　　玉陌尘把他扶起来，“你已经不是天机阁的人了，不必行此礼。”
　　“是与不是都该行礼。”
　　沈师潼一看清那带斗笠的男人的脸，像丢了魂儿一样径直走上前去。
　　元裳没拉住沈师潼，小声，“喂，你干什么。”
　　黛魇微微蹙眉。
　　沈师潼声音有些颤抖，“百里叔？”
　　白守拍了拍沈师潼的肩膀，“小石头，长帅了嘛。”
　　沈师潼红着眼睛，“你没……”
　　“侥幸，活着。”
　　沈师潼不敢看玉陌尘，这一刻，他知道玉陌尘和仙苑他们肯定都知道百里守没死……但，这么多年了，都不跟他说一声，还害得他每年清明都要去无名山给百里守上香，一连七年。
　　百里守锤了他一拳，“别想了，是我要求阁主和仙苑不说的。当年的事，随着百里守的死，都归于尘土就好。”
　　沈师潼乖乖点头，眼神还是充满了委屈。
　　百里守：“不过，你怎么在外面？”一般天机阁的人没有特殊命令都不会外出，尤其是沈师潼归仙苑和祁连门下，属于天机阁内阁人就更加严厉。
　　沈师潼说得很没底气：“仙苑姐，让我帮着褚公子照顾阁主的。”
　　百里守笑声爽朗：“傻小子。”仙苑做事一向谨慎，而且她十分疼爱沈师潼，不会无缘无故就这么让沈师潼出来。不过原因怎么样百里守也无权过问，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天机阁的“钦原”了。
　　百里守提起一网的鱼，“走，去潞明城。尝尝我娘子的手艺。”
　　沈师潼瞪大眼睛，“你你你成亲了！”
　　百里守：“怎么，还不许我这个孤家寡人讨个媳妇儿么？”
　　……
　　水波涟漪，湖水深不见底。沈师潼俯下身，把手放进水里，“元裳，黛魇姐，你们看，有鱼。”沈师潼说哭就哭说笑就笑，孩子心性。
　　元裳听到有鱼，也一同趴下了，看了半天也没看到，“骗子。”
　　“才不是，我抓一条给你看。”说完就要伸长手去抓，谁知一滑，半个身子滑了出去，眼看就要落到水里。
　　黛魇从后面拉住他的衣领一用力把沈师潼直接拉到了船上，“这湖水有多深你可知道？不怕淹死吗？”
　　元裳一拍沈师潼，“是啊，你刚刚真吓死我了。”
　　沈师潼咳了咳，“黛魇姐，咳咳咳，你力气好大。”
　　黛魇冷眼看了沈师潼一眼，不理会他，走到了一边。
　　百里守和玉陌尘，褚沐坐在一边，他摇了摇头，“小石头还是这么顽皮。不过，落水了不怕，他会游水。哈哈哈哈。”这有游泳的本领还是沈师潼小时候几次抓鱼都落水，就这么熟能生巧得来的。
　　沐正捋着胡子，坐在船尾赏鱼，可是半天也没有鱼，“臭小子，你过来看看，这里没有鱼吗？”
　　褚沐迈开修长的腿，在沐正旁边蹲下，学着沈师潼的样子把手伸进了水里，“有鱼，只是躲在水里。”
　　沐正得意地说：“哼！山庄里有个微湖，湖里面的鱼儿可听话了，一见到人就迎上去，不像这些躲得远远的。”
　　褚沐耸肩，“可能是，地方风情？”
　　百里守在远处听到没忍住笑了出来，“阁主，这位褚公子当真是幽默。”
　　玉陌尘：“他心情很好。”
　　百里守第一眼看到褚沐就觉得这人的相貌当真养眼，和玉陌尘站在一起，谁都让人移不开眼。
　　“阁主，这位褚公子，是何地人？”
　　太阳光照射在褚沐的右耳上，深蓝色的耳钻闪了闪。
　　玉陌尘眼神没有离开褚沐，“他是，我的人。”
　　百里守沉默片刻，看来玉陌尘不愿意透露褚沐的信息，不过听玉陌尘这么说，似乎褚沐也像天机阁的人一样为玉陌尘所用。
　　百里守：“真是年少有为。”
　　玉陌尘不言语，显然百里守误会了他的意思。
　　“阁主这次是有任务么？”
　　“不是。我只是和褚沐去一趟水木山庄。”
　　百里守看着远处那一老一少，沐正脸上隐隐有些和蔼的笑容。
　　“我都有十多年没见过沐庄主了，自从那件事后就一直闭门不出。他老人家的心结，解开了么？”
　　“不足以解开心结，应当是释然。已逝之人不可留，已走之人勿担忧。今尚有之，是后生之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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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靠岸停了下来，沈师潼第一个跳下船，“黛魇姐，元裳，快下来。”
　　元裳提着裙子下船，“你那么慌干什么呀。”
　　沈师潼嘿嘿一笑，他也是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对于所见所听皆是很新奇。天机阁什么都有，奇珍异宝，还有地下室，但就是不好玩儿。仙苑和祁连不允许他外出，他什么都没有见过。
　　百里守戴着斗笠，提着鱼和烟斗，带着众人来到城门楼，门口的两个士兵看到白守把兵器放在了地上，向百里守行礼，“城主好。”
　　沈师潼瞪眼，“城主？！”
　　百里守整理好斗笠，“瞪什么瞪，小石头走啊。”
　　沈师潼凑上前去小声问，“百里叔你什么时候骗了个城主当？”
　　百里守比出食指摇了摇，“这可不是骗，是捡来的。哈哈哈。”
　　潞明城城门口下连着一条大河，河水平缓。四五月时节，莲花未开，放眼望去，一片碧绿。河两岸是低矮的房屋，房屋外停着船只。
　　沈师潼跳下岸，“百里叔我们要乘船么？”
　　百里守：“阁主的意思呢？想要乘船欣赏还是步行。沿着两边房屋的小路也是可以走的。”
　　玉陌尘看褚沐正在看河上的一座拱桥，桥下有一艘小船缓缓驶过，
　　“步行吧。”
　　沈师潼默默退回来，有些小沮丧。
　　黛魇：“公子，我和元裳，沈师潼乘船去吧。”
　　元裳偷看了一眼黛魇：“主人……奴婢也想领略一下舟中风景。”
　　玉陌尘看了黛魇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褚沐拉了一下玉陌尘，“陌尘，让她们几个去玩儿吧。”褚沐看沈师潼非常想乘船的样子。
　　“嗯。去吧。”
　　百里守走在前面：“阁主，沐老，褚公子，我们走这边。小石头，目的地是逐月居。”
　　沈师潼站在船头比了个手势表示知道了。
　　等到船只走远后，百里守眼神突然变了变，“阁主，那两个女子是谁？以前从未见过。”他觉得这两个女子既然是玉陌尘的婢女，何为尊何为卑难道还需要人提醒么？主人没有允许，就不该多言语。沈师潼是被天机阁的一帮人宠坏了才没大没小的，那这两人……尤其是那位叫黛魇的女子，给他一种，莫名的感觉。
　　玉陌尘：“五年前，祁连从人贩子手上救下来的。”
　　“身世呢？可查清了？”
　　“代凉国附近的遗孤，父母皆亡。”
　　沐正捋了一把胡子，“代凉国。”
　　玉陌尘：“无碍。”
　　褚沐皱皱眉，这三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不知道又在打什么哑谜。
　　最后还是百里守终结了这场对话，“算了算了，我啊，就是疑心病太重了。走阁主，沐老爷子，褚公子，我们顺着这条路走就能到达我家了。我娘子的手艺可不是我吹，真的好吃。”
　　潞明城的人靠水吃水，不似良京的荣华，男女衣着都比较朴素，连过多的花纹装饰都没有。整座城池都透出一股干净的味道。
　　褚沐：“不知道莲花盛开时是什么样的场景。”
　　沐正：“万千莲花齐开，非常漂亮。”
　　“城主，那两个俊俏的公子哥儿是打哪儿来的哟？”在河边洗蔬果的一群妇女调笑到。
　　“是我远方的朋友。”
　　“好生漂亮的男子，可都有心仪的姑娘了？”
　　百里守回头看了看那两人，“哈哈，这么俊美自然是有，都别想了。”
　　妇女们又唏嘘了几句。
　　沐正悄悄过来把褚沐拉到一边，“臭小子。”
　　“什么？”
　　“你，有喜欢的女子么？”
　　褚沐不轻易信人，沐正看他也不像是那种会对姑娘上心的人。
　　“有……喜欢的人吧。”不过不是女子。褚沐看了一眼玉陌尘。
　　玉陌尘也正好在看这边，一看见褚沐在看他，即刻把头转向一边。
　　褚沐嘴角忍不住上扬，这人实在是太可爱了……
　　沐正捋捋胡子，“笑什么笑，我问你，那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褚沐把他捋胡子的手放下，“沐爷爷您怎么这么八卦呢？还有您老是捋胡子，就不怕它掉完了么？”
　　褚沐一问完，沐正若有所思地捋了捋胡子。
　　“诶，沐爷爷，我的那两块仢玉呢？”褚沐自从给了沐正后就没有再过问，他以前是觉得这两块玉没有什么。不过……帕若勒尔，parallel，平行……空门……
　　如果，他来到这个世界不是一个意外，那么，为什么非要是他。
　　那两块玉会不会有什么线索？Janet，那么精明能干的女强人……又为何露出那么痛苦的表情。
　　沐正从怀里拿出一个绿色的封爻，摸索了一下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打开盒子把仢玉递给褚沐。褚沐顺手接过，沐正深深地看了那两块玉一眼。
　　“沐爷爷，这玉……”
　　沐正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臭小子，这是好玉，收好了。”
　　褚沐把小盒子放在怀里，“嗯，我知道。”
　　沐正张了张嘴，停顿了片刻，“所以，臭小子，你喜欢的那个人是怎么样的？”
　　褚沐邪邪一笑，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他呀，长得世界第一美，性格又温柔又傲娇，做饭一流，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还是个文武全才。总之，非常可爱，我喜欢得不得了。”
　　沐正瞥了褚沐一眼，“臭小子，你就唬我吧！哼！还喜欢得不得了？”
　　褚沐的话一听就是瞎编的，果不其然，这小子情感缺失，什么情啊爱啊与他是无关了。沐正想到此点，开始担忧起褚沐。
　　褚沐低声笑了起来。
　　百里守带着玉陌尘走在前面，“阁主，你看那里就是潞明城的沉星楼。”
　　百里守回头发觉玉陌尘听得心不在焉，他试探地叫了一声“阁主？”
　　“嗯？”
　　百里守笑道：“阁主有心事？”
　　玉陌尘摇了摇头，耳尖上的红色却怎么也退散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