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攻好龙》可乐配枸杞

4、魍魉（下）

　　李金堂一愣，牛皮纸般的脸骤然展开，他似是受到了极大的震悚，唇上的胡须微微颤抖了起来。
　　“这……我……”

　　“既然敢请，为何不敢送？"

　　李金堂一屁股坐回凳子上，他抖着手拿起茶杯抿了一口，长长的吁出口气。
　　为光背着手，抬头看了看，檐缺角，煞穿堂，这李员外分明是按照阴院的配置设的格局。然而又以回锁财，石狮镇宅，阴阳相冲，也难为能富贵这么久。

　　“人命天定，若想逆天改命，是要付出代价的。”为光看向他的手臂，轻声道：“你说呢？”

　　小蛇趴在地上，盯着正在碗边系红绳的为光，吐吐信子，嘟囔道：“他咎由自取，为何要救？”
　　为光将碗里倒入清水，回答道：“不是救他，是救那魂魄。被困在宅下，多年不得往生……”他注水的手停了停“……不是件好受的事吧？”

　　是夜，为光将碗置于李金堂榻下，与小蛇一起躲在草丛里，一龙一蛇静静地等待府中的变故。
　　小蛇拼命直起子，还是什么都看不到，只能顺着为光的脊背爬上去，立在他的头顶。
　　为光身子一抖，轻声道：“老实点，别爬来爬去。”
　　“你为何不亲自去捉鬼，非要驱鬼出来”

　　“被锁了数年的鬼凶恶异常，我现在□□胎，若贸然进去，怕是要提前见阎王了。”

　　“啊啾！” 阎王打了个喷嚏，站在一旁的判官立刻拿了条毯子递给他。
　　他翻着奏折，自言自语道：“真是老了，竟然感冒了……“

　　正在谈话间，四周忽然狂风大作，连温度都降下几分。李府中，所有油光灯同时熄灭，一时间漆黑一片。月亮的冷光照射下，竟是出现了百道黑影，他们四肢残缺，如条条长虫 ，挣扎着，蠕动着向外爬去。方圆五里内，鬼影撞撞，满地尽是残肢内脏，令人毛骨悚然。

　　为光尬笑两声：“这我倒是没有料到……”
　　突然，所有的鬼魂都尖叫起来，他立刻捂住耳朵，那叫声凄厉无比，震的人后槽牙发麻，或哀号或长啸，尖锐而不绝于耳，天地仿佛都为耸动。
　　李金堂他妈的是关了合唱团吗？！

　　小蛇没有耳朵，没有为光那么痛苦，但它依然也感受到了大地的颤动。得是受了多大的痛苦，才会有如此滔天的怒火？

　　两杯茶功夫，一切声响骤然消失。为光试探性的放开手，敲了敲自己发懵的脑壳，耳朵里顿时响起一阵耳鸣。

　　这位龙相之子痛苦地想：难道我就这么聋了

　　声音停止后，李府的大门处缓缓走出了一个穿着红衣的女人，想毕她便是那个被压在宅下的鬼魂。女人像是有自主意识一般，一刻不停，直径走向了为光(和小蛇)所在的那片树林。

　　她没有五官，只有嘴巴所在的地方裂开了一条鲜红色的大缝，惨白的皮肤上，烙着符纸灼过的黑印。

　　这情景着实有些慎人，为光想躲，却本能的意识到她并没有恶意，便原地站着，等待她的下一步举动。反正他体质至阳，一般鬼也伤不到他。

　　女人举起一只手，慢慢指向了他腰间的剑。寒莹被收在鞘内，在如此黑的环境下，理应不会被看到。为光愣了愣，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你……”她大约几百年都没有开过口，声音十分晦涩，说话的空当，嘴上的碎肉还随着动作不断向下掉落“还没想起束吗……他……还在等一”

　　话还没说完，一簇无名之火忽然从女人脚下燃起，她没有尖叫，甚至一动也没有动，似是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为光懵了，明黄色的火焰之中，他竟然在女人没有五官的脸上读到了一种名为悲怆的情感。

　　这火将她烧的一干二净，一分一毫都没有剩下，为光攥起拳头，一颗泪珠莫名其妙的从眼眶中溢了出来。
　　她终究没有走上轮回，而是封口般的被从这个世界上生生抹去了。
　　抹的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