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天龙吟》齐渔

12、09&10

　　09 去见俏如来

　　魔众因谣言而起骚动，平息后，魔中的一位首领日唱寡魄为安定魔众自愿接受剃度，法涛无赦赐之法号曰，日魄。
　　璎珞围观完剃度仪式，回头一看，既找不到金刚尊，也不见摩诃尊。
　　她下圣顶寻去。
　　于是在树林，碰到了正在谈话的法涛无赦和梵海惊鸿。
　　“两位尊者。”听到了几句的璎珞走出来：“摩诃尊者，你要去天门外面了吗？”
　　梵海惊鸿看过来，沉默不语。
　　璎珞却转头看向法涛无赦：“尊者，跟摩诃尊者一起的话，我能出去看看吗？”
　　毫不意外璎珞这么问的法涛无赦沉吟。有梵海惊鸿，他确实可安心了，而梵海惊鸿……离开天门会去做什么，他也想象的到，只是他此时不方便离开天门，但如果有璎珞在梵海惊鸿身边的话…
　　“好吧。”法涛无赦最终说道，“我同意了。”
　　“都不问一下我的意见吗？”梵海惊鸿不开心。
　　而璎珞已经抱住他的胳膊，拼命往外拖：“好啦好啦，那我们就走吧！”
　　梵海惊鸿就这样被拉走了。

　　一出天门，璎珞撒丫儿飞奔，被梵海惊鸿一把抓了回来。
　　“你要去哪里？”梵海惊鸿说。
　　“尊者要去哪里？”璎珞歪头问，见梵海惊鸿不回答，便又道：“我们去正气山庄找俏如来吧。”
　　“俏如来并非我的目的。”
　　“但是，尊者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吧？尊者想去找菩提尊者吗？怎知去正气山庄不会遇到他呢？”
　　梵海惊鸿又无奈地被小孩拖着走了。

　　正气山庄是一个很好找的所在，因为全中原的人都知道它在哪儿。
　　“俏如来！”
　　璎珞啪嗒啪嗒地跑进正气山庄大门。
　　“嗯？”独处沉思的俏如来回头：“是璎珞。”
　　“哎？”小孩刹住脚步：“我还没跟你自我介绍过，你知道我的名字了？”
　　“菩提尊刚刚来过。”俏如来说。
　　“啊！”璎珞惊呼一声，连忙回身抱住转身就要走的梵海惊鸿，再次挂在那条粗胳膊上：“等等啊尊者！一会儿再追也来得及呀。先等等我把要带给俏如来的话说完。”
　　“嗯？”俏如来问道：“这位是？”
　　“天门的摩诃尊者。”璎珞回头答道。
　　“梵海惊鸿。”当事人亦答。
　　“原来是大师。在下俏如来。”俏如来微微致意，转目问璎珞：“有什么话是要带给俏如来的？”
　　璎珞随即说了她救下赵参的事情和从赵参口中得知的情报。
　　俏如来听得一脸凝重，最后言道：“这真是意外之喜。多谢，你帮了俏如来很大的忙。那位赵参就烦劳天门顾应了，若有需要，俏如来或许会去天门请他出来做个证明。至于赵参被你救下之事，也请暂时秘而不宣，以免惹有心人关注，去天门骚扰。”
　　“嗯。我知道。”璎珞点头。
　　俏如来有些犹豫地又道：“你救赵参的方法，是不是不方便明谈？”
　　“这个……确实金刚尊者不让我再跟其他人透露。不过你想知道的话，我觉得也是没关系的，我来悄悄告诉你。”
　　俏如来却摇头：“不必。只是，我这里有两个中了咒术昏迷不醒的人，可否前往观视，或许你也能医治他们。”
　　璎珞欣然应允，边去还在边吹自己的牛皮：“咒术？最近中招的吗？应该没问题呢。不是我自大哦，我觉得，或许除了胎里带出的病，一般的病症我都能解决呢。”
　　“璎珞以后还是小心谈此事，透露多了或许有人就能猜出来你是怎么救的人了。”
　　“哎呀，真是麻烦。”璎珞晃着脑袋跟着俏如来指引去找病人。

　　给璎珞指了路，俏如来留在门外等候。
　　没多久，就听门内哐当一声。
　　俏如来一惊，旋即皱眉，心想这才数息……然而心中担忧，遂转身推门。
　　一进门，俏如来又受到了惊吓。
　　刚刚晕迷在床上的两个人，现在活蹦乱跳站在地上，而刚刚蹦蹦跳跳进门救人的那位，现在却倒在了床上，脸色苍白一副很不好的样子。
　　“璎珞！”俏如来上前：“你怎样了？怎么回事？”
　　一旁，醒来的神田京一代替答道：“刚刚我一醒过来，就看到这个孩子似乎要晕倒了，我才连忙把她安置到床上。到底是什么个情况，我也很莫名其妙，现在是不是需要叫医生？”
　　“别……不用。”一直似乎喘不上气的璎珞突然气息微弱地道：“这……似乎是，气力不济，让我，缓一会儿，就好了。”
　　“嗯？”俏如来探了探她的脉，道：“别勉强开口了，你先调息吧。”
　　却被小孩抓住袖子艰难道：“不要……医生。”
　　“好。不请医生。”俏如来答应，拍拍她的背。看她慢慢好了一点，转头跟刚醒来的神田京一和方独白交谈。
　　交代完现在情况并得到方独白应允作证的许诺，那边，璎珞已经好转跳下床，蹦蹦跳跳看不出刚刚的异状。
　　俏如来看了一下她，对那两人说道：“神田京一，劳烦你先带方独白在正气山庄内安置下来，我有些话想单独对璎珞说。”
　　神田京一点头，两人离开。
　　“什么事情？”璎珞好奇地看着他。
　　“你……”俏如来回头，对她道：“不要再用你的能力救人了。”
　　“哎？”璎珞不懂：“因为我刚刚那个样子吗？那似乎是用力过度了，很快就会好的。”
　　“是，但不全是。”俏如来说：“尤其在别人面前，不要使用你的能力。像刚刚那样，别人等在门外，也不行。”
　　璎珞还是没有理解：“我还是不懂……俏如来，难道你已经明白我的能力是什么了吗？连我自己都还一知半解呢。你是怎么想的？你认为我是怎么救人的？说起来，你脸上那个……我应该也能解决，不需要治疗一下吗？”
　　“稍微有些猜测，应该与你的一知半解类似。我能有猜测，自然别人也能，所以，你需要注意。”璎珞一下子抛出许多问题，俏如来却回答地不疾不徐：“血纹魔瘟，暂时不要解决了。”
　　“为什么？不是很不方便吗？你不用担心我，刚刚那种副作用，真的只是一会儿的事。”
　　“并不只有这个原因。方才菩提尊来时，随行还有一位女子，根据她所说，血纹魔瘟解开时，或许会危害施术者的性命，所以，俏如来不能妄自解咒了。”俏如来沉吟了下，又道：“璎珞，你对过去的记忆，这些日子来有回想起什么吗？”
　　“有一点点吧。”璎珞叹气，“比如我记起来有人叫我璎珞，住在佛国，可能不是人类，或许是只龙或……别的什么，还有以前的我可能生在千年前，以及我可能来自魔世。后面这两条倒不全是从记忆得来的。”
　　“那……”俏如来思忖着道：“我从菩提尊和那位女子口中也得到一点信息，根据这些线索，我建议，如果你想找回关于自己过去的事，或者可以去接触一下那位女子。她叫锦烟霞，是千年前魔世留在中原的白蛟后裔。”
　　“锦烟霞……我知道了。谢谢你！”得到线索，璎珞很开心，但又想起另外一事：“刚刚我救的那两人中一位……也是黑瞳的人啊？金刚尊者对我说，慎重救人，因为救了坏人他就会去做坏事，那个人不会又为恶吧？说起来，你准备把黑瞳怎么办？我听到了你刚刚说的，你准备揭发黑瞳的首领吗？你知道是谁？”
　　“那位黑瞳之人我会看好他。现在，黑瞳的成员除了首领，基本上已经只剩在天门和在这里的两位。黑瞳首领的真身虽然我心中清楚，但他身份比较特殊，在有确凿无疑的证据和确切把握前，俏如来尚不能妄动。而且……这个人，现在并没有在作恶。”
　　璎珞想了想，道：“若愿放下屠刀，作恶之人亦立地成佛。因为菩提尊者的事情，我曾思考，若有一人以往做了很多错事，现在却改过向善，我们是否应该原谅他？是否还应处罚他？想了很久，我觉得，这个问题，其实只有受害者才能够回答。只有受害的那些人才有权利原谅他，作为旁观者的我们，除了帮他弥补，并没有资格说什么原谅。而我又想，如果那个人真的改过向善，那么他也一定会受到应有的惩罚，因为他的心会让他自己惩罚自己。”
　　璎珞又继续道：“现在，即使那个黑瞳的首领没有继续作恶，可是我觉得，所有曾受到黑瞳伤害的人都应该有权利知道他曾经的罪行，之后才能讨论要不要原谅他的事。”说着，璎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了这么多，其实我觉得你不止是因为这个原因不动手揭发那个人。你一定还有别的顾忌，我就不多问啦，我也知道我的问题真正太多，天门的大家好像都被我烦到了。”
　　“没关系。你很聪敏，所以问题要比别的孩子更多一些，这不是坏事。”俏如来说。
　　“谢谢你的夸奖。”璎珞毫不谦虚地收下：“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咦，说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你会是一个好人……为什么呢？”
　　璎珞在那里小声道，而这种问题，即使俏如来听到，也是没办法回答的。小孩自己嘟囔了一会儿，对俏如来道：“那就这样吧。黑瞳首领的事情，请多多加油吧。如果那个人又开始做坏事，可就不好了。”
　　“嗯，你说的对。”俏如来微微阖眸。那个人毕竟还是……黑瞳的首领啊。
　　“那我先走啦。摩诃尊者在外面应该等急了，他可千万要等我一起去找菩提尊者啊……”
　　打完招呼，璎珞啪嗒啪嗒跑走了。

　　10 遗落人间的龙

　　在庭院中等待的梵海惊鸿并无火气，拖延了许久的他们也并没有错过菩提尊和白蛟。
　　但甫一见面，一佛一魔便打了起来。
　　“哎呀！摩诃尊者，我也想找锦烟霞呀，人家有很重要的事想问的。你们要不要一见面就打起来？”
　　璎珞一边抱怨着一边不怕死地跑进战圈。而那边一步禅空也试图止战——
　　“停手！”
　　一步禅空发招加入战局，挡住锦烟霞的招式避免她伤害到冲入战场的小孩。
　　而梵海惊鸿也在将波及到璎珞时自动收招。
　　三个人的战局或许依然是一团乱，但四个人，尤其其中还有两个是想阻止决斗的时候，这战斗就真的打不下去了。
　　小孩抱住梵海惊鸿大腿，一步禅空拦住锦烟霞的手，徒留被阻拦的两人愤愤不平试图用目光杀死对方，场面一时僵滞。
　　“你们！”梵海惊鸿十分看不惯一步禅空和锦烟霞纠缠的模样。
　　“哼！”锦烟霞也看不惯除了一步禅空之外所有的秃驴。
　　“菩提尊者，最近还好吗？金刚尊者很担心你呢。”抱着梵海惊鸿大腿不松手的璎珞却歪头跟一步禅空打起招呼来。
　　“还好。让你们担心了。”一步禅空也歪头回应，目光还注目了一眼梵海惊鸿。
　　梵海惊鸿冷哼。
　　“我和摩诃尊刚刚从正气山庄而来，俏如来向我介绍了你身边那位大姐姐……锦烟霞，是吗？”
　　锦烟霞凝眸看了眼璎珞，没有说话。
　　梵海惊鸿却又冷哼一声：“你够了吗？还想这样多久？”
　　他一只手就把腿部挂件提起来。
　　腿部挂件开口道：“尊者为什么一见面就动手？都不跟人分说一下吗？”
　　“跟一个曾杀害天门僧侣的魔？有何可说。”
　　“可是菩提尊者还在旁边，这个魔是由他负责的。”
　　“负责？哼。”梵海惊鸿一副不屑的模样：“精怪迷惑，欲海沉沦，当真可笑！”
　　那边的女子听到也十分不满：“你以为是谁在纠缠？”
　　璎珞回头望了他一眼，又转头看着梵海惊鸿，继续道：“所以，尊者不相信菩提尊者？”
　　“现在的他？”梵海惊鸿深深望了一眼一步禅空。
　　“我与尊者不一样。”璎珞说。梵海惊鸿的目光转向她，听小孩继续言道：“尊者能亲手惩恶。而我，没有尊者那样的力量，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相信菩提尊者，也相信……摩诃尊者。”
　　看到梵海惊鸿沉默，璎珞又说：“为什么尊者不再了解一下锦烟霞和现在的菩提尊者，再做出要不要除魔的决定呢？如果尊者不愿意，我可以替你去了解一下啊。”
　　梵海惊鸿说：“你不是有话想问那个魔？”
　　璎珞点点头。
　　“那就去问吧。”梵海惊鸿转身：“问够了，我会来接你。然后……”
　　他回头目光扫过一步禅空和锦烟霞：“听你的答案。”
　　说罢，他大步离开。
　　“诶。”璎珞歪头。看着梵海惊鸿的背影，还有点想不明白她的话哪里打动了摩诃尊者。

　　“璎珞很厉害，能把最难说服的梵海惊鸿劝说离开。”一步禅空笑道。
　　“可是我不明白，摩诃尊者是被哪里触动了呢？”璎珞转身问他。
　　“因为摩诃尊最显著的特点，是质疑啊。即使质疑的对象是自己也一样。”一步禅空说道，迈步向与梵海惊鸿离开相反的方向走去。三人边走边谈。
　　“嗯……”璎珞歪头对另一位女子道：“锦烟霞，你好。请问，你认识我吗？”
　　“你对第一次见到的人，第一句话都是这样的吗？”对着一个小女孩，锦烟霞的态度要好很多。
　　“因为我忘记了自己的过去。”璎珞回答：“这样确实比较笨，但笨方法或许会有用，我希望能找到关于自己过去的线索。”
　　“遗忘……不好吗？”锦烟霞缓缓道：“为何，执着于过去？”
　　“过去也是自己的一部分啊，忘记了过去，就像遗失了自己一样，很失落，不知道自己是谁。”璎珞抚心说道：“那是很重要的事情，我的心告诉我，记忆里有很重的事情，我想把他找回来。”
　　“你……”锦烟霞顿了下，道：“这是之前一步禅空跟俏如来交流情报最后推出的猜测，你或许……是千年前元邪皇入侵中原时，自魔世而来却遗留人间的龙。正如同我的祖辈。”
　　“千年前……龙……元邪皇……”璎珞喃喃，目光有些飘忽。
　　一步禅空摸摸她的头：“总结从天门藏经中找到的线索，金龙池之名出现于千年前左右，大概差不多的时间，‘天龙’和‘天龙护法’的名词开始出现在各部经典中。这与元邪皇入侵中原的时间正好重合。”
　　锦烟霞接道：“千年前入侵中原的魔，有一些没能回到魔世，其中一支便是蛟族。根据族中流传下来的信息——龙有四脉：魔世之属，蛟龙、应龙；海境之属，虬龙、螭龙。当年蛟龙应龙都跟随元邪皇来到中原，如果你如一步禅空和俏如来猜测那样是龙，那么很有可能会是蛟龙或应龙的血脉遗落在人间。只是……”
　　锦烟霞看了一眼璎珞，嫌弃道：“你这种装扮，真的很可笑。为何你会一副被秃驴洗脑的模样？”
　　璎珞不解地歪歪头，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妥吗？你对佛法有不满？”
　　“佛法？哼！”锦烟霞不屑：“那种要人断绝七情六欲违逆自然情理的法，算什么！如果你真的是来自魔世，却是浑身佛力缠绕，那实在太……讽刺，而且悲哀。”
　　“施主。”一步禅空打断，回头对璎珞道：“天门收留了魔世遗孤，这确实是可能的事情。但是，现在这些也都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并没有确切证据。”
　　璎珞点点头。
　　那边锦烟霞却又冷哼一声：“但是现在见到她，我就不觉得这个猜测会正确了。”
　　一步禅空和璎珞都看向她。
　　锦烟霞道：“我在她的身上连一丝魔气都感受不到，更不用提对同类的感应，更不要说对同族血脉的感知……她根本就不是魔，我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有那些无稽的猜想。”
　　一步禅空温和言道：“璎珞身上有很强大的佛力，足以掩盖魔气——如果有的话，也很可能足以断绝对她血脉的感知。”
　　“那么，你是希望，她是一个魔吗？”锦烟霞锐利地看向一步禅空。
　　“你呢？”她的目光又转向璎珞：“你会希望自己是魔吗？”
　　“我想要知道我是不是。”璎珞答道：“但无论是或者不是，我都不会失望。如果要说希望什么的话，我希望，无论我其实是什么人，最终，我都还是我。”她叩胸道：“是现在这个我。”
　　“你很矛盾。”锦烟霞看着她道：“你寻求着自己，却又被现在自己所困。”
　　小孩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抬头问：“那你呢？你明确知道自己是魔世后裔，没有想过去魔世看一看吗？”
　　“有那个必要吗？我生在此界，对久远前的家乡，并不好奇。何况，现在两界的通道已经阻断。”锦烟霞答完反问：“你……难道想去魔世？”
　　璎珞不答，半响，抬头望向遥远的天际，如同望向遥远时空的彼岸。
　　“我忘记了过去，但是……似乎有听到，有谁曾对我说，会带我回家。”
　　璎珞说：“我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