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真的爱过吗》坐标

39、第 38 章

　　终于可以出院了，石璞说自己身上都快长出蘑菇来了。
　　来接他的人一大堆，石钟文和家里的管家保姆司机等等，林斐斐唯有袖手旁观的份。
　　家里和离开的时候没什么两样，除了少了一个人，多了一张黑白照片。石璞在照片面前站了很久，面无表情。
　　午睡后，方竺的律师过来宣布遗嘱。方竺的一切财产，包括不动产、由经纪人打理的金融资产以及星洲集团的股份，统统由石璞继承。好在方竺没有加入英国籍，否则光遗产税就是一笔大数目。石璞依然是一脸的高深莫测。林斐斐觉得有的时候石璞比他母亲更像冰山。这一刻林斐斐无比同情石钟文。
　　第二天要去祭拜方竺，林斐斐给石璞吃下了一把五颜六色的药，让他早早睡下。石璞一直紧紧抓住林斐斐不肯放，在床上也是抱的紧紧的，仿佛希望籍此获得些力量。

　　墓地向来是安静的地方。大树参天，绿草如茵，方竺生前就为自己找好了安息之地，摆明了不愿意回去那个让她伤心的城市。
　　黑白的照片，是方竺如花的容颜，没有温度的眼眸淡淡地看着活着的人们。墓碑上除了名字和生卒年月，没有任何其他的文字。
　　石璞放下怀中的白色百合，蹲在墓前，伸出手指在方竺的照片上慢慢抚过，在她墓碑的名字上一笔一笔的画过。
　　林斐斐和石钟文站在他的身后。
　　静静地凝望，仿佛时光凝固，唯有心潮汹涌。
　　“妈，想必你已经走过了奈何桥，喝过了孟婆汤。如果，真的有来生，请你，一定要忘记今生的一切，轻松快乐地过下辈子吧。”
　　石璞看到自己的泪一滴一滴地滴下来，摔在墓碑上，摔的粉碎……
　　石璞抬起双手捂住了脸，深深的吸气，然后抹下来，眼神复归淡漠。
　　站起来，因为蹲的久了，眼前发黑，有点站不稳。身后的两个人同时抢上去，还是石钟文动作快，扶住了石璞。
　　石璞定了定神，发现自己被石钟文扶着，不自觉地侧身避开。石钟文的手就这样伸着，尴尬万分。
　　沉默相对，石钟文花白的头发下是和石璞同样哀伤的脸。
　　石璞发现：无论如何，做不到无动于衷，即使心中怨恨难消。
　　身体里流动的是同样的血，墓地里安息的是他们同样深爱的人。
　　曾经一再的催眠自己，他们与我无关。
　　却始终难以抹杀血脉相连的事实，他们的点点滴滴传来，总是会引起心灵的震颤。
　　再敏感的心灵也不会被无关的人伤害。所以，还是承认吧，爱他们，想得到他们的关爱。
　　当然，爱是双向的，想得到，还需有付出。这是林斐斐的言传身教。
　　毕竟，爱并不会是一种罪过，恨也不会是一种解脱。
　　“斐斐，我想和董事长说几句话。”石璞看向林斐斐。
　　林斐斐有点迟疑，主要是怕他累着，毕竟昨天才出院。权衡轻重，林斐斐还是善解人意的说：“我去车上等。”临了还是不放心的关照：别累着了。

　　石钟文有点紧张，仿佛面临着命运的宣判。多少年了出席过多少重要场合，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斐斐说，爱是需要彼此成就的。我现在有点明白了。”石璞语音低沉，却给石钟文一种震撼。
　　石钟文曾经一再问心，为什么相爱容易相处难，原来就是因为不明白“彼此成就”这个道理。如果大家都能放下一点点自我，多给对方一点点关爱，也许世界照旧，生活却会大不相同。
　　“我想，以前的种种就让他们随着妈妈的离开而消散吧。我们这一家子的人，除了大哥，都容易苛求别人而放任自己……如果以前给你造成了困扰，我很抱歉，以后我不会那样做了。”
　　“石璞，你这是什么意思。”石钟文的声音带着点颤抖，石璞哀伤与寂寞的神情是如此鲜明，让石钟文心中害怕。
　　石璞奇怪地看他一眼，皱了皱眉，不懂他何以是这样的表情：“我是觉得，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吧，如果你现在的家庭，让你感觉宁静幸福，其实也是好事。我们又何必老是纠缠着以前的事呢。”
　　“你原谅我吗？”
　　石璞沉默了，似乎“原谅”这个词始终说不出口。“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时间可以和斐斐一起过下去，但是在活着的每一天里，我想看到我身边的每一个人过的开心快乐……包括你。”
　　把话说出来，石璞也在内心松了一口气。
　　“石璞，我可以抱一下你吗？”石钟文有点不太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石璞迟疑了，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石钟文一把抱住和自己一般高、却比自己瘦的多的儿子，老泪纵横。
　　石璞僵硬地站着，从小到大，第一次被父亲拥抱……
　　原来父亲的肩膀，真的很开阔；父亲的怀抱，真的很温暖……
　　渐渐放松身体，伸出双臂也抱住了这个温暖宽厚的身躯。
　　这样，安息在墓地中的人，地下有知的话，应该会很高兴吧。

　　在石璞的坚持下，石钟文先回国了。父子关系刚刚缓和，石钟文乐不思蜀，石璞却冷冷地说：石珺还小，正是需要父母关心的时候。石璞让石钟文泛滥的爱心倾注到正处于青春期的女儿身上。石钟文无话可说，从听说方竺病危赶到英国，确实也在这里逗留了月余，只得打道回府了。
　　临走的时候，石璞表示马上会向董事会提出辞职，毕竟他的身体需要静养，不再适合繁重的公务。石钟文满脸黑线，“繁重的公务”从石璞嘴里说出来实在是夸张。石璞聪明，做事从来都是举重若轻，更何况有万能助理林润树在前面冲锋陷阵。石璞辞职附带的要求是，聘请林润树出任执行总裁。石璞相信守护石琮曾经的事业，是林润树的心愿。石家一直对星洲集团绝对控股，现在是石璞和石钟文各自拥有石家控制的股份中的一半，所以石璞也是星洲集团的大股东之一了。林润树的工作能力与业绩股东们是有目共睹，有石璞力挺，石钟文自然也不会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