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真的爱过吗》坐标

37、第 36 章

　　石璞醒来感觉到病房里有一种别样的气息，不是林斐斐，是另一个人。照顾病中石璞的事一直是林斐斐一人包下了，所以除了医生护士，基本没有其他人出现在病房。
　　石璞慢慢地坐起来，看到了坐在窗边沙发上的石钟文。
　　石钟文看着石璞的方向，却是在沉思。
　　其实石璞知道石钟文每天都来看他，在他睡着的时候。
　　只是不知道怎么对面他，所以装作不知道。
　　有的时候，石璞是相当怯懦的。

　　“石璞，你睡醒了？”石钟文低声问。
　　石璞垂下眼睑没有回答。
　　石钟文慢慢踱过来，在他床边站定。
　　“斐斐呢？”
　　“林小姐回家去一趟。……可以……跟你聊聊吗？”石钟文不太确定地问。
　　石璞低垂着头，默不作声。
　　“我们父子俩，好像从来没有好好聊过。”石钟文带着无奈地说。
　　石璞抬起头来。忽然，发现石钟文不再是以前的风流倜傥的模样。花白的头发。憔悴的容颜，真实地显露出了他的年龄，快到耳顺之年了。
　　石钟文看石璞没有拒绝，悄悄地松了一口气。“这样坐着不累吗？要不要把床摇起来一些，你好靠一下？”
　　石璞依然是怔怔地看着石钟文。
　　看他没有反应，石钟文到床尾把床头摇起来，又塞了两个枕头在石璞身后。
　　石璞任他折腾，其实心中有些局促，脸上却装的一脸的平静。
　　“要不要喝水？”
　　“不用了。”
　　石钟文搬了凳子，在床边坐下。

　　“石璞，你长的像我，你哥哥更像你妈妈。”莫名其妙的开头，还是让石璞心中痛了一下。
　　“如果，可以重新来过，我一定会找一个合适的方式来和你妈妈相处，还有你……”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石璞冷冷地说。
　　“对不起，石璞。”石钟文道歉，“从得知你妈病重，我就不断地想一个问题，为什么我和她会走到这一步。现在你妈，已经入土为安……”
　　尽管心里清楚这是必然的结局，可是真真切切地听到耳中，还是难以抑制的难过。呼吸一滞，一时之间那种熟悉的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再度袭来，不自觉地抓紧了手下白色的床单……
　　“石璞，你，没事吧？”石钟文慌了，伸手想去按铃，果然如林斐斐说的嘛，他，其实很脆弱？
　　明白石钟文的意图，石璞皱眉，“没事……不要 ……”
　　石钟文手停在半空中，眼看着石璞，见他深吸了几口气，慢慢平静了下来，才把手缩回来，却有点不知所措了。
　　“说吧。”石璞不带感情地说道。
　　“你……行吗？”
　　“既然开头了，就说吧。”
　　石钟文苦笑了一下。整理了下思路，重新开始。
　　“石璞，你选择了林小姐，所以我想你能明白我的感受，为什么我会和石珺的妈妈在一起生活这么多年。”
　　石璞再度皱眉，这和林斐斐有什么关系。
　　“林小姐和石珺她妈妈有一种共同的特质，那就是她们能让人感到安心、温暖，可以放松地和她们在一起，有她们的地方就有一种家的感觉……”
　　似乎……真的是这样的感觉，最初恋上林斐斐，就是恋上这种感觉。然后，发现，慢慢地爱上了她本人……石璞蹙着的眉慢慢放开。
　　“我和阿竺纠缠了将近二十年，最后实在是筋疲力尽。如果，爱情是这样的吃力的事情，我已经没力气去继续了。所以遇到了施云，她让我感觉轻松，她一心一意地崇拜我，我有点虚荣吧，我就决定和她在一起了……”
　　“跟阿竺离婚之后，我就开始想我和她什么地方出了错，为什么明明相爱却无法共同生活？阿竺，聪明美丽，又有华丽的家世，是家人的掌上明珠，是世人眼中高高在上的女神一般的人物。当初，她选择了我，不仅我自己受宠若惊，更让人跌破眼镜。你的外公外婆竭力反对，阿竺却一意孤行。”
　　“我当时太年轻，以为有了爱情就可以有一切。又太自以为是，以为凭了我的能力与才华就足够配得上她。就这样我们不顾周遭的反对与别样的眼光走到了一起，结了婚，生下了小琮，自以为幸福地生活着。”
　　“……爱情是脆弱的，缺乏足够的信任与坦诚，加上自身的任性骄傲和外界的流言蜚语，一切都偏离了我们预想的轨道。别人怎么想怎么看我可以不在乎，可是阿竺的所思所想却左右着我的一切。我也是骄傲的人，终于，不能忍受她永远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神态，即使她确实是我心目中的女神，我也希望回到家的时候女神能走下神坛给我一点温暖……对不起，我不该这样说你妈，可是，那个时候，我要的就是这么多而已……回到一个冷冰冰的家里，只有小琮时而给我一些温暖的快乐……渐渐地我不太敢回家……”
　　“我努力工作，想尽一切办法想证明自己是配的上她的。我不否认，公司的发展离不开她娘家的影响力，可是我也很有能力也很刻苦地在工作。只是，所有人，大约也包括阿竺，总是忽视我的努力……谁让我娶的是她呢……有所得必有所失。”
　　“有一次，工作上应酬，你外公手底下的人也在场，大家隐隐约约地嘲讽着我……怒气与醉意，回家到，面对永远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阿竺，我终于做了一件违背她意志的事情，这是生平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做违背她意志的事情……从此，她不肯原谅我，我自己也不能原谅自己，无颜以对她……只是，苦了你，对不起，石璞。”
　　“即便彼此怨恨，我们却都没有想要分开，就这样耗着……”
　　“你也知道，男人的事业到一定程度，就会有各种人自动的贴上来……只是所有的人都如过眼云烟，直到施云的出现。她不够漂亮，不够聪明，但是她足够体贴，让人感觉温暖，还有就是在她眼里我是她的神吧，这种感觉真的很让人陶醉……和阿竺在一起要么激情要么冷漠，和施云在一起永远是平淡的温暖。或许是我真的年纪大了，经不得或冷或热的起伏了。正好，施云怀上了石珺，我已经对不起你了，我不想再让另一个孩子也过着精神上不稳定的生活……就和阿竺提出离婚。她那么骄傲，自然不会多说什么，我能做的就是把一般财产分割给她。我知道她从来都不缺钱，可是这是我的心意，我的前半生，快乐也好痛苦也好，都源于她。”
　　“自始至终，我爱的只有阿竺一个，可是我又贪恋被别人爱的感觉……石璞，对不起……”
　　石钟文背着光的身影显得有点颓废，这是石璞第二次看到这样的情景，第一次是在石琮的葬礼上……
　　第一次，发现他，老了……
　　爱了却不知如何相处……他们的各自的性格缺陷造成了各自一生的痛苦……只是夹杂在其中的人却冤了一点，而且有冤无处诉……
　　石璞一直坐的笔挺，身体早已僵硬，思维也已混沌，疲惫不堪。忽然想，为什么就不一直昏睡不醒呢。
　　“石璞，我不敢奢求你的谅解，但是请你相信，你妈和我都是爱你的。”石钟文低声地说着，眼里满是企求和渴望。
　　石璞茫然地笑了笑：“我知道了……”
　　石钟文看他的样子甚是担忧，毕竟他还在病中，自己是不是操之过急了，可是已经失去了石琮和方竺，是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抓住他：“石璞，你，还好吧？”
　　“我累了，想休息一下。”石璞疲倦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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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石钟文迟疑着说。
　　石璞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闭上了眼。石钟文只得给他把床放平，石璞慢慢地躺下，石钟文替他掖了掖被子，盯着他苍白的脸，心中也是一片茫然。

　　“董事长。”
　　石钟文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林斐斐：“林小姐，你来了。”
　　“石璞怎么了？”林斐斐蹙眉。
　　“应该没什么问题吧，他说累了要休息，我……”
　　“我们到外面说好吗？”

　　石璞听到他们俩离开。病房里很安静，人也很累，可是，就是睡不着。熟悉的失眠的感觉，自从和林斐斐在一起后就不大出现了，现在又一次难以入眠，为自己可笑可叹的人生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