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林海生

14、第 14 章

　　除夕的前一天，宫里传出了消息，宁王李霁，总算是醒了。

　　这日乾云子在道观里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问肖玉：“唉，这正常人被千年老参大补了几日，应该没问题吧？”

　　李霁那小子本身就没流什么血，只是药物作用让他看似睡着实际醒着神而已，本来好好的没事，可别让人参补多了补出事了。

　　肖玉也貌似在思索他问的问题，摸着没毛的下巴道：“按理说，这人参进补是有方式的，不可随意补，不可一次多补”，他停顿了一下，又想了一会，最后一拍脑门：“哎呀，顶多就是血气上行，燥热几日，我给他吃那药，能让他睡着，也能中和其他药物”。

　　李霁这几日确实有些燥热，他躺在床上不能动，耳朵虽然灵敏，能听到寝殿里其他人走动说话的声音，这些时发生的事，他全都一清二楚。
　　每日还要被柳昌明灌上几次参汤水，闹得他有些气血乱窜，做梦老往那些个花前月下的方向跑，还好他盖着被子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想早点睁眼醒过来，可肖玉给的药也是有时间限制的，须得四五日才能自行解开醒过来。

　　这天正好第五日，他被柳昌明刚灌下参汤后，试着动了下眼皮，发现可以睁开眼，这才慢慢的清醒过来。

　　宁王一醒，个宫的消息都甚为灵通，转个弯的时间，皇上和太子就到了。
　　李霁本身年少单薄，亏损卧床这几日，越发显得孱弱。皇帝上前笼了笼他的肩膀，又捏了一下他的手臂，全是骨头，仿佛力气大点能把他折断。
　　皇帝看着他的脸色，虽不是太过苍白，却也是一脸大病初愈的状态。这般遭罪，也是为了他这个父皇，皇帝心有愧疚，加上刚刚一看到李霁的眉眼，就又想起他的母后来，李霁有七八成像张皇后。这也使得皇帝愧疚中又泛滥着心疼。一时间父爱上涌。
　　皇帝大手放在李霁的肩膀上，说道：“霁儿，你为了父皇差点丢失了性命，苦了你了”。

　　“儿臣不苦”，李霁轻轻的笑了一下：“只要父皇没事就好”。

　　他抬头看着站在一边的太子李晟，：“皇兄，那毒害父皇的人，抓到了没？”

　　太子上前一步，语气柔和的说道：“抓住了，而且已经正法了”

　　李霁眨了眨眼，：“杀了？那，是何人如此大胆？”

　　李晟：“是谷钦”

　　李霁又疑惑，：“谷钦？哪个谷钦？”

　　李晟小心的瞅了皇帝一眼，见他面色略微凝重，大慨是提到谷钦就想起了张皇后，于是谨慎的说道：“司天监的主使官，谷钦”

　　李霁忽然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皇帝，：“父皇，就是那个每日为您敬献丹药，看起来老实巴交的那个人？”
　　皇帝哼了一下：“他可不老实！”

　　李霁又抓着皇帝的手臂，仿佛急切的很，：“父皇，那人如此歹毒，您从前服过他那么多的丹药，不会对您有其他的伤害吧？！”

　　他眼睛圆睁带着怒气，苍白的脸上也带出些颜色，显得有点稚气可爱。
　　皇帝轻轻笑了笑，安慰他似的：“放心吧，太医看过了，父皇现在一点事没有”。

　　李霁这才松了口气，：“父皇没事就好”。

　　李晟也跟着符合道：“父皇乃真龙天子，九五至尊，上有黄天降泽，下有先祖庇佑，定能千秋万世，福寿齐天”。李霁是不是真的不争不闹，他现在还看不透，但他李晟却不是吃素的。任何能出风头的事，他都会抢着上前，一显自己位主东宫乃凭个人本事。

　　其实他一派贵气凛然的皮囊下，是惯会拍马屁的精明骨。
　　别人不知他，李霁是打小就摸透了。
　　李誉是个享乐惯了的皇帝，显然，对阿谀奉承这一套也很乐意吃。他哼笑一声：“行了，你弟弟现在刚大病初愈，你就别说我的好话了”。他又对李霁道：“霁儿，过完年你就上朝听政去吧”。

　　李霁瘪了一下嘴，神情一下子暗淡了下来，：“父皇，这朝中有皇兄就行了，还有父皇坐镇呢，我去不是闹笑话吗？”
　　皇帝柔和的问他：“上朝听政是理所当然，怎么就闹笑话了？”

　　李霁抬眉看着他：“父王，儿臣刚刚就闹笑话了，皇兄说起谷钦，儿臣连谷钦是谁都不知道，这长在您身边晃悠的人儿臣都没记住，别提那些朝中大臣了，儿臣更是一个不认识，儿臣去了，不是和他们大眼瞪小眼吗？这还不是笑话”。

　　“哈哈哈”皇帝一拍李霁的肩膀，“说的什么混账话，谁敢笑话堂堂宁王，再说了，那些大臣你从前不认识，上朝听了政，不就是认识了”，皇帝又看向太子，便问他，：“太子，让宁王上朝听政，你意下如何呀？”。

　　他虽这么问了，可太子明白，这不是真的要征求他什么意见，只是知会他一声，顺道看看太子是怎么想的。

　　李晟扯着嘴角笑着说道：“父皇，让宁王听政，也是儿臣一直以来的意愿，他不小了，也该对朝中的事情有所了解了”。

　　李霁皱眉看着李晟，撒娇一般的语气说道：“皇兄怎么也这么说？这大梁朝有父皇和皇兄在，什么事都没有，臣弟只愿在皇兄和父王的庇佑下做个闲散王爷，臣弟可没有那些个操心天下，治理一方的本事”。

　　皇帝看了看他这两个儿子，满意的笑起来，：“好，好，你们兄弟两这么和睦，父王甚感欣慰啊！”，他又郑重的对一脸孩子气的李霁说道：“好啦，这事就这么决定了，过了正月就给朕老老实实站武英殿去”。

　　李霁无可奈何的看看皇帝和太子，没办法只得蔫蔫的低着头：“既然父皇和皇兄都这么决定了，那儿臣也只好遵命了”，他又突然抬头两边看看，特别认真的，表情特别严肃的对太子道：“不过，皇兄先说好了，臣弟只管每日去武英殿点个卯，其他的事臣弟可不愿去劳神！”。

　　皇帝指着这个儿子“你啊你的”你了半天，也只是宠溺的摇头笑了笑。
　　李霁表现的如此诚恳，李晟也跟着又松了点心里那颗疑惑的弦，也跟着笑了起来。

　　奴才们都守在一边，看皇帝一家子合合美美的，父子情深，兄弟情重。

　　李霁眉眼柔和，含笑看着他的父皇皇兄齐乐融融。
　　他眼里的那片星光璀璨夺目，可如此美丽的星光下，隐藏的是他所有不曾对旁人吐露过的条条暗河，每一条河里都暗潮汹涌，须得走的步步小心。
　　在那些黑暗的阴沟旁，忽然有一条干净美丽的小溪，溪流上开满了鲜花，是他心里最温柔的一抹清泉。如今，也是他心底最浓重的一股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