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造计划》豪杰豆豆

2、002

　　严正容已经站在这个狭小阴暗潮湿充满一股霉味的地下楼道半刻钟，第8次推了推眼镜之后，还是决定接受事实。
　　说起来鱼教授对他不错，难得他有求而来，拒绝是没有理由的，但是严正容怎么也没有想到鱼子豪的侄女会住在地下室。
　　慎重地查对了地址，无误，于是敲门，没反应。
　　出门了么？
　　于是再敲，依旧没反应。
　　正准备再敲，反应来了，一声弱弱的[进]。
　　听起来有气无力，有气无力中还夹带了一点不耐烦。
　　严正容确定这个声音是指对自己，于是推了推门。
　　没推动。
　　严正容额角青筋开始乱蹦。
　　用力再推，老旧的木板门发出痛苦的摩擦声，像是极不情愿地打开了。
　　这究竟是多少年前的建筑啊！
　　而这只是开始而已，严重的不真实感在大门开启的瞬间扑面而来。
　　幽暗的一米玄关，拉绳的吊灯，旧的木头柜子，古董迷你冰箱，老式折叠桌，开着门的厨房看得见黑色的铁三脚架，粗糙的石头洗手台和同样材质的灶台架，最无法令人忽视的是那一股一股刺鼻的潮气。
　　这一切让严正容站在原地愣了至少两分钟，不停在心理确定自己是不是穿越了。
　　左手边看起来通向里屋，门框上挂着纱帘，看起来倒是很干净，掀帘进去，简易书架，简易衣柜，简易折叠床，可拆装电脑桌……
　　没有防盗门，没有座便器，没有电视，没有洗衣机，没有空调，没有暖气，没有沙发，整间屋子里算得上[现代]的东西只有一台电脑。
　　这里真的可以住人么？
　　严正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很平静地关上依旧响声很大的房门，很平静的无视所有[上个世纪]的家具，很平静地将目光放在正在电脑前不知忙些什么的女孩身上，很平静地推推眼镜。
　　女孩好像无动于衷，眼角飞快的瞥了他一眼，继续该做啥做啥。
　　严正容觉得额角的青筋又浮现出来。
　　“你好，我叫严正容，从今天开始是你的家庭医生。”
　　“哦。”
　　仍旧是一声有气无力并且夹带着不耐烦的声音，女孩这回连眼角都没有施舍给他。
　　严正容深吸一口气。
　　“对于你来说见到陌生人起码该问他是什么人来做什么吧？”
　　这句话里已经有了太明显的不悦，严正容不禁有点自责，对一个小女孩这又是何必。
　　女孩果然停下手里的动作，头微微侧过来，认真仔细严肃地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遍，张了张嘴，郑重其事道：
　　“哦。”
　　然后继续回过头去忙忙碌碌忙忙碌碌忙忙碌碌……
　　严正容整张脸立时化作一个巨大的[囧]字，心底只剩一个光芒万丈的[凸]字金光闪闪久久不能退去，以至于在很多很多年之后，严正容想起这次无比惊天地泣鬼神的初见依旧浮想联翩欲罢不能心有戚戚兮难以忘怀……
　　不过那是后话，此时此刻的严正容除了后悔答应鱼子豪这个[难得]的请求之外不作他想。
　　“作为你的家庭医生，我有必要全面了解你的生活状态和饮食习惯。”
　　严正容终于再一次痛苦万分地认清了现实，面部表情恢复成一成不变的严肃刻板，伸手将堆满铅笔橡皮画稿以及书籍光碟零食马克杯的电脑桌扫出些地方来，将方方正正的公文包搁在上面，不紧不慢抽出一张平整的纸，开始发问。
　　“你一般几点睡觉几点起床？”
　　“不一定。”
　　“几点吃饭？吃多久？”
　　“没算过。”
　　“每天做多久运动？”
　　“不做。”
　　严正容切实感到自己额角的青筋再一次有爆出来的迹象，决定在血管爆裂之前改变问法。
　　“你一天睡多久？”
　　“16小时，大概。”
　　“吃几顿饭？”
　　“1顿，也许。”
　　“做过运动么？”
　　“去超市算么。”
　　严正容第一次听见所谓咬牙切齿的声音，而且这个声音来自自己。
　　“还需要问什么么？麻烦你一次问完，我现在有点忙。”
　　女孩终于第三次将严正容的脸放进视线里，饶有兴趣地数着严正容额角上暴突的青筋，眼睛里明目张胆的厌烦像一只小怪兽，彻底踹翻了严正容拼命维持的风度。
　　“我现在只有一句要问。”
　　严正容推推眼镜，清清喉咙。
　　“你的名字是不是——鱼晓菲？”
　　鱼晓菲点点头，心里思量着眼前这个看起来还算帅的男人什么时候被自己气跑。
　　她虽然很宅而且不算聪明，不过总不会真的让个陌生男人随随便便进自己的家，昨天突然接到那个历来没什么形状的小叔叔一个电话，说是要派个啥家庭医生给他，立刻一个头两个大，家庭医生？这四个字对鱼晓菲来说就好像是一把一把的药丸和恐怖到极点的针头！
　　虽然眼前这个男人带着中规中距的黑边眼睛，没有穿白大褂没有带夸张的口罩和看起来阴森森的白手套，不过那盖不住的消毒水味儿配上那颗没表情的脑袋怎么看都像是一颗硕大的中药丸子！
　　于是在忽略掉[这个男人的确是个帅哥]之后，鱼晓菲脑中非常理智清醒迅速的显现出三个字：没、好、感！
　　不过鱼晓菲经过一夜的惊悚预想今后的药罐人生，进而导致今天顶一双黑眼圈并且头疼到晕头转向之后，严肃地想到了解决方法。
　　很简单，鱼晓菲也许很宅，也许很虚弱，也许很白痴，但那绝不代表她很好欺负。
　　严正容抬手，想要扶眼镜的手指落在眉间，一边在心底暗念[不生气不生气不生气]一边将眉间无法控制的褶皱抹平。
　　“你还是高中生吧，这样的生活会使你大好的青春年华付之流水，所以为了你的将来着想，你至少要保持正常的作息。”
　　她既然是鱼子豪的侄女，那么年龄差应该至少在10岁以上，鱼子豪今年与自己同岁，减十就是17岁，虽然他不得不承认一个高中生就成为画手并且独自居住不依靠家人确实很了不起，不过那并不代表她可以因此而忽略自己还未成年这件事。
　　鱼晓菲眉头挑起来，眼睛里有抹促狭，嘴角扬起来，不过看上去一点也不像在笑。
　　“鱼子豪告诉你我是高中生？”
　　这一回严正容的眉头是真真拧了起来，他很讨厌不尊重长辈的小孩子。
　　“你觉得你可以这样直呼自己叔叔的名字？”
　　鱼晓菲笑了，真的是笑了，笑得甜蜜蜜的像一块诱人的糖果，不过严正容并不喜欢吃甜食。
　　“没有叫他混蛋鱼是因为怕你不知道我在叫谁。”
　　这叫什么？
　　这叫嚣张！再来一句！目中无人！再来一句！娇纵跋扈！！！
　　“现在的高中生都像你这样目无尊长么？”
　　明显带着怒气的表情和语气，严正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自己对眼前这个女孩没有一丝好感，并且简直就是深恶痛绝！！！
　　看来这个人不但看起来像大药丸子而已，他根本就是一大药丸子！因为他绝对是——实心的！
　　鱼晓菲笑得懒洋洋的，慢条斯理。
　　“不好意思哈，看起来你找错人了，虽然我的名字是鱼晓菲，不过我是24岁的鱼晓菲，不是十几岁的鱼晓菲小朋友，麻烦你到外面把门关上，问问看隔壁家是不是有个小朋友叫做鱼晓菲。”
　　鱼晓菲一口气说完，喝一大口可乐补充口水，心满意足地继续将所有心思放在电脑上。
　　“24岁？你不是鱼教授的侄女？”
　　严正容大脑飞速旋转，只相差三岁？
　　“是，又怎样？”
　　鱼晓菲一点解释的意思都没有，心想这下你总该一气之下扬长而去了吧？
　　严正容沉吟片刻，脑子迅速调整到正常模式，将所有疑问忽略，反正等下打电话給鱼子豪就可以了，既然是受人之托，自然是要忠人之事比较重要。
　　“无所谓，那么从今天开始，我将全权管理你的日常生活及饮食起居。”
　　鱼晓菲忙碌的右手明显一抖，这是啥状况？
　　“没听清楚么？没关系，从现在开始我将开始详细安排你的饮食，我看你不如记一下，可能篇幅会有点长。”
　　“等一下！”鱼晓菲终于没办法继续装作很冷静很有心计很恶劣……或者说更加恶劣……地张开了血盆大口……
　　“老子可没有答应那个混蛋鱼找什么家庭医生而且老子也不认识你更何况老子根本就不需要家庭医生事实上老子对医生这种职业已经不是痛恨可以形容如果你再这么自作主张老子喊非礼告你擅闯民宅！”
　　连标点符号都省了的代价是，岔气了。
　　鱼晓菲在一连串很有气势很有激情的[老子]威胁论之后非常没面子的将脸拧成一团，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举过头顶宣布[暂时停战]。
　　这回换严正容眉毛挑起来，看起来很有威严的推推眼镜。
　　“岔气了？那是因为你长期不参加体育运动，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说这么长一段话而导致呼吸肌紧张缺氧，进而痉挛，看你捂的位置应该是膈肌痉挛。”
　　严正容说得不紧不慢，鱼晓菲听得满头大汗，尖锐的疼痛让她不敢喘气更不敢说话，别说是顶嘴，连回瞪的力气都没有。
　　严正容不慌不忙走上前去，将鱼晓菲双手拉起来，表情严肃，语气镇定。
　　“不呼吸是不行的，痉挛不能得到缓解，现在照我说的做，深呼吸，要慢，用力吐气，继续做。”
　　鱼晓菲本着[伤病号]缺少战斗力，因而保持低调这个大无畏原则，恶狠狠照着严正容的话呼吸了几分钟，肋下的疼痛果然开始慢慢消失了。
　　虽然是有那么一小点感激啦，不过那一小点感激还是不能改过那一大点讨厌！
　　“现在你知道家庭医生的重要性了吧？尤其是对你这样的长期潜病号而言。”
　　严正容这话里竟是带着挑衅了，这不太像平时的他，不过必定他现在面对的是一个[非常不正常]的人，因此他将这归为难免的小波动不甚在意。
　　呃……
　　这个厚脸皮的家伙……
　　鱼晓菲一时找不出理由来轰人，只得用眼神凌迟这个嚣张的男人一万遍阿一万遍。
　　就让你侥幸留下来好了，反正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受不了！
　　鱼晓菲想到这里，颇为得意的笑起来，笑得很惊悚，很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