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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倚卧醉兰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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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晨依靠在栏杆之上,手里端着一只雕工精致的玉杯,缓缓在手心里不停的旋转。晶莹的杯体在她的手心里,却显得黯然失色。
蓦然抬头,看见金光闪闪的三个大字:醉兰湫。楼下,门庭若市,跑堂的小二忙的连擦汗的功夫都没有,门外等座位的食客排队已经排了一个多时辰了,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为了吃豆腐还是想看豆腐。
月舞来这里来的愈发的勤了,有时候无事只是寻了个角落坐坐,却并不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蝴蝶效应,最近小城里外来人也越发的多了起来,原本有些萧条的小城,似乎在一夜之间天下闻名,说不清的风流侠士登门拜访,说不清的文人墨客流连忘返。原因只有一个,醉兰湫的主人正是一个月前名震大江南北的豆腐美人,冯晨。
依旧一身素衣的她,脸色仍旧是不施脂粉,清淡的粉脸上是淡若无的笑意,青丝仍旧松松的挽着,一根桃木雕就的发簪巧妙的别了,一只水滴模样的耳环懒洋洋的挂在她的左耳之上。一时,城里竟兴起了独戴一只耳环的风潮,似乎在一夜之间,所有的大媳妇小姑娘,都喜欢只带一只耳环。只是,谁也没有她的那种风情,谁也没有她的那份慵懒。不知不觉的,她竟引领了流行。
举大善人终究是出来了,有了她的力保,月舞几乎是没有怎么考虑就答应了。在醉兰湫开业的那一天,举大善人送来了一块牌匾,冯晨看看却将它挂在了自己的卧室,因为那上面写的是:豆腐美人。
而刺杀的人却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冯晨怎么都忘不了那天发生的事情,相信全城目睹那一切的人们也忘不了,相信那些没有来看比赛的人真的会后悔一辈子,因为,那天发生的事情真的太匪夷所思了。
那天,当齐风舜说完那句话的时候,冯晨忽然叫起来:“大王,不可!”
就那么一句话,暴露了齐风舜的真实身份,所有人顿时将目光投向了位置最为隐秘的地方。冯晨一怔,顿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事已至此也无回旋余地,因此便长跪于地下,缓缓说道:“大王日夜操劳,为国事殚精竭虑,在这普天同庆的日子里抛下繁杂的朝务亲临小城,是小城上下数万百姓的福气,也是我徽朝子民的福气。然,美食节却乃民间节日,有句话叫做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既然这些菜系都是出自民间,自然也要回馈造福民间。晨晨恳请大王恩准,将这四道菜封为菜中至尊,以鼓励后起之秀不断开创创新,为我徽朝的繁荣昌盛贡献一分薄利!”
冯晨这番话的意思无非是单纯为了打消齐风舜将她的豆腐雕像带进皇宫,去没有想到因为这番话却也将她牢牢的绑在了小城。
“好一个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照你这么说来,这菜是不能带进宫里了?”齐风舜嘴角堆起浓浓的笑意:“可是至尊只能有一个,却不能有四个同为至尊。这样吧,就将这豆腐美人的菜重新赏赐晨晨姑娘,建醉兰湫,晨晨姑娘为老板,竭力将这豆腐宴发扬光大,如何?”
“这——”冯晨一阵犹豫,不是她不想赚钱,而是不想太过出风头。所谓枪打出头鸟,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也是这个道理。可眼下这情况摆明了就是个圈套让她跳,她能不答应?若是不答应,砍头不砍头先不说,这菜一送进宫里,那么在全天下的眼里,她就是大王的女人了!那后宫的生活绝对不是人过的,从历代的电视剧中已经积累了几百个经验了,因此菜是坚决不能送进宫里的。但是一旦答应,那么她势必要被推到徽朝上下千千万万人的眼前,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不说,只怕,不服的人、想谋害她而取而代之的人、想利用她的人、想拉拢她的人,甚至上门求亲的人便会络绎不绝,一天找不到程颢,一天就不会死心!
权衡利弊,冯晨还是磕头谢恩了。与其被深锁深宫两耳不闻窗外事,不如站在浪尖上迎风斩浪,探求程颢的下落!虽然期间过程会凶险异常,会有这样那样的波折,如果能找到程颢,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
齐风舜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脸色青黄不定的月舞,微微叹息一声,便起身离开了。沙峦在齐风舜离开后也走了,临走前却走到月舞的面前,用力的拍拍他的肩膀,同样是叹息一声便离开了。谁都不是傻子,月舞看向冯晨的时候,眼神真的是与众不同的。
于是那盘豆腐美人就被留了下来,做成了石像,算是醉兰湫的招牌,被摆放在了正堂的供桌之上。供桌用黄金包镶,上书四个烫金大字:醉兰湫芷。
从此,晨晨这个名字就如同一夜春风,迅速被人传诵。有人说,晨晨姑娘貌冠天下,才压群雄,也有人说晨晨姑娘不过是一脸麻子的乡野村姑,因为那雕刻的师傅眼神不佳没有看清她脸上的麻子才误以为是个美人才雕刻了下来。种种说法,不一而足,不过由此一来,更是引起了人们的兴趣,许多人不惜一掷千金,就为了一睹美人真面目。只可惜,自从那日比赛后,晨晨姑娘再也没有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每次出门都是夜深人静之时,乘坐马车匆匆来往,倒有几个江湖侠士侥幸见了她的一抹背影,于是,传闻变得更加玄乎了。
“他是故意的。”冯晨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将杯子甩在地上,头顿时变得昏昏沉沉起来:“那齐风舜是故意的,他害怕什么?害怕我吗?害怕我会夺取他的江山?还是夺取了他的国师?”
冯晨不是傻瓜,齐风舜设下的这个圈套绝不会是无的放矢。外面传闻国师月舞迷恋上了醉兰湫的晨晨姑娘,不惜为她抛弃政务,将国师府安在了小城。也许齐风舜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将她牢牢的锁在了这里,这样,想找国师就好找的多了,因为他只去去一个地方——醉兰湫。
“他应该知道的,我心里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程颢。”冯晨歪歪斜斜的靠在软榻上,如月一般的眼却悄悄的弯了下来:“颢,你究竟在哪里?你还活着吗?我已名传天下,你为何还不来找我?颢,我好想你,好想好想你!颢,你来吧,带我走,带我离开这里。——”
一抹身影如幽灵般飘了进来,触目却是美人斜卧,说不出的性感妖娆。
长长叹息一声:“何苦借酒消愁呢?”
如弯月般的眼徐徐睁开,一双桃花眼就那么撞进了她的眼帘。
“冉红霞,世人都说探花郎妻妾无数,遍及大江南北,那你可曾真心爱过一个人?”冯晨朱唇轻启,醉眼迷蒙:“一生爱过一次便一足够,哪能爱那么多呢?一次的爱便已经掏空了所有的心,所有的位置都是为他留。即使他不在了,位置依然为他留!他离开了我,我不怪他,爱过,是无需说抱歉的。”
“你醉了。”冉红霞静静的说道:“我扶你进去吧。”
“是的,我醉了,我宁肯天天醉,如果我的醉能换回他的重生,我愿意天天都这么醉着。”冯晨低低的自语着,身子却不受控制的拉住了冉红霞的衣服:“冉红霞,告诉我,我这么等他,值得吗?”
“你自己知道答案。”冉红霞淡淡的说道:“否则,你不会借酒消愁。”
“说的好,说的好!”冯晨放了他,用力的拍手:“我自己最清楚,我很固执对不对?”
“我送你进去吧。”冉红霞不再啰嗦,一把揽住了冯晨纤细的腰肢,腰肢很软,却细弱的盈盈不足一握。冉红霞心里闪过一丝不忍,将她打横抱了起来,缓步走了进去。
“放下她!”一个声音忽然从冉红霞的身后传来:“你根本没有资格抱她!”
“那么你有资格却为什么不肯抱她进来?”冉红霞抱着冯晨缓缓的转了身,夫子崖正双目通红的看着他:“你喜欢她,为什么不告诉她?”
夫子崖摇晃着身子站定:“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来管!冉红霞,你放下她!你的脏手会玷污了她的!”
叹息一声,冉红霞转了身子,坚定的将冯晨抱进了内室。身后是夫子崖踉踉跄跄的闯了进来:“我说过,你放下她!”一拳直冲冉红霞的脸上,却被冉红霞一把抓住:“你难道不知道喝醉酒后吹风会受风寒么?”
一怔,夫子崖放下了手,喃喃自语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会受风寒!我只知道她喝点酒心里会好受些的!”
冉红霞叹息着摇头,有内力在的高手酒后自然不会受风寒侵扰,而普通体质的人却肯定会了!尤其是今天的风似乎有些阴冷,大概是要下雨了吧?
“等她醒了,告诉她我曾经来过,葛三有消息了。”冉红霞说完,又是一声叹息,看向冯晨那粉嫩的脸上,喃喃自语道:“我当然喜欢过一个人,只是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转身一看,另一个醉汉也倒在了他的身后。冉红霞发现今天的自己很喜欢叹气,而且都是无奈的叹息。将夫子崖扶了起来,送到另外的房间,关好门悄然而去。
月舞怔怔的坐在自己的书房内,新建的国师府处处露着施工的痕迹,很多树木还没有移植过来,挖出的树坑就那么大刺刺的躺在那里,像是在嘲笑着身边无精打采的小草们。
一只鸽子忽然降落到桌前,月舞利落的取出了信鸽腿上的纸条,上面写着两个字:葛三。
思忖再三,月舞迅速写了几个字,又塞到了信鸽的腿上,双手一擎,信鸽顿时展翅而飞。
月童敲敲门进来了,带来了一个篮子,篮子照旧用青底白花的布罩着,让人看不清篮子里是什么东西。然而,月舞的眼睛却亮了起来,他知道用这个办法送东西的只会有一个人——冯晨。
果然,月童打开篮子后,一股臭味瞬间撞进了他的鼻子。微微皱着眉头,扫了扫鼻子前的臭味,仔细一看,篮子里是一盘颜色怪怪的豆腐,还有一封书信。取出信来,打开一看,是一个大大的笑脸,下面写着一句话:臭豆腐研制成功!特送一篮作为分享!
自从醉兰湫建成后,她跟札凉轩的合作就算是结束了。但她还是坚持每天供应札凉轩五十斤豆腐,只按平价收取成本费,算是答谢札凉轩的照顾。
既然是她推荐的,月舞毫不犹豫的取出了一块塞进了嘴里。一开始还是紧皱的眉头,在咀嚼一会后却慢慢舒展了开来,咽下口中的臭豆腐后迫不及待的又夹了一块塞进嘴里,这次毫不犹豫的咽进了肚子里。
月童咧着嘴巴皱着一张脸,苦兮兮的看着月舞将这臭臭的东西吃的眉飞色舞,忍不住有点想掐住自己脖子的冲动。
“主人,这么臭你都能吃的下?”月童的脸色越发的苍白了,再也忍不住开口询问。
“是啊,所以才叫臭豆腐,你尝尝?根本不臭的,还很好吃呢!你看,晨晨都处理过了,这些都是炸过的!”月舞开心的将一块递给月童,却见月童不情愿的接了过来,像是吞毒药一般迅速投进嘴里,连嚼也没嚼就咽了下去。
“不是这样吃的,要慢慢的嚼,再吃一块!”月舞又塞了一块给月童,这次月童怎么也不能生吞下去了,不过这次月童的脸却不像刚才那么苦相了,眼睛越嚼越亮,咽下后眼巴巴的看着月舞:“主人再给我一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