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呗》□□子

4、第 4 章

　　“马来西亚欢迎你！”
　　看到这样的横幅，身边的旅行团成员大包小包兴冲冲地朝当地导游挤过去。周晓白打望了半天还是找不到接机的人，给合作方打电话忙音，给Maggie打电话关机，于是刚到吉隆坡，周晓白就干起了自助出行的营生，买了份儿交通地图，打着车按图索骥，幸好随身携带的资料上有对方安排的酒店地址，周晓白拿着护照顺利入住，刚躺到床上，老头儿的夺命call就追了来，“你哪儿呢？！”
　　“床上。”
　　“┅┅”
　　电话那头挂了，没一会儿对方公司的人就来了电话表示抱歉，因为公司线路临时出了问题、接机人又在路上耽搁了，所以周晓白到机场的时候既没见着人也没打通电话。
　　跟老头儿认识六年了，从相识、相知、到相悉，最后俩人都知道了对方是个什么货色，从此也就进入明里暗里的了互相‘陷害’阶段，再加上Maggie又和周晓白感情颇好，老头儿总觉得不定周晓白这家伙出了多少馊主意才整得如今自己的家庭地位彻底进入群众阶层，于是老头儿看周晓白的眼神也就越来越幽怨，天天想着怎么整周晓白这祸害。不过，虽然二人的生活感情‘极差’（用周晓白的话说就是，太熟了就搞成互看笑话了），工作上却是出奇的默契，俩人都是公私分明的主，再加上自从周晓白从百强企业跳槽到老头儿的小破公司，老头儿就没事儿老称心里那杆秤，那会儿公司刚步入正轨没多久，因为融资差点儿倒了，平时称兄道弟的哥们儿姐们儿该走的走，该跑的跑，周晓白二话不说，辞了‘百强’的工作拿着钱站到老头儿家门口哭着喊着说，“唐伟施舍我份工作吧！”唐伟没想过周晓白能做到这地步，为了公司有小半年没回家，晚上累了就睡沙发上，醒了接着弄案子，后来公司好了，有一天唐伟喝多了抱着周晓白一个劲儿地哭，楞要认周晓白当亲姐姐，周晓白一脚把唐伟踹边儿上，“滚你妈的，还想让老子给你擦一辈子屁股？门儿都没有！”晚上送醉得不醒人事的唐伟回家，Maggie站在家门口直勾勾地盯着周晓白，直到盯得周晓白一阵发毛Maggie才拉住周晓白开口，“晓白，我┅┅”周晓白知道Maggie想说什么，“行了，我不是也拿钱入股了吗？要是公司垮了我可比你们惨多了，你俩扛不住了还能投奔你妈，公司垮了我可是直接利利索索地迈进无产阶级的大部队了，你说我能不拼命嘛我！”Maggie一烈女不管半摊泥似地倚在地上的唐伟抱着周晓白红了眼圈儿，“晓白，我啥也不说了，以后只要有我Maggie吃的就绝对不能让你周晓白饿着。”周晓白拍着Maggie的后背，“你和老头儿走到一块儿不容易我知道，你俩都是好人，那为啥好人就总得挨人下绊儿，我周晓白就不信这个邪，你就当我是惩恶扬善的活菩萨，天天在精神上仰慕我，物质上供着我就成了，我要求不高。”Maggie黓默地松开抱着周晓白的手，扶起地上睡得鼾声四起的唐伟，“老头儿，咱还是先去睡吧，这妖孽还是改天再来收服。”于是三人儿绑在一票整公司这么些个年，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的，翻来覆去，公司哪有不越做越大的说。
　　接下来的两天周晓白没有闲着，跑了好几个地方看成品才发现效果图出来的样品做出成品有些细节还是有出入，周晓白和老头儿一样对于细节的处理要求很高，所以两人电话商量了一下，修改了部分细节，重新做效果，反反复复，等再做出让大家都满意的成品已经是三天后的事儿了，敲了批量生产的合同，老头儿让周晓白多祸害几天马来西亚人民再回去，周晓白嘴上说着好，还是订了隔天的机票，用周晓白自己的话说就是，“多休息一天就少了一天工钱，可不能让唐伟那只老狐狸得逞。”中间空出来的一天，周晓白想休息休息睡个觉，因为合作愉快（主要是把周晓白累得够呛，有几个细节周晓白关屋里和对方公司的设计师研究了两天，再出来的时候几个人都眼冒着金光，这样合同才签了下来，不然细节搞不好，老头儿是就发话了，宁可放弃这批成品），对方公司出费用安排好食宿和导游，大清早的就把周晓白扔上了去沙巴SAPI的飞机。
　　蓝天碧水，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从被照得快酥软的太阳下走过，周晓白放了导游的假，一个人躺在沙滩上，闻着海水咸湿的味道，昏昏欲睡，这里的颜色太过清新，太过纯正，清新得失了真，纯正得不粘染一丝杂质，只是静静是坐着，听着海水宁静而透彻的声响已然心动。拿了几片面包站在浅水，花花绿绿的热带鱼丝毫不惧怕地围了上来，小鱼穿梭在两腿间偶尔滑腻的触碰让周晓白欣喜不已。
　　“小姐？”
　　周晓白眯着眼笑着转头，相机定格。
　　一个赤着上身，穿了海蓝色沙摊裤的男人迎着阳光朝周晓白走来，“我可以为你拍几张照吗？”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却透不出半点儿促狭。
　　既然是来这儿休息，大家都是为了放松开心，何必事事谨慎，或许是这里的阳光，又或许这里与自然的贴近，SAPI是个很容易让人相信人性善良的小岛，周晓白点点头，“我可问为什么吗？”
　　“不为什么，这里不需要原因。”男人笑着又拿起了相机。
　　周晓白只是静静地喂鱼，男人不过是把自己当成了风景的一部分，出于对同类的尊重才会上前寻问，也对，何必一定要知道原因呢？喂完鱼，男人邀周晓白去看潜水看珊瑚，周晓白没有拒绝，珊瑚丛里果然有Nemo红白相间的小身影，一张一翕的海葵，仔细看还能看到珊瑚呼吸着的样子，男人拿着防水相机静表地拍摄着绚目的珊瑚，周晓也不去打扰，两人像说好了般，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享受海水带来的只属于自己的无声歌宴。
　　从水中出来和男人拥抱，自然而然的接触，自然而然地道别，屏蔽掉城市里的浮华，这里的一切才显得更加真实。下午本该放假的导游神奇地出现在周晓白面前，带周晓白吃了一顿货真价实的海鲜大餐，酒足饭饱，导游留了明天早上去酒店接她时间又失踪了，黄昏时分坐在延伸到海里的木桥边上，看着太阳一点点隐没在海平面下，周晓白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比起博大的自然，一个小小的我又算得了什么呢？
　　晚上，酒店的花园开起了露天餐会，游走在人群里的竟有几个是刚到马来西亚那天碰到的旅行团成员，那个旅行团的导游也明显认出了周晓白，热情地邀请周晓白跟她们坐到一起。音乐声响起，当地特有的少数民族踩着鼓点热情奔放地扭动着出现，围坐在四周的人也都将视线转到了一直空在酒会中间的场地，隔着来回穿梭的舞者，伴着热情的鼓点和琴声，周晓白看到了坐在对面不远处正望向自己的一双笑眼。

　　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汪瑜，就像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平静地望向自己一般，也许她心里从来就没有起过任何涟漪，入戏的是自己，又与她何干？周晓白自嘲地笑着回望向汪瑜。眼前缭乱的舞者如同过往的十年般，一经分开周晓白就没有想过要再见到她，知道她谈恋爱、留学、毕业、直到随着一个男人去了美国，周晓白心里有个坎始终都迈不过去，所以看到汪瑜给她的无数个留言都没有回复，于是汪瑜这个人也如石沉大海般剥离出了周晓白的视线，只是为什么即使十年过去了，也有五年不曾得到这个人的消息了，如今看向彼此的眼神却从来没有陌生过？只是这样隔着舞者的视线缠绕着，周晓白不急，汪瑜也不急，就像她们对对方的了解，周晓白不回复不想见汪瑜，于是汪瑜就真的做到了，消失得彻底。以前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儿两个人吵架，周晓白第一次红着眼睛对汪瑜吼，“你不想见到我，我走就是了！”摔上门儿跑出去，被汪瑜在角落里找到扯出来抱住，周晓白瞬间哭得唏哩哗啦。
　　鼓声已经停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陷在回忆里太久的缘故，周晓白没有动，汪瑜也没有动，待到音乐再度响起，周晓白、汪瑜还有好些个其他的游客已经被拉到中间的空场地。这是一种像是老式英国舞会一般的舞蹈，每个人都要和对方的人跳上一小段儿再交换到下一个舞伴，伴着欢快的鼓点儿游客们生疏地换着舞伴，踩到了这个人的脚，撞到了那个人的身上，一片开心的混乱之中，周晓白握上了一双手，一双再熟悉不过的纤细的手。
　　“会跳吗？”
　　周晓白摇摇头。
　　“我也不会。”汪瑜顽皮地笑了。
　　就像再见亦不能如十年前般自然地坐到一起握手长谈一般，周晓白没有问汪瑜为什么回国，汪瑜也没有问周晓白为什么当年送出去的那么多留言都收不到回复，曲终人散，第二天周晓白坐上了回国的飞机。临行前撕碎退房时酒店员工送出来的电话号码，热情地抱住导游道别，穿越云层的感觉从未如此真切，没有名字的电话号码，那么，就当它是送错了地方吧，汪瑜，我们不要再见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