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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维西庄园囚禁 下 ...

  •   我从宿醉中醒来,头疼欲裂。我闭着眼睛喊乌尔纳,没有人应答,屋子里很安静,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等了片刻,我悄声喊,罗伯特,罗伯特。

      嗨,睡美人。

      我没有想到会有人答应,吓得差点从床上掉下去见了上帝。猛地睁开眼睛,我希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在做梦。但是罗伯特就那么叼着烟靠在窗前,他抱着手臂,似笑非笑看着我,眼睛里有霓虹和星星。维西庄园的清晨总是这么会察言观色,阳光恰到好处的落在罗伯特细挺的鼻梁和菲薄的唇缝上,像一个忙不迭阿谀奉承主人的轻佻女郎。我发誓在这个房间的这么多天,从来没有见过今天这样灿烂的太阳。

      “不要再这么看着我,维尔纳,你在勾引我吻你吗?”

      “你倒是想。”我的脸色一定很有趣,他双手插在裤兜走过来,从高处俯视我片刻,“要咖啡吗?”

      “不劳驾。”我坐起身,发现周围非常安静,安静地有些超乎寻常。平常这个时候,会有女佣拉响厨房门口挂着的铃铛提醒我下去用早餐,普林斯顿大街上会传来汽车的鸣笛声,那只神出鬼没的拉布拉多犬会来打扰我的好梦,还会有烦人的····

      “埃德蒙呢?”

      “这就是你醒来见到我问的第一件事吗?不要咖啡,要埃德蒙?”

      “你现在的语气像在吃醋,上校。”我从心底鄙视他的孩子气。

      “他犯了错误,当然需要回去接受惩罚。”罗伯特转身倒了一杯水递给我,“吃一片阿司匹林。你看起来状态很差。”

      “他去了哪里?”

      “说得好像你能去找他一样。”

      “我至少需要知道他是安全的。”

      罗伯特勾起嘴角弯腰凑近我,迫人的压抑感让人窒息,“哦,他当然很安全,呆在哪里都比跟你在一起安全,不是吗?你昨夜故意说漏了嘴,不就是为了让我把他远远的掉离这里,现在如你所愿,我们就不要再演戏了。维尔纳,我不得不承认,你真是一个合格的情人。”

      我坐在床头看向窗外辽阔的天空,那一瞬间我的心里竟充满了对生命和自由的渴望。

      “你知道吗?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东西,它的保质期会无限地延长。哪怕是最微小的神经元传递,也永远静止在那一刻了,细胞不会再进行任何衰变过程。” 我向他解释,“这种化学反应非常奇妙不是吗?某种程度上来说,它实现了永生。”

      我看到他的瞳孔有那么一瞬的放大,显然我的话让他出乎意料,“现在我告诉你,位于汉堡郊区的苯元素储矿还没来得及提取,柏林的量子分裂计算也还处于初级阶段,早在四个月前,元首就已经撤了项目的大部分资金改投核反应堆建造了。实际上,你们的研究进度领先了至少三分之一,我想到的太晚了,你口中所谓的黑洞理论。”

      “不,你已经相当让令人惊讶了。毕竟墨西哥索诺拉沙漠的研究所聚集了数百位诺贝尔奖获得者,还有来自全世界成千上万的智力库支持,我们花费了很多工夫才推算到这一点。你是自己做到的。”

      “你不能这么关着我,罗伯特。” 我仰头看他,语气非常真挚,“我告诉你需要知道的了。毫无保留。”

      他又在低头把玩手里银灰色的打火机,我伸出手撩起他额前金色的碎发,捧起他消瘦的下颚,因为我非常想看一看他那双过分美丽的灰蓝色眼睛是否仍旧那么凉薄。

      “你还是不信任我。”我觉得体内有什么在分崩离析,并且永远愈合不了。

      “对不起。”他别过头,仿佛陷入沉思。

      “罗伯特,你在信里说过,希望有一天可以带我去你纽约的家里看一看达利的画作。我们现在就去,好吗?我们可以坐明天早上最早一班的飞机,我还没去过纽约,我想看一下哈德良港口的自由女神像,还有那片号称爵士时代的美洲新大陆是怎么样的,路上我们可以谈安达鲁西亚的电影,可以读诗,可以谈宇宙大爆炸,我可以给你讲线性····”

      “维尔纳!”他按住我的肩,我才发现自己因为焦虑而浑身颤抖,我睁大眼睛看着他,嘴唇有些哆嗦,“为什么?为什么乌尔纳可以,我不可以?你带回家的是她。看好了,罗伯特,我不是她,我是维尔纳,我是个男人,这个男人他爱你,他无条件的爱你,所以他一次一次放弃所谓的原则和科学精神,最后让自己一无所有。而你,罗伯特,你爱这个男人,爱他让你害怕了,你现在在伤害他。你想杀死这份爱!”

      “够了!住口。”罗伯特猛的站起身,他快步走向门口把手放在关着的铜色的门把手上,旋即又转回来,像一头困兽,“你在发烧,维尔纳,你需要休息。这些天辛西亚会负责埃德蒙的工作,她留下了照看你。”

      “你也会杀死我的!混蛋,放我出去。立刻!”我终于在他大步离开房间的那刻情绪失控,巨大的恐惧和孤独宿命般再次笼罩了我,我仿佛又回到柏林逼仄的旅馆房间,那个回响着打字机机械声音的雨天黄昏。那天过后,离开的罗伯特彻底放弃了我。现在,我即将又一次被他放弃。

      我翻身下床追出去,来不及管身上没来得及换下的白色睡衣。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我感觉自己像安徒生笔下那只为爱走上陆地的美人鱼,每一步都像踩在针尖。

      楼梯口的大门被缓缓从外面关住,两个军官模样的人拦住了我。接着是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我徒劳地捶门,然后仿佛想到什么,疯了一样跑上楼去。在二楼罗伯特房间摆放整齐的书架后面,赫然放着一个巨大的透明玻璃瓶,瓶子里用福尔马林浸泡着一束明黄色的矢车菊,花开得很好,悬浮的花叶微微颤动着,像在迎着风生长。一如最初被送出去的样子。

      我跑回房间,拉开窗户,用尽全力把玻璃瓶砸下去,“你宁愿费尽心思去保存这该死的花!也不愿承认你爱我!”

      维克多拉开车门的手依旧优雅流畅,罗伯特垂下手中的烟,错愕地抬头看我。

      我砰地甩上窗户,终于靠着墙精疲力尽滑下去。门被再一次推开,乌尔纳提着行李箱站在门口,她戴着一顶当下美国很时兴的阔沿羽毛帽,乌黑的发卷披散到肩膀。

      “我们订婚了,维尔纳,就在前不久,看望他祖父的家宴上。罗伯特希望由我来告诉你这个消息。”她欲言又止,直到楼下传来汽车鸣笛的催促声。

      “我很抱歉。我的哥哥。我爱你。”乌尔纳上前短暂的拥抱了我,接着她捂住嘴,匆匆转身走下楼梯,高跟鞋的声音消失在走廊尽头。

      我忽然想起昨夜在醉酒的露台上罗伯特的话,“恨我吧,维尔纳,你现在有多恨我,将来的某一天,你才能有勇气活下去。”

      汽车引擎的声音越来越远,我把头埋进臂弯,希望自己能哭出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维西庄园囚禁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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