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卡尼亚》星觞

6、第五章

　　究竟，发生了什么？
　　亚尔莎无意识的念出了这么一句。她的声音，亦被屋顶上的两人听到。
　　是亚尔莎。
　　路伊眼眸一凝，同样表情的，还有另一边的萨瑞安。
　　萨瑞安眼中思绪万千，他并不能确定少女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也不知道刚才的事情她又看到了多少。
　　不好办了……
　　杀了她。
　　突然，脑海里，这样的想法一闪而过。萨瑞安吃了一惊，他扶住眼眶，逼迫自己不去看底下少女担忧的目光。
　　为什么，他会有这种想法。
　　是受了那东西的影响吗？果然，是控制不住了啊。
　　萨瑞安的异样，自然被路伊看在眼里。
　　这个家伙，果然藏着什么秘密。路伊想到，刚才的，他可不能当做不知道。
　　“你们两，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赶紧下来。”这时候，老萨克出现，朝着上面喊道。
　　“我的天啊，你们刚才对我的教堂屋顶都干了什么？怎么变成这样了！？”老萨克这才看到屋顶的惨状，他一个上不来气，差点晕倒。
　　“萨克爷爷，您没事吧！”底下，亚尔莎急忙扶住老萨克的身体。
　　萨瑞安看着这一幕，眼神没有任何变化，他紧接着用眼角的余光扫向身边。
　　只见路伊神色慌张，嘴巴大张着，似乎没想到老萨克会被气的晕倒这一出。
　　这个拖后腿的，到底刚才干了什么？萨瑞安神色愈加不明，自己的身体只要他自己清楚。
　　居然可以把那种状态的自己唤醒，他是怎么做到的？
　　明明就是个无天赋的废物。
　　不……
　　真的是无天赋吗？
　　萨瑞安猛然响起自己无意识时，隐约看到的，一个金色的图案。
　　这个夜晚，注定不平静。
　　第二天——
　　船队，如期的停在小镇的港口处，一队队训练有素的船员样的人，站在船舱入口两侧，正在为上船的乘客登记。
　　“爷爷，我们走了。”
　　亚尔莎背着包，向老萨克泪眼朦胧的告别。而相较于她，一旁的萨瑞安，就犹如是这个夏季的一股冰凉的清流。
　　英俊的脸上，就差没写上“生人勿近”这四个大字。
　　释放冷气中……
　　来往的乘客纷纷奇怪的望向这一对怪异的组合。一个生人勿近，一个春色暖阳，尤其是那个碧发的小姑娘此刻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那个面瘫少年欺负了小姑娘一样。
　　“你们要好好照顾自己。尤其是萨瑞安，你比亚尔莎大，就多看着她点。”老萨克一遍一遍的嘱咐道。
　　“知道了。”萨瑞安仍然是那副冷冷的语调。这种事情，不用人说，他也会这么做的。
　　“路伊呢？”这时，亚尔莎忐忑的问了一句，“他没有来吗？”
　　“那小子啊，唉，一大早就把自己锁在屋子里，怎么说也不出来，连饭都不吃。”老萨克叹了口气，“真是拿他没办法。”
　　“原来是这样……”亚尔莎苦涩的笑笑，路伊，还是很在意这件事的吧。
　　连送他们最后一面，也不愿意吗？
　　“五分钟后，船就要开了，还没上船的乘客，都快点上来。”这时，一个船员站在甲板上，对着人群大声喊道。
　　“走吧。”老萨克最后抱了一下亚尔莎小小的身躯，放开了手。
　　“嗯，爷爷，我会想你的。”
　　亚尔莎哭着说再见，随后就被萨瑞安拉着隐没于人群之中。
　　“好孩子。”
　　老萨克此刻也老眼通红的，这么多年在一起生活，就算不是亲生的，感情也异常深厚。
　　雏鸟，总有离去巢穴的一天。
　　“亚尔莎……”
　　一双琥珀色的眼睛，从不远处注视着这一幕。
　　原本应该呆在家里的路伊，最终还是来到这里，送他们最后一程。
　　不是不想见你，而是怕见了你，就再也走不了了。他没有忽略亚尔莎没有见到自己时的那份沮丧，可是他，又能怎么办？
　　自己，没有天赋。
　　他注定和你们，不是一种人。
　　十五岁的少年，从来没有哭过的他，在这个时刻，第一次留下了泪水。
　　可是路伊却没有想到的是，这次的分别，距下次在见面，竟是遥遥无期。
　　一个月后——
　　“唉，这种事情……”
　　“真可怜啊，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船就沉了？”
　　“嘘，小点声，别在那瞎说，好像船就沉了一艘。”
　　“不过，沉的那艘船好像是到过我们小镇的那艘吧。”
　　“谁说不是呢！”
　　“虽然听说皇家那边啊已经派人来查了，可大家都知道，人活的几率……唉。”
　　“别说了。”
　　“我记得，好像这次，是不是老萨克那边有两个娃也上船了？”
　　“可惜了……”
　　“还是天赋者，就这样死了，唉……”
　　小镇上的人纷纷谈论的，是几天前突然发生一起沉船事件。
　　不知道是因为何种原因，在航程中，船队的最后一艘竟是诡异的四分五裂开来，残骸被卷入海底。
　　没有人知道其中的内幕，按皇家的人说，那艘船上的人无一生还。
　　知道内幕的，都死了，残骸连带着秘密，被埋于大海之内。
　　——
　　“怎么……可能啊，这种事情。”得知了这个消息，路伊眼前一黑，一屁股瘫在了椅子上。
　　谁来告诉他，这不是真的。
　　为什么，偏偏是那艘船沉了？
　　人都是有私心的，路伊也不例外，如果让他来选择的话，他宁愿用其他所有的船来换这一艘。
　　“路伊，是真的。”老萨克双眼布满血丝，对于他来说，一下子失去了两个孩子的这种痛，并不亚于路伊。
　　他也不想相信，但是，事实就是这样。
　　不管如何，人已经回不来了。
　　“这种事情，这种事情，可恶啊，让我怎么接受啊？！”下一刻，路伊不知哪来的力气，夺门而出。
　　他的脸上一片湿润，迎面而来的风带来阵阵凉意，试图给他混乱的脑子带来一丝清醒。
　　不顾周围人讶异的眼光，他疯狂地一路跑到港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为什么啊……”
　　看着这大海，路伊无法想象，它竟带走了这么多生命。
　　到最后，为什么三个人中，唯一留下的是他这个最没用的人。
　　这是……老天的恶作剧吗？
　　既然这样。
　　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路伊凝望着这蔚蓝色，缓缓地向前走了一步。
　　三天后——
　　路伊最后还是没有跳下去，他坐在甲板上，整整三天三夜，也没有合眼。
　　憔悴的样子，根本不像是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年。
　　其实，那天，他看到了幻影。
　　就在路伊跨出那步时，他看到，海面上自己的倒影，缓缓的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样子。
　　是萨瑞安那张面瘫脸。
　　路伊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看到这一幕。只是，当他看到它的一瞬间，他突然记起来了。
　　或许，他们没死。
　　萨瑞安那个家伙，身上那么多秘密。这种人，怎么可能轻易的死在这种海难里？
　　反正他是不信。
　　如果说，萨瑞安没死的话，那么，亚尔莎也一定还活着。
　　一定。
　　想通了这件事情之后，路伊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可是，新的问题又来了。
　　如果他们没死的话，那么，现在他们又在哪里呢？
　　……
　　他，要去找他们。
　　路伊突然之间做下了这个决定，他相信，自己的判断是绝对不会错的。
　　他们，一定还活着。
　　但是，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要知道，他可是个无天赋的人。
　　无天赋……
　　这个该死的命运……
　　这一刻，路伊第一次无比痛恨自己没有天赋的这个事实。如果自己能及时觉醒出天赋的话，或许他就可以跟亚尔莎他们一起离开。
　　可恶啊！
　　为什么偏偏是我就不行？
　　如果这是我的命运，管它呢，谁会乖乖听话啊！这种狗屁命运的安排，全都给他滚开吧。
　　想到这里，突然——
　　叮~
　　又是那个……金色的天空？
　　跟上次一样的，这次却是更加清晰。路伊茫然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这时，一个不似人类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身边。
　　［想起来了吗？］
　　［这次，总算有点样子了。］
　　那个声音，不同于萨瑞安的冷，它是真正的毫无情感，可是，却很熟悉。
　　是什么人？
　　路伊下意识的问道。这个声音，他一定在哪里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