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这是最后一次 ...
-
最初，是只有林若婉一人。
她作为凡界的低微孤女一路摸爬滚打，踏上修仙之路，历尽千难万险顺利飞升天域，在宗门里遇到了相伴一生的恋人，经过长久的岁月后寿终正寝，度过了幸福圆满的一生。
然而再次睁开眼睛，她回到了灵根未开，还在街边乞讨的时候。
林若婉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甚至以为此前种种是自己做了个真实的长梦，为了求生，她再次走上同样的道路，在不解中度过一生，然后——
又回到了最初。
林若婉开始感到恐慌，她拼命寻找原因，想尽了办法，哪怕有意改变命运做一个凡人，在寿终后也依旧会回到原点，不管怎样都逃不出循环的怪圈。
她记不清独自尝试了多少次，或许是十几次，也有可能是二十几次，总之她的精神状态越发糟糕，隐约到了崩溃的边缘，终于忍不住在爱人的追问下坦白真相。
她实在受不了了……到底怎样才能结束这一切？
陶修远面对她憔悴的模样，心痛到无以复加，发誓无论如何都会永远陪伴她。
从这次之后，陶修远也加入了她的循环人生，有了陪伴后确实觉得精神有所慰藉，但他们必须想办法结束现状才能得到解脱。
然而除了可以叠加到下次循环的实力，其他一切都毫无变化，偶尔还会出现一些引导他们走上原本人生轨迹的陌生人，他们大概没有恶意，最终却也什么都无法改变。
找不到解决的方法，没有能力摆脱现状，只能一次次陷在循环里，林若婉本就摇摇欲坠的精神越发崩坏，甚至忍不住主动寻死，激进地重复好几次后才住手。
因为修远看到她痛苦的样子，也会跟着难过的。
最终，他们不抱希望地决定，毁灭世界吧，说不定这样就能为一切画上句号，起码也要尝试一次才行。
——这就是，他们当下正在做的事情。
林若婉泪眼朦胧，难得激动地大喊：“我们遭遇这些……到底是为什么？！我的人生难道从头到尾都是被安排好的吗？我曾做出的选择到底是不是我自己的意志？！你说啊！祝姑娘？你能回答我吗？！”
一开始只是想摆脱循环，后来她意识到更恐怖的事情，连自己存在的意义都不能确定。
陶修远握住她的手，试图用这种方法将温暖的力量传递给她。
祝知岚沉默了一下，面色凝重：“我很抱歉……这恐怕是一场由疏忽引起的严重事故。”
J3664早就惊呆了，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喂！世界意识都干啥了？！那个0290！作为位面管理员咋能没发现这么严重的问题？！］
其余仙皇则大脑放空，已经完全不在状态，在说什么啊，为什么开始听不懂了？
“事故？你说事故？”听到这个词，陶修远都无法保持冷静，他咬牙切齿道，“只用这两个字解释就够了吗？！”
婉儿遭受的那么多苦难，经历的那么多痛苦，居然是两个字就能指代的吗？！
祝知岚处变不惊：“这的确就是整件事的真相，但对于林姑娘的疑问，我还有额外的回答——虽然确实拥有所谓的剧情线，但人生不是木偶剧，一切存在都有权主动开拓命运。”
世界是由［命运］编织而成的，而最重要的作为根基和主干的命运被叫做剧情线，其中气运之子则被称为主角。
她平和的语调里带着安抚：“林姑娘，我要问你几个问题，你为什么走上修仙之路？”
或许是从心底里相信她，林若婉愿意顺着她的话思考：“……很简单，我想摆脱当时的困窘，过上更好的生活。”
“你为什么用剑作为武器？”
“我入道时遇见的第一个修士用的便是剑，我因此心生向往。”
“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经历过这么多次，你都依旧选择了陶修远？”
“……”林若婉微微张口，许多纷杂的念头在脑海中闪过，她最终摒弃杂念，坚定不移地回答，“因为，我确信我真心喜欢他。”
陶修远复杂又感动地抿起嘴，此刻很想抱抱她。
祝知岚微微一笑：“也就是说，你承认你每一刻的感受都是实实在在的？”
林若婉的心头似乎有了少许轻松，她点点头。
该铺垫的都铺垫完毕，祝知岚从容不迫地娓娓道来：“我曾听人说，虽然他们创造了整个故事，但从角色诞生的那一刻起，走向就无法完全由他们决定，林姑娘，剧情线不是在改变你，仅仅是选择了你。”
她坦然道：“我们每个人都是被创造的角色，最终却活出了自己的灵魂，命运正是如此。”
多数快穿员致力于修正成本来的命运，只因那是属于主角的最好的一条路而已，实际上并非不能开辟新路。
“……”林若婉怔怔的，似乎是在消化她的话语。
祝知岚的裙摆随风飘扬，她把话题转回眼下最要紧的情况：“像你们这样做，也只能毁灭‘天域’，却无法撼动［世界］，林姑娘，我能帮你们结束这场事故，你愿意相信我吗？”
想真正毁灭世界，需要的是法则层面的力量，只能说他们二人永远都受限于自身的维度而无法成功。
林若婉深深地注视她，祝姑娘跟之前那些人不一样，她不会勉强她必须走上老路，还愿意认真聆听她的烦恼，她忽地笑起来：“……好啊，试一试未尝不可。”
她开玩笑一般道：“假设不行的话，我和修远只好在下次的循环中继续毁灭世界了。”
对他们来说，再多一次循环也不算什么。
陶修远也随之露出浅笑，将手中的剑用力插入陨星大阵中心，像转动钥匙那样扭转一圈，阵法便逐渐暗淡下来，最后停止运作。
虽然听不太懂她们在说什么，但总之是结束了对吧？
仙皇们身心俱疲地放松下来，这下连天域毒瘤君破煞也彻底解决了，只不过最麻烦的是整个天域的灾后重建工作……
裘星宇深表佩服，祝夫人不费一兵一卒就阻止了世界毁灭，这就是传说中的话疗吧。
忽然，众人余光里闪过一道白日流星，最前方的灰色光团穷途末路般冲向放松警惕的林若婉。
气运之子……只要强行占领她的身体，就算是管制者，为了剧情线稳定短时间内也不能奈它如何！
现在这个世界的能量乱成一团，世界意识的庇护减弱，哪怕是气运之子也能为它所用！
“喂！前面的快闪开！！”
追在流星后面的人影大声呼喊，但可惜在场的这么多人中，未持有通译信标的人听不懂他的语言。
祝知岚神色一凛，立刻甩出长鞭缠住男女主角的腰部，把他们拽到自己这边：“所有人全都退开！！”
见到不明物体，出于考虑自身安全众人也下意识离那灰色光团远远的，这下恰好空出很大一片范围。
09失去目标，再想转向却来不及，它彻底走投无路地怒吼：“该死的快穿员！”
“你居然敢打这种主意？！”独眼女孩眼疾手快地抛出一张网，将野生系统罩住。
尖牙青年抡起一面布满尖刺的大锤，那锤子迎风暴涨，变成几乎遮天蔽日的大小，再重重砸下——
“代行！神旨！！”
轰——！！！
09的惨叫声淹没在震耳的爆炸声中，整片空间狠狠颤动起来，被攻击殃及的大陆板块眨眼间崩碎，甚至天空也多出大大小小的黑色裂痕，整个世界岌岌可危。
“喔呼～！”尖牙青年扬起灿烂的笑容，“合法搞破坏就是爽！！”
巨锤消散在天地间，独眼女孩将破碎成渣的野生系统回收，得意叉腰：“任务完成！收工！”
而其余人早就瞪着双眼，呆滞在原地。
首先他们是谁？其次这是什么情况？最后！碎了！天玑星洲整个都碎开了啊！！还有这这这周围！到处都是裂痕，这才是真正的世界末日吧！！
这个世界承受不起高强度的主神权能冲击，可以说是被毁灭了一大半，祝知岚摇头叹息，不管见过多少次管制部出任务都觉得很炸裂——包含物理上的炸裂。
她无奈道：［小四，联系好了吧？］
J3664：［嗯呐，修复部同事正往这块儿走呢！］
说曹操曹操到，天空中再次打开一扇漩涡状的门，三个佩戴绿色肩章身穿制服的人相继出现，她们似乎是三胞胎姐妹，长相打扮完全相同，只有头发颜色不一样。
咻——
玄妙的力量铺展开，世间的一切都被静止，包括崩坏的天空、四分五裂的土地、目瞪口呆的仙皇们……整个天域都定格在前一刻的模样。
只有已经超脱世界法则的林若婉、陶修远、陈逸歌，当然还有祝知岚和邢非觉依旧能自由活动。
“有没有搞错啊？！”其中的红发少女刚看清状况，就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们管制部的总是这样！”
黄发少女严厉指责：“明明不用破坏到这种地步也能解决，结果每次都要我们收拾烂摊子！你们知不知道这有多麻烦？！”
“哦，不好意思啊。”尖牙青年吊儿郎当地掏耳朵。
“你们管制部的全是暴力狂！”青发少女气得想摔帽子，大叫道，“我们回去一定要向局长投诉！减少你们能使用的主神权能百分比！！”
这话独眼女孩听不下去了，她不服气道：“你们修复部的也太矫情了吧！你们的工作本来就是这个嘛！”
祝知岚不愿掺和他们部门之间的矛盾，总之后面的问题就交给他们了，天域世界会被修复好的。
她伸手抹去邢非觉嘴角的血迹，整理他破损的衣服：“伤势怎么样？”
邢非觉摇摇头，心疼地捧住她的手：“夫人不用担心，我的伤都快好了，倒是你……”
如果主人依旧拥有神血，就能少些伤痛了。
陶修远饶有兴致地旁观那些模样奇怪的人骂架，直到黑色肩章的二人离开前一刻他们都还在吵。
“祝姑娘，让我帮你疗伤吧，”林若婉拉起她另一只手，运转自己具有治愈效果的灵力，“抱歉……我们给大家添了很多麻烦。”
虽然重来一次她依旧会这么做，但应该感到抱歉的地方还是要承认。
温和的灵力流淌过身体每一处，祝知岚脸上的擦伤迅速愈合，连胸口也不再闷痛，她感慨地弯起嘴角：“其实我要感谢你。”
“……咦？”林若婉讶异不解。
听到林若婉坦白真相后，从前不得其解的疑虑豁然开朗，祝知岚简单说起自己的身世：“我确实出身自天域，之所以能走到今天——”
之前说过，只要林若婉寿终，整个世界就会从头开始循环，祝知岚本来的结局就是报仇后死在隐空城禁地中，但正因林若婉的一次次循环，给了祝知岚无数次重来的机会，终于在这一次，她幸运地被时空管理局选中，脱身到剧情线之外。
“林姑娘，尽管我不该对你的遭遇表达肯定，但多亏有你，我才能脱离原本的命运，拥有此刻的未来，”祝知岚发自内心地感到庆幸，紫眸中闪烁着诚挚的光彩，“谢谢你，如今，轮到我来帮你了。”
林若婉说不清自己的感受，只有鼻子瞬间酸涩，滚烫的眼泪盈满眼眶，这应该是好事，可潮水般汹涌的复杂情绪将她淹没，让她无法维持表面的平静，只能下意识抓紧祝知岚的衣袖，泪水滚滚而落。
原来，她这无数次的循环并不是毫无意义，有人因此得到了帮助，并且还回到这里，承诺会帮她解脱……
祝知岚顺势抱住她，并不是经历太多次之后变得麻木就不会再受伤，那只算一种自我保护机制。
“呜……呜呜……”林若婉在饱含善意的温暖怀抱中失声痛哭，她真的很害怕，很难过，次数越多就越觉得恐惧，如果毁灭世界也没用，她就真的不知道以后该怎么继续坚持，但是……但她终于还是等来了结束的一天……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这是最后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