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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美人无伤 ...

  •   司徒鄞一路将我抱至内殿,轻轻放在榻上,我才发觉自己的手臂一直勾着他肩头。

      赶忙松开手,那双冷阒的眸子尚余一分怒意未消,我避头低咳一声:“谢皇上。”

      “今日倒乖觉!平时的聪明劲儿哪去了,什么气都闷声受着?”司徒鄞语气不好,动作却轻,拉过我的手暖在手心,不时轻轻搓揉。

      我不知该说什么,想起进殿前应妃的人跪在雪里,一个个瑟瑟发抖的,不由道:“我……不惯外人打扰宫里的清净。”

      司徒鄞动作一顿,唤来身边人,随意吩咐:“让他们回去。还有,告诉他们主子,棋子我留下了。”
      而后睨我:“满意了?”

      “……谢皇上。”
      司徒鄞终于微挑嘴角:“不谢。”

      迢儿拿着一盒药膏进来,“小姐的膝盖恐怕冻伤了,上了药才好。”

      觉到旁侧专注的视线,我无故恼羞:“哪儿就这么娇气了,显你来多事,退下。”

      “别了几日,会发脾气了。”司徒鄞似笑非笑,对着踌躇的迢儿伸手,“给我。”

      迢儿忙递过去,毕恭毕敬道:“小姐便劳烦皇上照顾了,奴婢告退。”

      这个叛徒……

      “膝盖露出来,帮你上药。”

      听他如常的语调,我只管死死压住被角,“莫听迢儿胡说,并不碍事的。”

      司徒鄞叹气:“惧怕我对你有什么好处?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九五自尊,万人之上,怎知不比老虎更可怕?
      我惟有敛气疏声:“皇上玩笑了。”

      “一定要用这种语气与我说话?”收在手腕上的颀指紧了紧。

      我不懂,他何必交付如此多的耐心?

      一阵凉风带过,被子突被掀开。我反手去挡,司徒鄞已眼明手快地提起我的裙摆,将罗袜褪了下去。

      双足暴露在外,我脸热得快要胀开,想躲无处躲,眼睁睁看他把药膏在手心抹匀,轻轻覆上红肿的膝盖。

      一阵热流在冰冷的骨肉中游荡,我未料这样舒服,禁不住一声低呻。

      司徒鄞手一抖,骨节分明的大手游弋向上……

      我慌忙按住那只手,呼吸乱了分寸。

      气氛僵硬片刻,司徒鄞收回手,行若无事地拉好我的被子,一派风轻云淡。

      只是那微微变色的脸……是在脸红?

      我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的脸,司徒鄞忽然抬头,眸底一波又一波的暗潮撞击而来。

      “可还耐看?”

      我赶忙低头,若非有人在这儿,真想给自己一巴掌。

      司徒鄞问:“还疼么?”
      我摇头。
      “怎么不找我?”
      “皇上事忙。”低着头低着声,不知为何心虚起来。
      “呵,是么?”司徒鄞动了动嘴角,慢慢站起来。

      以为他要走,我心中有事搁不下,急拉住他的袖摆,“哥哥的事……”

      深沉的目光垂落,“既然担忧,为何不找我说?”

      怎么找?怎么说?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我悻悻缩回手,司徒鄞俯身替我掖好被子,“你给我好好养着,不许再胡思乱想,余事,我会处理。”

      “……谢皇上。”

      他愉悦微笑:“不谢。”一回头,抵上我的鼻尖,顺势贴上来,温热的唇一蹭而过。

      心跳静下两拍。

      “很好……我会留着。”

      直到司徒鄞离开,我也没辨出那声音里异样的低靡,是否是我的错觉。

      昨日司徒鄞回宫后,马上把上书镇远将军的事情压了下去,应妃随后宣称染了风寒,在握椒殿闭门不出。我早起听到这消息,终于放下心来。

      只是膝伤比昨日更严重,动一动,就皮肉撕裂一般的疼。

      迢儿直皱眉,“到底是冻伤了,这样下去几日后省亲可怎么回去,就算回去了,夫人看到也要心疼一场了。”

      经她这一说,我才想起正月三十便是回门省亲的日子。进了宫的妃嫔,一年省亲一次,只有趁着这一个机会,才能与家人团聚一回。

      聚这一回之后,又要别离一年,焉知团聚不是一种残忍?想来这一世,最终不论谁与谁,骨肉至亲或挚爱伴侣,都逃不过一个离字……

      “呀,好端端的,小姐怎么哭了?”迢儿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疼的。”

      “我给小姐吹一吹就不疼了,小姐不哭。”迢儿哄小孩似的哄着我,我破涕一笑,揉揉她的头发。

      司徒鄞傍晚过来时,我正挑灯看书。

      “受伤了还用功,准备考个状元?”将我手中书卷撂到一边,司徒鄞问我的伤情。

      “还有些疼。皇上可用过晚膳?”

      “在太后宫里用的,你呢?”说着伸手勾了勾我鬓角的发丝。

      我下意识躲闪,“还没。”

      “是在等我?”司徒鄞眼中有了笑意。

      本是这样,既然已经用过,我也不好说什么,对外面道:“鸿雁摆桌吧,秋水来扶我——欸……”

      司徒鄞已经将我打横抱起,往外殿去。

      “好像轻了些。”他一面走,一面蹙着眉自言自语。

      我从未经过这样的亲密,说不羞赧是假的,况且一屋子的人都在侧目,连连低声道:“快把我放下。”

      “不会摔了你的。”

      “皇上身子弱,累坏了臣妾担待不起。”

      隔在背上的手指微微蜷曲,“这样的关心,听起来可不大受用啊。”

      听出他的不悦,我只得识趣闭嘴。

      面对一桌子佳肴,我不知从何处落箸。司徒鄞坐在对面,倒看得饶有兴味。

      “皇上再用些?”我问。

      司徒鄞含笑摇头,“有美人兮,秀色可餐。”

      我不习惯吃饭时旁人这样看着,只好一直低头盯着饭碗,好不容易吃完,不经意看司徒鄞一眼,他慵散地伸个懒腰,想来也是看得辛苦。

      对上我的视线,司徒鄞笑意骤深,吩咐道:“桌子不必撤。迢儿,把昨日的棋拿来。”
      我不解,“什么棋?”

      “来了!”迢儿抱着一盒冰玉白棋子走来,秋水提着一块棋枰跟在后面,一丝不苟摆在桌上。

      含笑的男子展扇招摇:“都下去吧,非传不许进来。”
      “外面冷……”

      “专心点,赢了有彩头。”司徒鄞开始自说自话地摆座子。

      我无语地看着坐拥四角的四枚白子,“皇上打算用白子下棋?”

      司徒鄞反问:“你看到黑子了么?”

      “可……用白子怎么下?”而且我棋艺奇差,常常被师父骂作臭棋篓子。

      “与盲棋差不多少,相信凭你的聪明才智,应当不难。”司徒鄞颇有君子风度地一请,“娴妃先请。”

      我迟疑地看着他。

      从不知,司徒鄞也有这样一面,笑语清切,风神俨雅,会顾着我的喜怒,而不会冷嘲热讽,说伤人的话,做伤人的事。

      温柔得好像初入宫时,那个居高临下的人并不是他。

      而我明明发誓与他老死不相往来的,但不知不觉间,心已软得一塌糊涂。

      执子的人还颇有耐心地等我落子。

      只好陪他下棋,待得我再反应过来,已经输得一塌糊涂。

      “那枚子是我的。”
      “那是块两眼活棋,不能下。”
      “边角已被我占了,你忘了?”

      经他反复提点,我终于忍无可忍,一推棋盘道:“皇上不要太欺负人了!”

      司徒鄞挑眉看我,十分沉静,“我怎样欺负你?”

      “你……怎么判定棋子摆布一定是皇上说的那样,可能是皇上讹我的子呢!”我开始耍无赖。连输五盘实在让人没脸见人。

      “我会么?”

      听他反问,我愣愣纠结,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

      司徒鄞斜倚桌旁,看着我的样子嗤嗤笑起来,“罢,算我输。”
      说这话时,他眉间的忍让溢于言表,好像委曲求全让我一般。

      我被将得说不出话,憋了半晌道:“夜深了,请皇上……”

      “说好的,你赢了,有彩头。”他自然地接过话,轻而易举抱我在怀,如顽童眨眼:“娴妃平日睡在暖阁还是内殿?”

      我僵硬地看着他,大脑空白。

      “内殿的床比较大,暖阁似乎挤了点。”

      什么叫……挤了点?

      他低头看了看我,轻笑自言:“挤点也不错。”

      什么叫挤点也不错!

      再这样下去,面皮只怕要涨出血来,我尽量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皇上,臣妾有伤在身,可能……不便,不如请……”

      “应该碍不到那里。”司徒鄞大方说罢,起步往暖阁走去。

      “……”

      不是没想过给皇上侍寝,从进宫那日起,便做好了这个准备。
      但现在情况不同。
      不知从何时开始,假戏不似作假,真恨消弥无形。

      我缩在床榻里侧,尽力掩饰自己的紧张。司徒鄞撩起裙摆研究我的伤,“上过药了吗?”

      还以为他要做什么,我松下一口气,“皇上来之前,迢儿帮臣妾上过了。”

      司徒鄞“嗯”一声,忽然一歪头,“称呼怎么又改过来了?”
      “什么?”

      “你说皇上。”
      “本就是……”

      “之前已开始‘你我’相称了,你忘了?”司徒鄞故意说“你”,自脱了厚靴摘了外袍,躺上床榻。

      我连忙往里挪,他却一把捉住我,修长的手臂穿过脖颈,人顺势侧过来,唇就贴在颊边。

      离得太近了,而且与那日不同,我没有愤怒,只感到紧张。紧张得想闭上眼睛,又害怕他突然做什么。

      “你记性总是不好。”贴耳的声音,哑哑如风娑密叶。
      “身子怎么这样僵硬,进宫时,嬷嬷没有教过么?”恶作剧似的音调,两只手指小人儿走路般从我的肩膀上向下滑。

      “咳,我忘了……”
      说完就咬住唇,又是“我忘了”!果然,司徒鄞低笑起来,薄唇贴着我的下巴啄了啄。

      “脱衣服。”
      我紧紧抓住衣襟,不敢动弹。

      司徒鄞猛笑,顿了一气才缓声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平日睡觉难道也穿着这些,脱下来,好好休息。”

      “如此很好。”
      “罢,不勉强你。”司徒鄞轻叹一声,靠在我肩上闭上眼睛。

      “……今日批了一日的折子累死了,你当我想怎样。”梦呓般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偏头看他,竟已睡熟。呼吸安然如同婴儿,脸色却苍白许多。

      这样忙了一天,晚上又来陪我消遣,若是心计……当真是舍得自己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美人无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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