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杨村上蒲阳山》鱼予榆

10、婆子和肉

　　须臾片刻，生子足足不见身影，而后阿水才怜爱般的摸了摸阿玉的小脸蛋，“好了，你爹爹也走了，想玩什么就和娘娘说！”

　　阿玉如嫩芽的脸蛋，水汪汪的双眼，眨巴眨巴，“娘娘，听说你会用木头做出好玩好看的东西来，阿玉能在一旁看吗？想要一个只能是阿玉的东西！”

　　“这样啊，我看下时辰，”他望了望窗外，估摸着时间，而后又摇头道，“阿玉啊，现在时辰晚了些，娘娘要去厨房看看，早些上手才是，今天做不得木工，但是阿玉可以和娘娘一起，等到了厨房，阿玉就可以选择吃自己最爱吃的食物了！”

　　阿玉努了努嘴，有些不情不愿：“好吧，娘娘一定要做出最好吃的菜来。”

　　终于搞定孩子，阿水脸上的笑容也更加亲切，他抱着人就直接去了厨房。

　　“官官，小冉，快点儿吃。”张李氏刻意压低了声音，慈爱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

　　突然，背后传来一道视线，张李氏转头一看，就瞧见阿水站在厨房门口，她脸上的笑僵了僵，对着阿水干笑着，“呵呵，嫂子，来厨房啊。”

　　阿水自然看见了两个孩子碗里飘浮的大块的肉，他愣了愣，这人是谁？

　　张李氏小心翼翼地瞄了眼阿水身后，干巴巴地解释着，“嫂子啊，这个，这不昨晚宴客后还剩下点儿肉，我瞧着这天气估计没法留到晚上，就自己做主给孩子吃了。可怜我这两个孩子，都有近半个月没碰过荤腥了，身板瘦小瘦小的，让我看着心疼啊。想着这肉坏了也可惜，给孩子补一点儿是一点。嫂子不会介意吧？”

　　阿水不介意地笑了笑，张李氏以为没事了，却听到他说：“这人也是杨家人？”

　　阿玉粘在他的怀里，自然听见了他的话，想到对面这个三天两头装可怜的女人终于也遇到了这种尴尬的事情，他的心情好了许多。

　　“她是大伯母的妹妹，我之前都叫她婶婶的。”

　　那她怎么会出现在咱们家？好像听到了阿水的疑惑，阿玉咯咯的声音在安静的厨房下显得格外响亮。

　　“听杨峰大哥说，婶婶是因为和她的相公离异了，没地方去，才来投靠亲姐姐的。”

　　“咦？还有这种事？看大嫂的样子，李家应该过的还不错啊？”阿水转眼一想，很快明白了张李氏如今的状况，然而，面上却依旧是好奇的样子。

　　“这个阿玉就不知道了，好啦好啦，娘娘快些做好吃的吧，阿玉想吃玉米膏子！”见阿水似乎还有继续下去的样子，阿玉开始变得不耐烦起来。

　　祖宗发难，阿水没时间再细想，挥着手就要张李氏出去，然而，估摸昨日剩余的肉食很多，张李氏打心底里舍不得，行动上变得磨蹭起来。

　　“嫂子，我看呐，这房里的菜还挺多的，我能拿着家去不？你看，平日里我的这两个孩子也沾不上荤腥，放这里坏了也坏了，再者阿生哥也没养上一两头猪，着实有些浪费……”

　　阿水忙着安慰小孩，哪里去管这些，反正东西多，又都住在一片天空下，要拿也就拿了，只是这女人也着实多话，小孩太难哄了，根本没地方下手。

　　眼见这新来的嫂子愈发不耐烦，张李氏迅速拿起早就包好的饭菜，领着两个孩子就离开了。

　　说来也好笑，一直搞不定的小孩，女人一走，就迅速变了脸，原本落下的眼泪直接消失，又开心地拉起了阿水的手。

　　有了刚才的经验，阿水那是对阿玉百般纵容，他一边说着到旁边坐下的话一边仔细观察，只要有任何要哭的意思，就准备变换说词。

　　好在，阿玉这小孩在面对自家娘娘时，都是一副乖乖的模样。

　　见着阿玉果然听话坐在一边，阿水这才打起心思着手处理起厨房的一切来，先是把那些饭菜分门别类的放好，看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能吃的就留下，不能吃的先堆一边，然后开始起火烧水，擦完桌子，扫完地，该做的活计差不多了。

　　然而做完这些他就发现，杨家的厨房和张家不太一样。也许生子从来不进厨房，里面显得杂乱无章，什么东西都没个归处，就像那些油盐，东一个西一个，用起来的时候很不方便，再说放柴火的地方，柴火放多了底下都是木渣，人一走吧，很容易就把那些渣渣带到别的地方，想到以后他要经常用这个厨房，就生起了做几个小盒子放调料的想法，至于柴火，那东西没法整，只能勤快点扫了。

　　就在他想着该做什么样子的盒子的时候，厨房进来几个婆子，她们衣服的颜色都是枣红，款式和昨天见到的大红几人差不多，就是布料看起来要比大红她们的昂贵些。

　　可能是没想到厨房里还有人，几个婆子都愣了下，然后头一低，就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的阿玉，立马变得奉承起来。

　　“阿玉公子，原来是您在厨房啊，是想吃什么了吗？只要您吩咐，咱想尽办法都会做出来的！”

　　阿玉打了个哈欠，声音有些不清楚，但是听在婆子们的耳里却异常的清晰。

　　她们赶紧看了眼面前站着的这个男人，原来他就是公子新娶的人？人看起是挺漂亮的，就是感觉不太对劲，她们来这里一小会儿了，还是这幅样子，想来也是个不受宠的。

　　“阿玉公子，既然您不是要吃的，那么还请您先出去，婆子要给公子们弄顿午饭，时间比较紧，加上这里油烟又重，会脏了您的，还是出去吧！”其中领头的婆子看似在赶阿玉实则是在献媚，在杨家做活的怎会不明白那对父子的规则？

　　“是给阿生做饭？既然如此，那我也来帮帮忙吧！”阿水终于听到了有用的信息，露出一副平易近人的笑容。

　　“这个……”领头的婆子有些迟疑。

　　阿玉皱了下眉，看着这些看不起自家娘娘的仆人，眼里就像看到了沙子，“娘娘留在厨房那是你们的荣幸！”

　　与生子差不多的语气，让领头的婆子抖起了身子，喏喏地应了一声。

　　至于阿水，能留到厨房看别人做菜，顺便打探消息，也就没别的话说。

　　其实领头的婆子心里还是很不愿意，这些厨艺在他们仆人的眼里那就是吃饭的东西，现在被别人看了去，尤其是这个人就是打着学习的心思，她怎么会开心得起来……

　　因为心里不乐意，领头婆子的动作难免变得怠慢起来，还是跟在她身后的另一个婆子捅了捅她的腰，示意她往阿玉瞧瞧。

　　得了另个婆子的提示，领头的婆子才反应过来，想到自己差点酿成大祸，接下来不由得变得殷勤起来。

　　蒲甘草、野山鸡、玉面豆腐等等，阿水认识的和不认识的都被搬进了厨房，他看着婆子们用他不熟悉的手法对这些东西进行处理。

　　蒲甘草一般村里的人都会晒干磨成粉或者直接清水洗净留着备用，这些婆子们却是用盐水浸泡少顷，之后再用清水过，最后卷成卷状放到瓷盘里。

　　再来说说野山鸡，阿水不知道别人是怎么处理的，但是他经常用的法子就是酒加盐，虽然这两样东西在村里算是比较奢侈的，但野山鸡吃上的次数多，为了去味，用上少许也是可以的。

　　当然，他最满意的一次，还是加上了自己特意用臭粒子（花椒）磨成的粉末，配上白酒，盐水，味道较之以往有很大的不同，野山鸡的鲜味更正了。

　　而这几个婆子用的料更多了，除去其中的两味料他不认识，剩下的都是些常见的植物，丛草、土菜、黄参之类的磨成粉，放入野山鸡里腌制一盏茶的时间，之后要怎么用就可以直接拿出来。

　　可能是到了自己熟悉的领域，那几个婆子好像忘了还有阿玉这号人物在，各自忙碌着，阿水便乘机跟在他们身后，时不时瞧上一眼，遇到自己不懂的、不认识的也不去问，他打算以后自己做的时候尝试照着她们的法子。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厨房的方桌上早已摆放了几盘做好的菜，因为天气还热，倒也不怕凉掉，但是为了让口感更好，婆子们都是在做好的菜品上盖上盖子，来最大力度的保证是刚出锅的样子。

　　说是生子吩咐的，却也没说是小桌还是席面，但是看方桌上放的野山鸡、玉面豆腐、乔肭鱼，已经是三道大菜，然后根据刚入锅的蒲甘草，阿水猜测估计不是什么大席面，或许是几个朋友约在一起？

　　只是，早些时候生子不才说是去地里弄菜？怎么这回就摆上席面喝酒谈话了？

　　心里埋下疑问后，他偷师的心思去了那么一点，别的想法倒是生了起来。

　　于是，待婆子们收拾好篮子准备出发的时候，阿水叫来了大红几人，将阿玉交给她们，自己却跟着婆子们一起出了杨家院门。

　　因为心里隐隐的想法，让他对周围的环境失去了观察的能力，也就没发现，阿玉这一回乖乖地缩在大红的怀里，不像之前那般只要是他去的地方，必定会跟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