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池上红衣

7、第七章

　　酉时，刘大志带着他的人走了，田里留下河坝村的村民，柳琢让丁安去隔壁村找村长说雇工的事情。
　　自个跟村民一起种树。

　　三月下旬，天黑的还比较早，戌时不到天就已经黑了。

　　柳琢放村民回家，告诉他们若是有认识的人来做工也可以来，会给他们每个人两文钱的介绍费。

　　两文钱，看似不多，但也要买两个白面馒头。对于这个物资不丰富的地方，已经不少了。

　　人群一下子就骚动了。

　　有年纪大的：“小柳，你说真的？”
　　年纪小的：“柳哥，真的吗？刚好我姨夫他们没事做，我明天让他们也来。”
　　“好好好，小柳你放心，我们明天一定带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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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柳琢看着他们：“带一个人两文钱，不过要能干活的，男人女人都无所谓，但力气必须要大，老人孩子就算了。”
　　“放心吧，我们肯定不给你带老人孩子。”
　　“那就麻烦大家了。”

　　-

　　春天就是这样，有太阳的时候暖烘烘的，一旦太阳落山夜幕降临，西北风一吹，冷的就要打颤，柳琢丁宁接上等在牛家村村口的丁安，主仆三人耐着严寒趁着夜色往家里赶。

　　“太晚了，明天早点回来。”柳琢从车厢翻出早上丁宁放的棉衣，让丁安拿给丁宁。
　　太冷了。
　　他和丁安坐在马车上还好些，丁宁赶车，前面又没有个遮挡，分外冷。

　　早上碰到了乔飘，没想到晚上他们回来这么晚，竟然又碰到乔飘。
　　就不知道他是今天这么晚，还是天天这么晚。

　　乔飘比他们稍微早到一些，柳琢下车的时候乔飘正准备要进大门，听到马车声又停了下来。

　　乔家大门口，灯笼昏黄的光线里，乔飘带着山药山豆，怀里抱着个手炉，目光看着柳琢马车的方向，像普通等待晚归丈夫归家的小夫郎一样。
　　明知道乔飘不可能是等他，看到的时候柳琢心跳还是不由控制快了起来。

　　“你也刚回家？”柳琢朝着他走过去。
　　“嗯。”乔飘回答。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柳琢觉得乔飘今天的声音闷闷的，但天黑了，门口灯笼光线暗淡，隔着一段距离他还真看不清乔飘脸上的表情。

　　“柳少爷。”山药山豆问好。
　　他们没有像以往一样站在乔飘的身后，而是一个站在左前方，一个站在右后方。
　　柳琢有些奇怪的看了眼他们三个的站位，点点头，有些好奇的问：“你们天天这么晚回家？”

　　“不是。”山豆说。
　　山药反应比较激烈：“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叫做我们天天这么晚回家？！”
　　柳琢被山药激烈的反应弄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眼前这三个人都是哥儿，乔飘还是他老婆，虽然是名义上的，但那也是，他这话听起来就有那么点像是在质问，因为原主对待乔飘的事情，山药本来就讨厌“他”，也不怪他听到这话会这么凶。

　　山药凶完，山豆立刻站出来替他道歉：“抱歉柳少爷，山药年纪小不懂事，有说的不对的我替他向您道歉。”
　　道歉一点不真诚。
　　不过柳琢也没有计较，原主做的那些事情，山药山豆看不惯他才是对的，若是看得惯，乔飘就该考虑换小厮了。

　　说起乔飘——
　　柳琢看过去。
　　除了刚开始的那个“嗯”，之后乔飘就一直没有说话，刚开始柳琢还以为他是因为看不上“他”，不想搭理他，但到现在还不说话——

　　刚好一阵风吹过来，带着一股浓烈的酒气，柳琢恍然，原来是喝醉了，难怪一声不吭。
　　但鉴于之前山药怼他的事情，柳琢也没有再问，刚想让他们带乔飘回去，就听到乔飘突然开口问：“你把地换到一起是为了种树？”
　　大概是喝醉的缘故，他的声音不似以往那般清清冷冷，客气疏离，带着点可爱的鼻音，非常好听。

　　“是。”柳琢说：“我买了批桑树，准备种桑树，养蚕。”
　　从穿过来，柳琢就知道乔飘对“他”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此刻听到他的话竟然一点也不意外，好像也没有生气。

　　“哦。”
　　乔飘回，眼睛直直看着柳琢的方向，似乎在看柳琢，又似乎不是，柳琢迎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他的眼神涣散，眼睛里根本没有人。

　　柳琢：“……”

　　手炉抱得很紧，站姿端正，不仔细看都看不出这是喝醉了，难怪山药山豆要那样站着，应该是为了防止他摔倒。
　　就是，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扶着？
　　柳琢略有些疑惑。

　　他又看了两眼乔飘，然后对山药山豆说：“送你们少爷回去吧。”顿了顿：“扶着点，别让摔倒了。”

　　山豆没说话。
　　山药却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少爷不喜欢有人碰他。”

　　柳琢：“……”
　　这个他还真不知道。

　　乔飘等在门口，似乎就是为了问他种树的事情，问完之后就没有再说话，他紧了紧怀里抱着的手炉，被山药山豆哄着，小孩一样乖乖跟着他们回了他自己的院子。

　　柳琢看着他喝醉了走的踉踉跄跄还抱着个手炉不放，莫名就被惹笑了。

　　-

　　回到自己的屋子，柳琢从柜子里翻出小五给他的两套衣服里剩下的那套，喊来丁安。
　　“去把这套衣服给你们主君。”
　　两套衣服，分别为黑色和白色，黑色的柳琢自己穿了，给乔飘的是白色的，刚好适合他。

　　“是。”丁安接过，将衣服放进托盘里。
　　心里惊讶，从柳琢买他们回来，到现在也四年了，除了刚开始的那些日子，之后他们就再也没见柳琢给乔飘送过东西。

　　这是这三年来第一次。
　　不仅丁安，整个小院都惊着了。

　　乔飘院子距离柳琢院子有些远，丁安叫了个小厮和他一起，丁安提灯笼，小厮抬着托盘，两人穿过一条巷子，越过一个花园，一个院中湖，再过一条小巷才到乔飘的院子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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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药山豆哄着乔飘洗了脸，漱了口，脱了衣服躺到床上，正要忙其他的事就听到门外有人喊。
　　“主君。”
　　这个称呼，只有柳琢的人会喊，他们都是直接喊少爷。

　　山药山豆对视一眼，吩咐院子里的小哥儿：“去看看。”

　　“是，山药哥。”

　　一会儿丁安带着一个小厮进来。

　　主子不对付，小厮们关系也不太好，山药看着丁安，没好脸色的问：“什么事？”

　　丁安从小厮手中接过托盘，也不和他寒暄，直接开门见山：“这是我家少爷送给主君的衣服。”

　　山药：“……”
　　衣服？
　　什么破玩意？当我家少爷没衣服吗？

　　但还是伸手接了过来，放在了乔飘的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