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忽梦少年事》汐澄璠霏

2、乡音无改鬓毛衰

　　“文轩……”
　　别这样啊，凡霏不断试着伸手去擦他的眼泪，却怎么都办不到。多想再次轻轻抚摸一下他的脸，像无数次从酒吧把他抬回来后一样安慰他……手却一次次在他脸上穿过。
　　凡霏不是自杀。
　　应该说她是终于累了，□□盛纳不住长年以来的痛苦，导致了精神的脱离吧。
　　因此医生们怎么都查不出她的死因，除了知道她的各项生命特征在一瞬间平静的同时终止了以外，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她早就立过遗嘱，这具遗体的处置权交给了寺院，而不论是根据“亲友”的医院还是寺院的章程都不建议损害遗体，因此也没法深入调查。于是，孟凡霏的死亡终究成谜，或许唯一能解释的，就是才女书里写的，精神的流浪吧。
　　凡霏本来也不是个坚定的有神论或无神论者，唯有佛教所谓“神识”的存在和部分宇宙观接近她的思维，因此她选择了将自己的身后事交给寺庙和文轩处理。
　　谁曾想佛陀描述的这么真实，眼睁睁看着自己脱离成为中阴身，又看着自己被火化，看着文轩抱着骨灰不撒手，看着他一定要留下自己唯一的一颗舍利……
　　是啊，真有趣，自己这种罪孽缠身的人怎么会有舍利？按照佛陀的教义的话，自己怎么着都不算个好东西吧？居然还没坠入地狱，也没变为饿鬼呢……是因为头七还没过吗？
　　本来头七将过，怎么说……都该是忘却一切，重新开始的日子里吧，可是却越来越无法放下……文轩啊，你不是说已经放弃了，又何苦这样惩罚自己？
　　程文轩啊……程诺雅是你亲妹妹，你的痛苦里，究竟是悲伤更多，还是愧疚更多些？
　　文轩啊……我不是早就坦诚说过了……咱们的道不同，强行结合最后也许只能相恨告终，你是我最害怕失去的朋友，我不敢赌啊……
　　更重要的……我很烂，很烂，是个渣人，我配不上你啊！
　　你永远不知道我有多害怕被你厌恶，因此只能自私的，选择伤害你来维持这份感情。
　　你看啊，我这个人是如此的可恶，令人恶心，你就别再难过了啊……
　　程文轩啊，下辈子，下辈子我一定从一开始就好好的，用最完美的自己最完美的爱来补偿你……这辈子，忘了我吧。
　　别哭了，忘了我吧，文轩，不然我真的，不舍得离开了啊！
　　程文轩。
　　程文轩！
　　“程文轩！！！”
　　凡谦猛地扑上去，却依旧只能眼看着自己从他的身上穿过，无法阻止他的自我放弃。
　　不要啊……不要啊！你为什么这么傻！！！
　　我怎么配！怎么配得上这种爱！你让我拿什么来还！！！
　　凡霏终于大哭了起来。
　　直接哭到失去了意识。
　　或许我魂飞魄散，才对得起你了？
　　可这又是怎么回事？
　　几天来已经适应了的轻捷不再，念头怎么动都没法再次瞬移到他身边……这是怎么回事？我是又去投胎了？
　　这里……又是哪儿？
　　刺眼的白色，处处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突然被抱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一张倒立的脸映入脑海，可是……没心思再纠结这些了，这个声音，这个味道，这个感觉，是妈妈啊！
　　妈妈啊，妈妈，我这是得了谁的偏爱，居然还能重活一世，还能，再被你抱一次啊！！
　　凡霏张了张口，发出了一阵嘹亮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