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养了一个抖S》木三杉杉

6、林晨晖的体温

　　当天，叶昕美把八个样板间量完，已经是下午六点。

　　林晨晖一直等着她，等她核对完尺寸，把她送回了家。在车上两人依然没有说话，林晨晖以为叶昕美是不高兴了，但是她下车的时候，又笑着对林晨晖道谢，告别。林晨晖看着她的笑脸，想知道如果自己不是她的客户，她还会这样吗。

　　叶昕美给张安发信息，告诉他尺寸已经全部量好，今天已经晚了自己就不回公司了，等明天把图纸交给他。等她洗完澡出来，看到张安回的信息，又瘫倒在沙发上。“昕美，今天谢联把禾宝祥的图纸搞错了，把旧的图纸送过去了。你明天还得跑一趟。”

　　叶昕美捏着手机，虽然这份工作就是状况不断，怎么最近特别倒霉一样。

　　日子一天天的过起来的时候觉得很慢，但当回头看时，过去的日子已经混成一片，浑浑噩噩的分不清了，才让人惊觉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怀念起过往的时光。

　　已经八月中旬了，夏天似乎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努力的发挥余热。

　　天气越闷热，许越就越挑剔，除了没有骂张安，其他人都能被他挑出毛病。他嫌弃设计部动作慢，而全工作室的人都知道张安领着设计部的两个同事，最常加班。嫌弃叶昕美经常不回他信息，而那些信息基本上都是下班时间发过来的。又嫌弃叶昕美不管好谢联，嫌弃许音吃零食。

　　被许越骂的最惨的是谢联，说他畏首畏尾，总是出错，不会和客户聊天，没有眼力见儿。谢联最近都贴着墙根坐，生怕许越看到自己。连许音都觉得她哥哥最近很过分，不好意思的给谢联道歉，为了安慰谢联，拿出零食请他吃，又被许越骂了一顿。

　　整个工作室人人自危，大气不敢出。

　　所以叶昕美被许越派出来，把关于森悦府样板间的概念方案拿给甲方过目时，松了一口气。但是去居城的路上，叶昕美的心又慢慢的沉重起来。想起上次林晨晖送她去量样板间，等她量完又送她回来，整个过程两个人交谈没有超过五句话，实在是不能算是愉快的相处。

　　叶昕美真不知道怎么和这位客户打交道，总觉得他那看似冷静的目光里包含了很多其他的感情，像表面平静的海水，暗地里风起云涌，让人捉摸不透。算了，别想了，他只是客户而已，对她的工作也算配合，上次还主动送她去工地，如果不会对设计指手画脚，就算是好客户了。

　　希望这个单子顺利的完成。叶昕美拍拍脸，调整一下表情，走进居城的大门。

　　荣颖笑盈盈的走过来，考究的套装裹在她凹凸有致的身上。这个女人不经意的举动，都让人觉得妩媚，有些女人天生就是尤物。

　　叶昕美有些泄气，她需要很努力才能得到的一些东西，有些人好像不废吹灰之力就能得到。

　　荣颖对叶昕美说：“叶小姐，不好意思，我们林总不在。”叶昕美准备告辞：“那我把森悦府的概念方案留下，如果林总看了有什么问题，请和我们联系，或者再约个时间我过来也可以。”荣颖伸手阻止：“不，叶小姐，虽然林总不在，但公司的事务也都是要给他汇报，听他安排的。你稍等一下，我帮你接通林总电话。”叶昕美点头。

　　电话接通，荣颖带着几分撒娇的语气向林晨晖说明前因后果后，“是、是”地应了几声，按了免提。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林晨晖的声音传过来，叶昕美听出和平时的清晰沉静不太一样，有些含糊慵懒。他说：“叶小姐，我今天身体有点不舒服。但是时间比较紧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到我家里我们当面谈。”叶昕美吃了一惊，想了想，说：“林总，我先给我们许总汇报一下。”

　　叶昕美走到外面给许越打电话，觉得去客户家怎么样都不妥，但估计许越不会管那么多。果然黑心许老板只顾他的业务，嚷到：“小叶啊，客户就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我们要多为客户考虑啊。而且林晨晖是我同学，人格我担保，反正都是谈工作，在他家谈在他公司谈都一样的，让你去你就去嘛。这个单子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概念方案过了就该出设计图了。八个样板间呢，要花不少时间......”许越还在念念叨叨。叶昕美无力的挂掉电话，只得去答复同意。

　　“麻烦你了叶小姐，荣颖会安排司机送你过来。”林晨晖说完，又对荣颖交代几句。荣颖挂了电话。

　　叶昕美发现荣颖的脸色发白，抓住桌子边缘的手指节微微发抖。叶昕美确认了自己心里的看法，这个女人和林晨晖的关系果然不一般吧，但又不是她主动要去林晨晖家，她都是为了工作，她心里也很忐忑。现在，她才是如坐针毡，只得默默站在那里等荣颖安排。

　　过了几秒，荣颖转过脸来向着叶昕美，面无表情，“那叶小姐稍微等一下，我叫司机过来。”叶昕美欠身：“麻烦荣总。”等司机过来，她逃似的跟着司机走出这是非之地。

　　一路上，叶昕美感觉到司机好奇的目光频频从后视镜中向她打量，她装作不知，镇定的看着窗外。司机只把叶昕美送到小区外面，告诉了她楼号后开车走了。

　　这是市里有名的高级社区，虽然不如景观别墅那么高档，但是胜在离市区近，交通生活各方面都很方便。叶昕美在小区门口，望着小区里面郁郁葱葱的树木，深呼吸几次。

　　小区物业很负责的和业主确认，登记，领着她到了电梯门口。这是一层一户的房子，电梯直达住户家里。出了电梯，就看到林晨晖站在玄关处迎接她。

　　修长的身影，穿着薄薄的运动装，头发蓬松，脸色有些发红。叶昕美脸也有些发红。

　　叶昕美跟着林晨晖进屋，林晨晖没有关门，招呼她在沙发坐下，再次对她表示抱歉，就拿过方案书看起来。

　　沙发前的茶几上已经摆好了一杯红茶。叶昕美端起茶杯，只见茶汤橙黄透亮，闻了一下，茶香芬芳，入口鲜活干爽。没想到林晨晖是喝茶的人，看上去是喝红酒的。

　　叶昕美好奇的打量起林晨晖的房子。200多个平方吧，一个人住绰绰有余了，虽然不知他是不是一个人住。装修很精致，但没有多少生活气息。像杂志上的装修效果图，看不出主人的个性喜好。软装不好，窗帘颜色也太暗了。叶昕美眼睛扫一圈，落到沙发上的林晨晖身上。

　　林晨晖一手撑着头，一手翻着方案书，间或咳嗽一声。他说他不舒服，脸又发红，是不是生病发烧了。感觉他眼睛都睁不开了，一行一行看得很吃力。叶昕美突然有些可怜他，当老板就是这样，人前威风，其实什么都要亲力亲为。邹邹说他是自己创业开的公司，一路走来也很辛苦吧。明明回去给他父亲和好，就不用这么辛苦的。

　　叶昕美不由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小时候跟着外婆，父母就是寄过来的一套套漂亮的小衣服。

　　上小学时开始跟着父母生活，完全不熟悉，就只是本能的觉得亲近。妈妈依然经常给她买衣服，买书，买玩具，后来父亲的生意遭遇变故，妈妈也不得不外出工作。她又经常一个人在家，早早懂事，知道生活不易。

　　父母被生活压抑，除了赚钱，不再关心其他，和她说话只有两个主题，一个是他们现在多么多么辛苦，二是他们辛苦都是为了你。她当时很内疚，拼命学习，分担家务，做任何讨好父母的事情，想得到父母的认可。结果直到现在，她也一般拒绝不了别人的要求。

　　那些漂亮的衣服，她一直穿到初中实在穿不下了才没有穿的。后来家境又好了，但是她已经和父母越行越远，现在一个月通一次电话，也尽说些不痛不痒的事情。

　　还说别人和父亲和好就没事，父母和孩子之间的心结，哪有那么容易就解开。

　　叶昕美想着自己的心事，突然听到林晨晖叫自己，回过神来，连忙答应着。林晨晖说：“叶小姐，这个概念方案基本没问题，我上次说的基本都做到了，有几个小细节再和你确认一下。”林晨晖说的虽然条理是清晰的，但断断续续，好像是病情加重了。

　　叶昕美自己能解答的地方都仔细的回答，把不能回答，和客户确实有异议的地方记下来，准备回去讨论后再给答案。两个人把整个方案过了一遍，就又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林晨晖像是撑不住了，靠在沙发上休息。叶昕美收拾好东西，然后起身告辞。

　　刚刚走到小区门口，就接到许越的电话，叶昕美报告了进展。许越又问起林晨晖情况，叶昕美说他好像是发烧，还不轻。许越啧啧啧的，“小叶啊，你平时挺机灵，怎么这个时候不开窍。客户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啊，他发烧那么重，你怎么就把他一个人留下了？”语气里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叶昕美无语，许越继续念叨，“这个时候你就应该照顾他一下，增加一下客户同我们的感情，以后有别的业务才好介绍给我们啊。”“许总，你自己过来照顾他，增进一下你们之间的感情吧。”叶昕美没好气的说。

　　许越声音大了起来：“我能过去我就过去了，等我过去，他都烧死了！

　　叶昕美怀疑林晨晖会自己吃药，有些担心他会不会真的烧死，或者烧傻。

　　但她还是不想去。“要不你派谢联过来吧。”

　　许越已经开始吼了：“别提那小子，天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在公司就知道缠着音音，音音还总说他好。”叶昕美迷惑，难道这才是许越看不顺眼谢联的真实原因。

　　正在想着，许越已经帮她做了决定：“你买点药给他送去，就这样。”

　　许越挂了电话。叶昕美捏着电话，跺着脚纠结了半天，想起工地上那一瓶已经拧开的冰水，又想起林晨晖因为发烧而微闭的眼睛。心里微微紧了一下，叹了口气，向药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