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城》虞潜潜

33、树欲静而风不止

　　明亮与李佐的关系日益密切，他们一起上班，一起吃饭，一同打球，一同玩游戏，一同洗澡，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一次运动完之后，两人像往常一样，去浴室洗澡，二人已经非常熟悉，自然没有初次那样羞涩，开起玩笑来便愈发没了分寸。
　　二人欢乐地洗完澡，李佐动作更快些，换好衣服之后，便回家去了。明亮则返回宿舍取些东西，他背对着门，在柜子里翻找着。听到身后有人靠近，他想当然以为是李佐，便脱口而出：
　　“老李啊？你帮我看看洗脸柜那里有我要找的东西吗？”
　　“嘿嘿。你跟李佐关系挺好啊。”身后传来一个沙哑的中年男人的声音。
　　明亮回头一看，正是王警官，那个在入职会议上向他发难的王警官。
　　明亮脸色一沉，很不客气地问：“怎么是你？”
　　王警官咧着嘴笑着，露出一口满是烟渍的黄牙，故作和气地说道：“冉老弟，我知道你我之间过去有些误会，我也不是存心难为你，实在是职责所在，我才不得不多问了你几句，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你看，老弟你现在是所里的这个呀。”王警官竖起了大拇指，明亮顺眼去瞧了他的指头，食指与中指之间有一块烟斑，应是常年吸烟所致的。
　　初出茅庐的明亮哪会知道人心的复杂，他见王警官说话客气，态度转圜，况且自己势头正盛，也没必要太过计较，于是说道：
　　“好说，好说。不过，我们俩向来没什么交集，你突然来找我有什么事？”
　　王警官看了看左右，确认无人之后，便凑到明亮耳根前说道：
　　“冉老弟，我是来善意提醒你的。”
　　明亮满是疑惑地看着他。
　　王警官尽量压低了声音说：
　　“我劝你啊，别和那个李佐走太近了。”
　　“我就知道你没安什么好心！”明亮急切的说道，转过头去不想再听。
　　“你别气啊，我说的都是大实话。你不觉得他很奇怪么？”
　　“我倒觉得奇怪的是你们？”
　　“你就没有想过，他在所里为什么不受待见？他都快四十岁的人了，怎么还没成家？”
　　“哼！那是你们嫉妒他，他成没成家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我要回家了，你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就走了。”
　　王警官有些急了，说道：“他其实是个飘飘（重庆方言，意思是指同志。）”
　　明亮停住了脚步，惊讶地瞪着王警官，接着又放声大笑出来：
　　“你们这些人，真是什么都敢说，他是飘飘？真是什么话都敢编。”
　　“我没骗你，你自己想想，他至今是单身，他没有跟你提起女朋友吧？他是不是经常拉你去洗澡？邀你打游戏？你觉得这是一个快不惑之年的人该做的事儿吗？”
　　“可张警官不是跟他……”
　　“张警官！那更说明问题了。那可是我们所里公认的警花，但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人家了，这还不能说明问题么？”
　　明亮有些紧张，嘴唇颤动着，想要反驳，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王警官拍了拍明亮的肩膀。
　　“冉老弟，实话跟你说了吧，我曾亲眼看到李佐去过天堂酒吧。”
　　“天堂酒吧那是什么地方？”
　　“这个……你自己去打听一下就晓得了。另外，你应该晓得陈警官吧？”
　　“晓得，就是请了产假那位吧。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王警官点了一根烟，缓缓说道：
　　“去年呀，陈警官有个表弟来我们所实习，那也是个年轻的帅小伙，所长就让李佐来带他，后来，不晓得为什么，小伙子就突然离开了派出所。后来陈警官说，表弟受到了李佐的骚扰……”
　　明亮听着越发难受，说道：“李佐绝不是这样的人！”
　　“是不是这样的人，日子久了，你就晓得了。我是怕你重蹈覆辙，所以才来提醒你，我言尽于此了，信不信，听不听，全在你。”王警官故作气恼，气冲冲走出了房间。
　　王警官的话，让明亮很不是滋味。他将这一段时间以来与李佐相处的种种，一一回忆，觉得他的话还是言过其实，李佐这个人并非不堪，相反是个幽默风趣，热情心善的人，虽然有时候有点口没遮拦，行为出格，但大是大非他还是能分清；不过，转念想到一些生活的细节，李佐的确有些可疑，明亮很是焦虑，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