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木亚凡同人《恍然如梦》》肖懒

1、全一章

　　米楠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

　　如果不是他怎么办？如果不是那个走路习惯轻轻地摇晃左肩，右脚偏内落脚，左脚弓稍高，右侧后鞋跟磨损严重的人——

　　该怎么办？

　　可是，门已经开了

　　——正文

　　01

　　“米楠。”方木抱着一本犯罪心理学站在门前，黑色的长款风衣遮住了门外的淡淡光线。

　　熟悉的声音传入米楠的耳朵，米楠蓄满泪意的双眼一瞬间泪流满面，她缓缓蹲下身子呜咽着。

　　他还活着，他果然还活着。是啊，他怎么会死，一个欺骗了所有人的欺诈心理师怎么会死？

　　所有人看着这一幕都静默了，等着米楠哭够了，看着她擦干了泪水站起来，微笑着转过身子看向门口站着的许久不见的方木。

　　一年的时间，方木变了，不仅是周身的气场，就连他的衣着风格都变了。

　　沉稳、静默。这两个词用在现在的方木身上再好不过。

　　米楠的视线落在方木残缺了一根手指的手掌上，已经哭肿了的双眼不受控制的再次落下了泪。

　　方木淡淡的望着米楠，唇角微抿起，眼底掺杂了复杂的情感。

　　“你……过得还好么？”米楠的声音有些颤抖，但她已经努力的在压稳自己的声音了。

　　“我和亚凡过得很好。”方木敛去了眼底的情感，勾了唇角对着米楠淡淡一笑说道。

　　米楠闻言猛的一顿，怔怔的望着方木不知道要接什么下言，亚凡……不是已经死了么？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不止米楠，在场的所有人闻言都沉默了。他们都清楚这一年里发生了什么，包括一年前方木身体恢复以后坚持要做的一件事——和亚凡举行冥婚。

　　02

　　一年前。

　　方木从昏迷中醒来以后便一言不发的望着窗外，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偶尔会有护工到隔壁床给病友擦下身子什么的，方木才会有了反应，一直专心致志看着护工的动作直到护工离去。

　　邢璐和邰伟每次来探望方木的时候，看到方木这个样子总会不约而同的暗暗叹一口气。

　　他们两个明白，方木这是在怀念亚凡。

　　一天，邰伟拎着水果走进病房里，刚把水果放在病床旁边的柜子上，忽然听到方木开口说话了。“邰伟，我想看书。”

　　邰伟猛的一愣，马上反应过来抬头看向病床上的方木，咧嘴一笑欣喜的问道:“想看什么？我这就给你找去。”

　　“《周礼》，《昨梦录》。”方木的眼神木讷平静，话语里没有半分体现情绪的语气。即便是这样，邰伟还是很高兴的应了声马上出了房门去市里图书馆去找方木所说的这两本书。

　　邰伟开着车一路狂飙到图书馆，跑上楼让售书员赶紧拿了这两本书交了钱又紧着跑进车里赶回医院。

　　路上收到邢璐的电话询问方木的情况，邰伟兴奋的将方木开口说话这一好消息分享给了邢璐，正在上课的邢璐也欣喜若狂，当即请了假向医院赶去。

　　邢璐赶到的时候，方木正捧着书看着，似乎津津有味。

　　邰伟乐呵呵的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看着方木，听到邢璐的脚步声后马上转身对着邢璐招招手然后指指方木。

　　邢璐轻轻喘着气，努力的平复着欣喜的心情，方叔叔终于不再发呆了。

　　在医生的许可下，方木可以出院了。

　　邰伟载着方木和邢璐，此时的方木已经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神色，和邰伟、邢璐的对话也渐渐多了起来，唯一不同的就是，方木的眼神中添了很多淡然沉稳。

　　“欸好容易你小子今儿个出院，想吃什么？”邰伟叼着烟打着方向盘，抬眸从后视镜里看着方木出声问道。

　　“我想回家。”方木淡笑着对上邰伟的视线，他想回家看一看，看一看家里是不是还留着亚凡的痕迹，家里的空气中是不是还留着亚凡的味道。

　　邰伟闻言默了默，“好。”

　　一路上邢璐也难得的沉默了下来，她已经不小了，她知道她的方叔叔为什么想要回家，可是她不知道要怎么去劝解，心里莫名的阵阵难受。

　　打开门，一阵土气扑面而来。家里好久没有人打扫了，桌子上起了白毛的饭菜发出阵阵酸臭味道。

　　邰伟抬手在鼻子跟前扇了扇，上前连盘子一起端着扔出了门外，这还是他上次带来的外卖吧。邢璐去打开了窗户让家里透气去去土气。

　　方木站在卧室门前许久，一瓶香水忽然闯入他的眼内，方木盯着那瓶香水许久，上前拿起香水瓶用衣袖擦拭干净了瓶面上的灰尘。

　　拔开盖子，方木的拇指轻轻往下按了下喷头，一股子清淡的香味瞬间在卧室内蔓延开来。恍然间，方木看到了亚凡拿着这瓶香水对着自己笑。

　　“香水。男女通用的。”

　　“还是用用吧。”

　　“打扮得那么帅——不用香水多可惜。”

　　回想着当日的情景，方木恍然低笑出声，忽然觉得那时的亚凡很可爱，虽然用香水来让宣布自己已经是有家室的手法很拙劣。

　　将香水瓶放入衣兜内，方木看着忙碌着给整理打扫的邰伟和邢璐，开口下了逐客令。“邰伟你把邢璐送回学校去吧，我累了，想睡会儿。”

　　邰伟看了眼方木并没有发现其他不对的地方，便点点头拉着邢璐出了房间。

　　方木环视了家里一圈，脱下外套挂进衣柜里，挽起袖子走进洗漱间端了盆水出来随意拿了块布子开始打扫家里。

　　折腾了一天终于将家里打扫干净了，方木看着房间里整洁如故，心里忽的咯噔一下。太整洁了反而体现了家里空旷，都说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不知何时自己已经习惯了家里有亚凡的存在，自己一个人住竟然会觉得孤单。

　　方木伸手进兜里摸到那瓶香水，拿出来喷满了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后才莫名觉得安心。

　　将亚凡的衣服都扔进洗衣机里洗干净后方木才觉得疲惫，倒在沙发上没一会儿便陷入了深眠。

　　梦里，方木梦到了四年前亚凡还是高二的时候，那天她从背后紧紧的抱住自己说不要走，背部温热的温度让方木觉得安心极了。

　　他还梦到当时亚凡对自己说:

　　“我可以做你的女朋友……我可以帮你打扫卫生、做饭、洗衣服……我什么都会……我保证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梦里的他并没有借口去买早点，而是对着眼前这个紧张青涩的亚凡微微一笑，“好，等你大学毕业，咱们就结婚。”

　　03

　　接下来的几日，方木恢复了以往的生活，他找到了边平帮忙让自己进入刑警学院做一名犯罪实验老师。边平欣然答应了。

　　夜深人静之时，方木抽着烟眯缝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他很想念亚凡，但是脑子里的亚凡印象有些模糊，他想找一张亚凡的照片仔细端详一下却自嘲的笑出声，他这个未婚夫当的根本不称职，竟然连自己个儿未婚妻的照片都没有，一张都没有。

　　捻灭了烟头，方木仰躺在沙发背上闭眸。这几天他去天堂院里总被赵大姐拒之门外，他想拜一拜亚凡的骨灰，却一丝机会都没有。

　　书桌上摆放着邰伟给买来的两本书，方木拧眉盯着那两本书许久后掏出手机划开锁屏打开通讯录给一个电话号码打了过去，听着嘟嘟声响了会儿，对面喂了声便是呵欠连天的。

　　“邰伟，明天下午2点去我家楼下的咖啡厅，我有事儿想拜托你。”

　　“什么事儿？”邰伟的话刚问出口就听到对面毫不留情的挂了手机。

　　第二天在见了面后邰伟觉得他自己才是疯了，竟然会答应方木如此疯魔匪夷所思的要求——帮他和亚凡，举行冥婚。

　　参加冥婚的人不多，赵大姐，邰伟，邢璐，边平。

　　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着不同的情绪，当邢璐知道方木要和亚凡举行冥婚的时候泪潸然而下，心里的涨痛感布满全身，她忽然有些怨恨老天，为什么要让这样一对爱人阴阳相隔？为什么命运如此喜欢作弄人？

　　边平得到消息后只是沉默了，他知道方木在执着着什么。

　　当邰伟找到赵大姐说出方木的想法时，赵大姐整个人的情绪很激动，她怎么还会将亚凡交给方木？即便是死了也不会交给亚凡跟着他受苦！如果不是方木，如果他当时能第一个想到亚凡……如果……也许亚凡就不会死。

　　让邰伟没想到的是，方木跟踪自己也进来了天使院，对于赵大姐看到自己后激动的情绪，方木只是淡淡一笑说出了一句让赵大姐当即妥协的话语，“我与亚凡举行了冥婚只后，她一辈子都是我方木的妻子，我一辈子只会有她一个妻子，不离不弃直到我老去，死去，直到我的灵魂在这个世界上逐渐消灭。”

　　举行冥婚的地点选在了家里，方木提前订做了一对结婚戒指，两枚婚戒的里端刻着FMYF四个字母，戒指里是空心的，方木带着的婚戒里填满了亚凡的骨灰，而亚凡的戒指里，放着方木断掉的那根手指的血肉。

　　那根断指还是方木拜托邰伟从证据科里带出来的，邰伟看着方木准备着这一切，才猛的想起在病房里他让自己带的那两本书，邢璐似乎也发现了。

　　那两本书都有一页被折了角，折角的那一页内容大同小异都是写了和冥婚有关的故事。

　　邰伟忽然很想呼自己一巴掌，更想给方木一巴掌，他很想大声的告诉方木亚凡这个人已经死了，何苦弄这些他从来不信的鬼怪事情来补偿亚凡？

　　阳光逐渐下沉进入黑暗，这个世界每日都要经历迎接阳光堕入黑暗，他已经无力去在黑暗中摸索那细如牛毛的光明，方木不言不语的盯着墙上亚凡的黑白照陷入了沉默，照片中的她还是四年前的青涩模样，方木抬手默了默自己光滑的下巴，当着其他人的面换上了一身正式的黑色西装，从兜里拿出那瓶香水在自己的身上喷了几下，唇角勾了勾。

　　不知何时，自己已经不抗拒喷香水的这个习惯了？如果亚凡知道，会不会很高兴？

　　方木从房间里拿出一件白色婚纱，外层是一层蕾丝的薄纱，上面点缀了几朵蓝色妖姬，如同亚凡的那一头蓝发，很美。

　　方木不清楚亚凡会不会喜欢这件婚纱，在挑选婚纱的时候方木才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亚凡，她喜欢什么？爱吃什么？就连她这四年来的经历，他都没有去放在心上查清楚。

　　方木的眼眶里隐约湿润，捧着婚纱的双手不住的颤抖着，心，也跟着在颤抖。

　　亚凡，亚凡。他不是不爱她，只是这份爱很小，小的连他自己都难以发现，小的直到她离开自己，才发现自己心突然彷徨了，不像当年失去陈曦般那样痛那样让他不愿意面对现实，而是直逼他面对这份现实，让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心如刀绞是什么感觉？每天似乎都有一把小刀在心里一下、一下的戳，不疼，就是觉着无尽的乏累。

　　04

　　婚礼，开始了。

　　没有结婚进行曲，没有热闹的晚宴，只有深夜的房间，三个证婚人，一对安静的新人。

　　方木抱着亚凡的骨灰盒，看着墙上的钟表里的时针与指针合二为一，停留在了0点上。

　　方木将婚纱扔进火盆里，看着纯白色的婚纱一点、一点被火苗贪婪的吞噬殆尽。

　　方木对着火盆的方向缓缓弯下腰，一鞠躬，拜天地，可鉴真心。

　　转过身，对着赵大姐再次弯下腰，二鞠躬，拜高堂，定不负她。

　　将骨灰盒放在自己的对面，方木对着眼前的骨灰盒弯下第三次腰，三鞠躬，夫妻对拜，礼成。

　　亚凡，我们结婚了。

　　将戒指带着手上，女戒放入骨灰盒内。方木知道，这一生，自己逃不掉了。

　　陈曦的死亡让自己活着幻觉中，而这一次亚凡的死亡，他清醒的很，没有比现在更清醒的时刻了。

　　交杯酒，两杯都进了方木的胃，如若时间倒流，他一定会告诉亚凡，其实我不是不爱你，只是这份爱包含了太多杂质，父女情兄妹情怜悯怜爱后悔补偿，唯独男女之爱排在最不起眼的那个角落，让他无法发现。

　　其实到现在，他都觉得这一切，恍然如梦。

　　这一年，方木每日的行程都是两点一线，在学校里上完课后回到家里做饭，陪妻子聊聊天，偶尔会上街逛逛，看到合适亚凡的衣服鞋子首饰香水，方木都会不论价格的买回来。

　　邰伟闲下来了，会拎着啤酒到家里去找方木唠唠嗑，聊一聊警队里的事情，谈天说地，邰伟偶尔会聊到自己又梦到了郑霖、展鸿他们，梦到他们开心的与自己坐在一起喝酒抽烟聊天，梦到自己踹他们骂他们怂，梦到他们走的时候与自己挥手说他们很好不要挂念。

　　方木的脸上挂着淡淡笑容，安静的听着邰伟一边喝酒一边絮絮叨叨，他在想，为什么自己就是梦不到亚凡呢？还是亚凡在怨恨自己不愿入梦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当邰伟说起来米楠的时候，方木有一种直觉，自己假死的事情很快就会暴露了。

　　果然，当方木推开门喊了一声米楠的时候，他看到米楠蹲在地上呜咽着哭泣的时候，方木发现，很多情感其实已经释然了。

　　邰伟说，米楠一直挂念着你忘不了你。

　　邢璐说，米楠姐很喜欢你，要不然你试着接受米楠姐吧。

　　方木下意识的摩挲着指间的婚戒，淡淡一笑，“我的妻子，只有亚凡。”

　　米楠用了一个星期平复了自己的情绪，这日，她约了方木到咖啡厅里聊天。

　　“方木，我爱你。”两个人刚坐下，米楠便开门见山的表达了自己一直隐藏在心里的话。

　　方木似乎并不惊讶，喝了口服务员方才端上来的黑咖啡，抿了唇角淡笑。“一年前，我也喜欢你。”

　　“我知道，所以这一年除了找你和祭拜亚凡以外，我一直在告诉自己不要去爱你，尝试着将你当做一个普通朋友，可是我发现并不行，你在我的心里已经扎根结果，很难拔掉。”米楠微笑着对方木陈述自己的情感，这一年她也并没有好过多少。

　　“一年前，我与亚凡举行了婚礼。”方木的手一直摩挲着一枚戒指，这似乎成了他习惯性的动作。

　　“冥婚？”米楠微微一愣，她终于理解了一个星期前方木为什么会说他和亚凡过得很好了，一瞬间她感觉眼睛好涩，努力的眨了半天眼睛，才觉得湿润了些。

　　“嗯。”方木看着米楠，一年前的他是喜欢米楠的，不然也不会在魏巍说你会失去你爱的人后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米楠而不是亚凡，现在的他配不上米楠，因为他有了一个自己要珍爱的妻子，他一辈子都忘不掉的人。

　　“杨学武向我求婚了，我说考虑考虑再回复他。”米楠盯着方木的视线忽然开口说道，她似乎想从方木的眼睛里找出什么，即便是一丝停顿一点惊讶，她都会告诉自己坚持下去，等下去就一定等得到他回来。

　　只见方木闻言微微一笑，真诚的祝福说:“杨学武很好，祝你们幸福。”

　　这一瞬间，米楠心死了。她知道，这段曾经悄悄萌芽的爱情，已经枯萎了，还没有发芽就枯萎了。

　　“我一会儿还有课，先走了。你们结婚的时候，我一定到场祝福。”方木站起身，对着米楠微微一颔首，转身离去，没有任何留恋。

　　这一次，所有人都结束了。包括米楠的执念，方木心里最后的一丝遗憾。

　　走出咖啡馆，方木第一次觉得阳光正好，暖意四溅。

　　抬手浅掩着遮挡了光线，方木眯了眯眸子，片刻，在指间的那枚婚戒上落下一吻，浅弯了眸子。

　　亚凡，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