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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 67 章 ...

  •   刘曜一笑:“哪有的事,她的容貌再加上心计,去到那里只会有福享。这可不比之前的所谓平阳王,那人已被废了。现在新皇即位,刘姓王个个都在争先为皇帝送珍奇异宝的,我们相国府的黑云还有清儿,就差在脸上写上福气两个字,实在是天大的好事。”

      羊献容陪笑:“相国谬赞我儿。”

      “她也是我养大的,我能不盼她好吗?”刘曜执起羊献容的手道,“我发现就算不是我生的,能入我眼者,皆是人中龙凤。”

      羊献容:“凤指皇后,相国可不能如此说笑。”

      刘曜笑笑不语。

      就在此时,远处一杆灯笼挑进来,来者一身黑衣身负白雪,黑发披于脑后,一进屋内,顿时所有人的眼神亮起。

      一直未曾开言的刘鹏,一跃而起,跑到来人的面前,伸长脖子四下看了看:“拓跋城,怎么不见清儿”

      拓跋城低头道:“相国,清儿请您去一趟。”

      话音一落,全场安静无声。

      刘曜还保持着与羊献容说笑的模样,过了半会,才掀起眼皮,寒冰般的目光射向拓跋城:“你说什么?”

      众人皆大气不敢出。

      拓跋城:“清儿请您去一趟。”

      “啪……”一声响,随着人们的一声惊呼,室内烛火突然一暗,火光明灭间,刘氏姐妹更是直接从椅上跳起,抱作一团。

      拓跋城脸面如常,只将打掉的一只衣袖从膀子一扯下,扔在地上,强壮的肩头上新旧伤痕累累入目,看得羊献容都眼前一怔。

      怎样的男人,才能在刘曜面前一直屹立不倒。

      大晋的百姓做不到,情有可缘,大晋的士兵将军对之闻风丧胆,还有她的男人——大晋的皇帝亦是做不到的。

      清儿呀清儿,你喜欢上的男人,的确比母亲要强十倍百倍。

      可惜……

      刘曜站起,鞭子指到拓跋城的鼻尖:“你是我刘曜的死士,不是她司马清的人,你明白吗?”

      拓跋城下巴微微发抖,低下头道:“是。”

      刘鹏赶紧上前道:“父亲,时辰不早了,要不儿子替你去一趟。”

      刘曜不语。

      刘鹏当是同意。

      拓跋城移步阻在刘鹏身前,道:“司马清说了,此去平阳城,自当为家人犬马之力。”

      刘曜听闻,转身看羊献容。

      羊献容动容的道:“相国,让我去劝她。”

      刘曜眼中闪出一丝诡异的笑,似是看透羊献容救女心切的想法,挥手道:“不可,你还要照顾我们的三个儿子呢。”

      羊献容心中咯噔一下,最后的希望有没有了。

      自从跟拓跋城联手,一起将太子拉入长安城,又让温婷寻他回去,一切只为了将来给自己铺条后路。

      她只想自己的孩子能在立于乱世之中,不要再去当奴隶,更不要被人当做棋子,身不由已。

      此番冒险,她是赌上了四个孩子的性命。

      刘曜何等心深的人,什么也不说,就将她轻轻松松的留在了弘训宫内,一句“龙凤之喻”让她心中动摇。

      她渴望权力的保护,就像在深渊之中向往光亮的人一样,哪怕知道那光不是永恒,却贪婪的想据为已有。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心里滋生,让她不抑制的想抓紧眼前稍纵即逝的机会。

      也许司马清嫁入皇宫,能为她和儿子们寻得一次生机。

      她笑着送出一方帕子,上面绣着三匹小马驹:“这个送给清儿,她好久没有来看她的弟弟们了。”

      刘曜接过帕子:“她是个聪明人,知道要怎么做才对三个弟弟最好。”

      羊献容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回首看到卜珍与刘氏眼中的恨毒之以,她只淡淡把目光别开,装作没有看到。

      卜珍领着身边的刘芬与刘芳姐妹二人起身向外走,行至门口时,轻轻吐出一句:“听说新皇已有十位皇后,还夜~幸几个后母,这种日子还不如死了的干净。”

      刘芬笑言:“的确如此,不如陪着世子去地下,无人勾心斗角。”

      刘芳偷偷看一眼羊献容,似乎有话要说,刚欲开口,被刘芬扯过去,只得匆匆跟他们出去。

      目送刘曜一行人走后,骤然转身的她,再也无法压制住内心里的恨,眼神冷如秋风扫叶,凌厉、仇视、阴郁。

      身边的陈妈一见,愣了一下,迅速关上了房门。

      羊献容穿过长廊,一步步的走到一片池水边。

      秋水依依,草枯叶落,水中倒映出她已近四十的脸,洛阳城破,她用尽自己所有的智慧与力量维系着司马清与她的平安,不想让她重蹈覆辙,如今却一一破灭。

      “清儿,长大了,常言道,儿大不由娘,我却说,我们司马氏一族的女人,从来都活在这个名讳的阴影下,每时每刻,这个曾经有多荣耀,现在就有多卑微的姓氏,让我和我的女儿,连做个普通人的资格都没有。”

      话毕,她纵身一跃,扎进了冷冰的水里。

      四面方八涌来的水,直灌嘴鼻之中,呛入肺腑之中,她的四肢本能的在水中划动,混乱的水纹拔散了她的发,她的衣,她的心,如果她死了,清儿或许会只身逃走。

      她不是那些娇生惯养的贵族后裔,她有坚强的心足够扛起饥饿与困顿的后半身,都是她的贪生,害了她,毁了她。

      思绪混乱间,她放弃了挣扎,任由身体下沉,恍惚间看到了一双手,伸向自己。

      “娘……娘娘”是孩子的哭声。

      “娘不要死,活下去,我们去东海。”

      嘈杂的声音从水面传下水底。

      黑暗的世界里坠入了一团黑影。

      “哗啦……”一串水声惊醒了她。

      她挥起臂,水面混乱的泛起水波,翻滚着巨大的水泡。

      羊献容的头浮出水面的同时,她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巨烈的咳嗽,带动起全身的震动,不断从喉间发出干呕的声音。

      她整个人都在颤抖,双肩缩成一团,脸上挂着水珠。

      陈妈上前,狠狠的拍着她的背,每敲一下,她的身体向前扑一下,连敲数十下后,她都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一把抱住眼前人:“陈妈,陈妈,我的清儿怎么办,她要被送去平阳城了,我的清儿呀,她为什么不逃,为什么,为什么?”

      羊献容号啕大哭,大晋幻灭时,她没有流过一滴泪,而今天,她对自己身为母亲,却无能保护女儿,感到极度的愧疚。

      陈妈扶起她:“夫人,哭什么,她只是去平阳,不是去死。”

      “这跟死有什么分别。”

      “有。”

      羊献容不解:“陈妈,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你应该最清楚,有什么比苟活在灭国仇人的权力下,让人更加绝望的。”

      “夫人,当日晋国灭亡,看似是胡人作乱,其实始于贵族门阀间的叛乱,每一人都有想活得更好的权力,活下来的便胜了,没有谁是天生的奴隶命。”

      羊献容怔一怔,起身看着陈妈:“你真的只是一个胡族奴婢?”

      陈妈沉声道:“夫人,我和你一样。”

      “是呀,没了国家的女人,谈什么主子奴才,都是一样的,一样的。”

      “夫人,你还等什么?清儿已说过,她就算离开长安城,也得是在为你开出一片安宁之地以后。”

      “她要做什么?要做什么?”

      “夫人,温婷远在平阳都城,她都能知太子藏在我们这,你觉得你这里还安全吗?”

      “谁要害我们?”

      “清儿很快就能找到答案了,您不要放弃。”

      深秋的先登营里,营房处烧着熊熊的篝火用以取暖。

      几个士兵,围坐在火堆边,吹奏着嘴中的胡笳。

      此物与中原的竹笛极为相似,也是竹子做制,只是声音苍凉混厚,入耳之音让人心中升起思乡之情。

      “营中何时有这种东西?”刘曜骑在马上,静静听了一会。

      拓跋城:“这是石雷将军离开长安后,司马清去他府上找马料时,发现的。”

      “清儿发现的?”刘曜有些意外。

      “对,司马清一直在照料黑云,她说石家的马料比人吃的都好。”

      众人一听,纷纷低头偷笑。

      刘曜扬了扬眉毛:“清儿这话倒也不全是假的。”

      “司马清说,跟羯族和氐族买的草料相比,他们的草料黑云更喜欢吃。”

      刘曜这个人,向来把人看得轻,把马牛羊看得更重。

      理由很简单,因为马牛羊,吃草,不吃肉,不会与他争食,还能为他所用。

      而人不同,人分食他的东西,还会争夺他的权力和女人,因此,人,尤其是带兵的男人,他虽用他们,却也时时防着他们。

      生怕哪天自己不再强大时,让对方一口给吞了。

      进到营里,司马清正坐在一群士兵之中,跟他们学吹笳。

      “呜呜”几声,吹得像哭一样。

      众人大笑。

      她也不介意,依旧鼓动着腮帮子,吹得起劲。

      不一会,嘴巴酸痛,两颊似有水流出来。

      忽然一直笑呵呵的士兵们神情紧张的望向同一方向,她呆了一会,以为是什么豺狼虎豹之类的野兽寻着他们火堆烤架上的肉香闯进来了。

      笑嘻嘻的道:“看你们,都是杀过人的,还怕一个抢食的畜生不成?”

      袁雄冲她猛使眼色,眼皮儿眨得都快抽筋了,司马清才缓缓回身去看身后的“夺食者”。

      “相国!”她一蹦而起。

      刘曜扫她一眼,就势坐下。

      几个人都站着,不敢动。

      “坐,坐下。”

      士兵们向两边散开,让开一片空地。

      拓跋城从袁雄手中拿了一只垫子放在刘曜身下。

      “相国,深秋夜寒。”

      “无妨,以前我一个人流浪在羯族的部落里时,我就这么找有火的地方过冬天。有时还能捡到别人吃剩下的羊骨。”

      拓跋城把垫子一扔,跟随盘腿坐在松软的草地上。

      刘鹏拿了垫子,放在屁股下,拱了拱:“还是这个舒服。”

      “你舒服过了头,小心忘本。”

      “不会忘,我哥死在羯族人手里。”

      “清儿,我人已到,你有什么要说的?”刘曜话锋一转。

      司马清手里转了转吹得不伦不类的笳,“相国可认得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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