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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第 65 章 ...

  •   “能同时让小琪、小婳、陈妈、还有你一起不顾生死的把我送出长安城的人,除了他再无别人。”

      “……”

      如果说一次叫偶然,两次叫天意,三次那就是人为。

      三个不同人,同时为一个亡国公主效命,能让他们不顾生死的交换条件,自是比生死更加让他们看重的事情。

      他们都来自同一个母族,鲜卑族。

      因段氏与拓跋氏两大族相争,被匈奴利用奴役,长年充当战场的开路急先锋,然而他们的血汗生命,却只换来暂时在混乱无序战争中的偷安,吃着从贵族们所饲养的牲口嘴里余下的残羹冷汁。

      然而他们之中的大批人,由之前游弋在草原荒山间,逐草而居,变为了战争的追随者,不断迁徙,终于他们在这场长达百余年的混战之中,夺掠下大片的土地。

      而今他们有了自己的领袖——拓跋城。

      在二十年后的今日,这次饥民涌向长安城的这声天灾,成为了一场决定各自民族命运的启始点。

      混入城内的三人,其中一人,正是刘聪所封的“十后之一”的温婷,因有晋国公主的头衔,她与其余几位皇后的地位自是不同。

      换装后的温婷,身披汉室广袖礼服,衣襟镶边玄色宽边,长发垂于两侧,后绑金丝锦,立于弘训宫内,面色阴沉冷漠的环顾着自己曾经向往的雄伟宫廷。

      七年前,她进宫时的一幕宛如发生在昨天,那时的她还只是一个憧憬公主身份的富足商户小姐,天真的以为得到了一个至上的位置,就能得到想要的生活。

      一切如她所愿,她成为了公主,随后幸运的快乐转瞬即逝,她被迫和亲,成为刘粲的小妾,很快刘粲又把她转送给了刘聪。

      她成了刘粲送到刘聪身边的棋子,本是大好年华,却跟一个足以做她父亲的男子同~床~共枕几年。

      残酷的宫廷生活,将她锐利骄横的棱色一点点的打磨去,又让她的内心孳生出不应该有的罪恶欲望。

      一路摸爬滚打着,她借着刘粲的扶持站上了皇后的位子,可以在后宫之中过得衣食无忧,只是几年光景,她的丈夫已靠不住了。

      她出宫来寻太子,只为了给自己留下一条退路。

      所有的事情,还在她的控制之中,只要找到太子,护送他回到宫中,那她至少能成为太后。

      果然什么都比不过权力给她带来的安全感。

      生命中的男子,无一不是她登上权力高峰,安享女人至高荣耀的踏板。

      她笑了笑,挺起胸膛重新打量着殿中的一切陈设,突然发现好似在寻哪里见过。

      浅黄的帐幔,殿内袅袅上升的熏香,何等的熟悉。

      此时已过午时,殿内却空空荡荡,并无人侍奉左右,只有一个年纪十二三岁的小女婢,站在门外,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大胡子男子惊慌的从外面闯进宫门,到了温婷跟前,不等站稳便道:“皇后,可见到太子?”

      “不得见。”温婷摇头。

      “太子留下书信,说是要来长安城,怎么就……”

      温婷沉思片刻:“书信可是太子亲手所书?”

      “非也,勒准所书。”

      “又是他!”

      两人说话间,温婷看了一眼门外,之前一直守在门外的小女婢,突然不见踪影。

      她疾步奔到门口,向外张望,门外空无一人,大胡子上前:“怎么了?”

      “刚才你进来时,见着羊献容身边的婢女没?”

      大胡子冲门口瞧了瞧:“她一个小奴才,皇后不并放在心上。”

      “我儿来长安城,怎么也不提前通报一声。”一身紫色锦衣的羊献容在那名小婢女的搀扶下,从门口走了进来。

      温婷一愣,恍如隔世。

      大胡子喝道:“这位是温皇后,你是何人?”

      “我是何人,你们的温皇后,应该知道。”羊献容缓步上前,审视着眼前差点让司马清死于洛阳城下的“清河公主”。

      温婷无奈的道:“她是羊献容。”

      羊献容不客气回敬:“我是你母亲。你未出嫁前,还是清河公主。”

      温婷拧了一下眉头:“可我现在是皇后。”

      “皇后?”羊献容笑,“刘聪一次封三名女子为后,又有几年前封绶了七名宠姬为后,他这一宫十后之名,早让人当成了笑话。”

      “大胆,你一个亡国的废后,居然敢妄言陛下的家事。”

      “家事?身为一国之君,小到一衣一袜,大到治国征战,从来关乎国家命运前途。”

      “一个妇道人,也敢以陛下指手划脚?我们皇后要见相国。”

      羊献容冷冷扫他一眼:“相国身体欠安,再说皇后之尊到临长安城,本应出城大礼相迎,但你们此行隐蔽,想来是有要事,遣我来先行安顿皇后,有何不可?”

      “罢了。”温婷摆手,“陛下急召太子回平阳城,我是来接太子的。”

      她一句话,便把太子就在长安城的事情坐实。

      羊献容微微点头,只叫了两个婢女捧了些点心,茶水进来,再无他言。

      喝过三杯茶,温婷实在是坐不住,逼问道:“我何时得见太子。”

      羊献容妙目微斜:“你果然跟当年一样,懂得为自己谋出路。”

      温婷将手中青玉杯往地上一掷,青色的瓷片崩裂成数片,飞迸四溅,其中一块划向了羊献容的裙摆,衣裙顿时裂开一道口子。

      温婷微扬起下巴:“你以为你比我好?如今你已人老珠黄,想呆在刘曜的身边,少不得用司马清的身体去做交换,跟我谈高贵,你不配!”

      身边的婢女上前,羊献容挥手让她们退下,她只淡淡的笑:“很好,你能在乱世里走到这个位置,的确比我不输分毫。可是清河,你要记住,刘汉一朝分裂晋国疆土称帝至今日,每一代帝王都是戎马倥偬,提刀舔血的维持着他们的权力,你只是权力的附属品。万事留一线,日后才好相见。”

      温婷没有想到羊献容气度如此大,面对她的挑衅,还能忍气吞声。

      想到这里毕竟是羊献容的地盘,还是有事要求她的,现在做得太过到时下不了台,因而不再出声。

      转眼,日落西山。

      弘训宫外的传来阵阵马蹄声,来人落马飞奔,到了门外,拍门声响彻整个宫殿。

      一直坐在铜镜之前的羊献容,端详着镜中的自己,对外面的声音置若罔闻。

      只是谁都不曾想到,就在温婷踏进长安城的一刻,一场惊天的巨变,已悄悄开始了他的进程。

      创造历史的是人,推动历史前进的是人的欲望。

      邪恶与善良,站在各自的立场上看,是何对立的,但当换一种方式,站在彼此的立场去看,无非都是在为自己的争夺更大的利益。

      羊献容要争的是,属于她和她的孩子们的安定未来,铲除那个七年来,一直将刀尖对着她的一群人。

      陈妈悄然来到她的身边,耳语了一会后,她才慢慢慢腾腾摆了摆两根细长的指,陈妈会意,向门口走去。

      开门时,门外滚进来一团影子,那人踉跄的扑到羊献容的跟前,喘着气:“夫人,公主不肯走。”

      羊献容目光凝滞,缓缓回过头看着趴在地上的士兵。

      那人继续道:“夫人,你快想办法,公主现在要进弘训宫,要是让她……”

      士兵没有说下去,羊献容已站起。

      她走出宫门的一刻,发现一切已迟。

      只见几名侍卫,拦在司马清身前,边退边劝:“姑娘,夫人有令,你不可入内。姑娘别让属下难做。”

      “我有大事找拓跋城,他在这里,我知道他在这里。你们给我让开!”

      侍卫们互相看了一眼,立即组成人墙,挡在司马清身前,其中一人正是羊仲武,他压着嗓子道:“你不应该回来的,你可知道为了让你离开长安,大家担了多大的风险。”

      司马清正欲说话,温婷已走过来。

      她遥遥看着对方,她亦回视着。

      “你还活着?”司马清眼里一片不敢相信,过一会又似乎想通了些事,释然几分。

      反观温婷,她已是一副高高在上的皇族之相,眼角扫过司马清时,才发现对方的身上还保留着儿时让她抓狂的优雅与从容。

      她叹道,上天真是厚待她,司马清一个亡国公主,居然活得如此坦然自若。

      她眼神妒嫉的回了一句:“你还没死?”

      司马清点头:“你都不死,我死什么?大好时光,死是最易的事,像那些城外的饥民,还在为能活下来找出路,我们这些有饭吃有衣穿,当然要活得更好。要不然岂不辜负了自己。”

      温婷扯了扯衣袖,原本穿着一身贵重的宫服,此时,居然觉得太过沉重,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两相正在对峙之时,一个年轻男子满头大汗的跑来,司马清抬眼与之对视,那人正是城门外,跟渔夫交接的美貌男子,那人开口,声音粗重无比,与外表相去甚远:“我奉旨要见相国,这是汉王令!”

      “什么?”羊仲武和司马清两人同时一惊,男子走前,“这位是羊仲武吧,陛下有令,要我来见相国,快些引路。”

      “阁下是哪位?”羊仲武眼见汉王令在,不好推脱。

      “李成。”

      李成,温婷温皇后的随侍,之前效力于刘聪。

      羊仲武无法只得引路前行。

      司马清紧跟其后,李成扫了她一眼,见她一身粗布麻衣,脚穿普通白底黑面鞋,他心想一个普通女子,怎么能要轮到羊仲武出面来拦。

      见她神情举目,不像城外所见的流民村妇,眉间隐着一股英气,容貌更是出色。

      边走边随口道:“这位是可是相国府里的?”

      司马清脱口道:“给相国养马的马奴。”

      李成顿时一惊,忙又看了她两眼。

      “怎么没有见过女子养马吗?”

      “我们匈奴人,女子养马有何奇的,只是看姑娘却是生着一张汉人的脸。”

      “呵呵,相国府上的拓跋城也生得鼻高目深,但眼睛黑如炭的,可他马术高超,他觉得他算是氐族亦或是羯族?五胡自大秦时放牧草原西域,来往几百年,生得不同有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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