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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第 1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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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看夕阳。”司马清双眼望着彩云如虹的天边,人道彩云追月,她却只见火烧云吞日之象。
柔能克刚,谁又知道这柔术当真是要把自己个投入到炼狱里,方得软软的身段,以克刚猛之物。
赢了他,也输了自己。
羊献容脸上浮出一线了,似如无意的道:“今日在练马场,看到了代王和那个温婷。”
司马清缓缓回头:“他们?”
眼中一抹无奈,“我终是不能陪在他身边的。”
羊献容动容道:“清儿,你属意于代王,娘怎会不知,只是……他的族人,代代受司马氏打压,对你不可能善待的。”
司马清眼波流动,早年她并不知道这些事,只是和拓跋城一样,奋力的想活下去。
做普通人时,活下去便心安了。
现在,母亲为了三个弟弟,要与卜珍争夺后位。
她不可能置身事外。
拓跋城要为自己的族人活命,扛下所有责任,他也义不容辞。
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再也不是曾经被二视为无物的身份,却是两人都无法推脱的责任。
就连身边放个女人,拓跋城也不得不做做样子,将来不知道有多少个女人,当成样子货放在他的身边。
或许,她能坚定的以为拓跋城只喜欢她一个。
但喜欢已不足够让她安心的成为众多女人中的一个。
有母亲的前车之鉴,她不愿意重蹈覆辙。
第二日,刘熙早早牵了小马儿,站在宫外,翘首等着司马清。
她出来时,见到刘熙神采奕奕,似乎要去外面威风威风。
“姐姐,我们骑马去。”
司马清笑:“你骑着去,我跟着就是。”
“我们两人一匹马不行吗?”
“不行。马会被我们两个人压得抬不动腿。”
两人说笑间,看到一方步辇从前方走过。
步辇上的人,一脸春得意的样儿,看着眼熟。
小琪上前,在司马清耳边轻声道:“昨儿晚上,卜娘娘下令,让卜玲去伺候代王,今早上就送。”
司马清道:“他艳福来了。”
小琪恨恨道:“脸肿脾气差,代王才不会喜欢她。”
司马清笑笑:“那要是送你去,代王自是喜欢得不行。”
小琪脸微微一红,“怎么能跟姑娘比,姑娘跟代王早就好上了。”
司马清看她神色怪怪,想起那日树下之事,原来她居然知道。
本还以为瞒天过海,没有想到这种事让她给撞破了。
“你!”
小琪悄声道:“娘娘让我守在外面,我可是很老实的守着哪都没有去的。”
司马清脸红如烧云,再怎么样,她也是女子,总归对夫妻之实有些羞于起齿。
“由她去,她这是在拉拢也好,监视也罢,拓跋城总归是拓跋城,当如何自处,比你我更清楚。”
小琪不以为然:“男人在那事上面,怎么可能拒绝得了。”
说罢气鼓鼓的盯着远去步辇,恨不得自己长着翅膀落在那上头,能去看一眼拓跋城。
三人一行,牵马去了练马场。
远远看到拓跋城骑马过来。
刘熙兴奋的跳起来:“姐姐,昨日,便是这位大人教我骑马。”
司马清凝视不动,他为何如此清瘦了。
“你少有出来走动,身体好些了。”拓跋城自马上下来,近前道。
“心闷,发寒,总是眩晕。”
“河豚毒,的确难解。”他叹道,“记得不可受寒,不能食辛辣刺激之物,每隔一个时辰需饮水。”
他絮叨如一个久别归来的丈夫,听得让人心暖又心酸。
司马清淡淡一笑:“你还记得这些,我竟然忘记了。”
“忘不了的,你所做的,我不会忘记。”
小琪见状,悄悄把刘熙放在马背上,牵去一边,让两人叙旧。
刘熙摇头晃脑的冲小琪道:“我做得如何?”
小琪:“你做得很好,没有比你再好的了。”
刘熙:“娘说,姐姐很小就离家,从未过什么好日子,以后我长大了,定让她过好日子。”
小琪:“什么是好日子?”
刘熙:“当然是跟家人在一起。”
拓跋城和司马清并行至一处僻静地,握了握司马清手:“我久困于此,不得不装病,你不用担心。”
司马清目光如风扫过拓跋城的身上,停留在他眉眼间,道:“我看到一个个的美人往你那里送,想着你的病定是假的吧。要不然那些美人当怎么过?”
拓跋城扬眉想了想,她居然为这事吃味,旋即笑了笑,丝丝甜意涌上心头。
悠悠拿眼瞟过她的脸道:“我的清儿怎么跟个大夫一样,一眼能瞧出我这个病是假的,果然我们才是绝配。”
说完清咳了一声。
司马清紧张道:“你这是真病了。”
拓跋城握紧她的手,身体似是支撑不了。
他微痛的眼只在眼底一闪而过,旋即从容的道:“心药在此,何病之有?”
司马清踌躇一会才道:“陈妃跟我说了,你们不日将回辽北的事。有何打算?”
拓跋城望向天空,一只苍鹰飞过,那是刘曜所养的猎鹰。
养了多年,杀了不少的猎物。
却一直没有寻得配偶。
“当然要回,只是这一去,不太平。”
他说得轻如一片鸿毛。
“到时你跟我一起走。”他笃定的道。
司马清反手交握,两人的脉动几近一样。
“怎么了?”见她久久不语。
他少有的心慌,没有事他心中无底,只是这一次。
“你的族人能接纳我吗?”她问。
拓跋城:“我们不是挑起战争的人,却皆是受战争之苦的人,为何还要彼此猜忌?我们生死一起过来的,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信服的。”
司马清心头重重的一击,看不明的未来,被这句生死一起,指明了方向。
她心头一松,正欲开口,却看到卜珍宫里的人,向这边走来,只得匆匆收回手,低声道:“来日方长。”
便转身离开。
拓跋城站在原地,看着坏事的人走来,神色清冷。
来人道:“代王,新送的美人可还好?”
拓跋城:“我病着,未见过。”
来人又道:“那自是不好了,等再寻好的,再送来给代王就是。”
拓跋城不耐的点头:“谢过卜娘娘。”
……
几日过去。
司马清的眩晕病,时好时坏。
太医看了几轮,也不知到底是何病,只说是有风邪之物侵体,要小心不得受寒。
司马清自是知道怎么回事,刘鹏作下的事,温婷又推上一把,河豚之毒,只怕要跟着她一辈子。
小琪捧着一杯山泉水,送到司马清跟前:“这水是袁雄送来的。”
司马清低笑:“他送的,还是代王送的。”
小琪眼珠儿一转,如实道:“代王送的,怕你不喝,所以亲自叫人送,还说你喝了后,杯子给人拿回去,这样才安心。”
司马清暗想,拓跋城心如深海,对她倒是清如浅泉,一眼就知低细的。
这哪是送水,明明在问,肯不肯跟他一起走的。
喝下水,昏昏沉沉了一会,听到卜珍打发人来请,说是有要事。
司马清跟羊献容虽对她处处提防,但面上还是不能直接回绝。
刚想以病推了,不想又说是皇上的意思,因而不得不去。
刘曜回宫,宫里所有的后妃都去往营宫殿中请安。
刘鹏和拓跋城奉旨前来。
殿外十几只红漆大箱分陈于台阶之上,抬箱的人一个个穿着打扮不是宫里人。
另有一堆兽皮、虎骨这类的东西,被竹篓装着,放在一旁。
还有几箱子散发着香味的樟木箱子,闻着像是西域来的香料。
司马清目光落在红漆箱对羊献容道:“这是东海晋王派来的。”
羊献容心中一沉:“晋王?”
司马清:“那殿中坐的是曹铳,我在平阳城见过一面。”
说完,又看向那些兽皮与香料箱子:“这些是姚氏部族的东西。”
“他们不是跟石雷打得火热吗?”
“总归没有永远的敌人。”
羊献容:“今日的事来得怪,小心点。”
司马清:“是,母亲。”
营宫殿的台阶总共一百零八阶,每一步上去,便让人登高半尺,若非宫中之人,永远不会了解上升过程之中,每一步的艰辛与困苦。
从前,羊献容和司马清,只能走侧边,正阶不容她们这等身份的人走。
如今,羊献容三子封王,她的地位不再是只一个宠妾,已有助儿子们争夺太子位的能力。
她扶着司马清的手,一阶一阶的往上,直到殿前时,刘曜遥遥看到,一身青色流云花饰,头戴金雀冠的羊献容立在外面。
经年的时光,在她的身上留下了优雅与沉稳,无半点虚浮张扬。
身形已不再是少女时的苗条轻盈,而是少妇的玲珑有致。
再看身边的女子,不过一张脸,静看赏心悦目,却不能说上几句让人高兴的话。
只是近前来的羊献容,眼尾的细纹,嘴角坠下的弧度,总让人觉得已不完美。
反观司马清,正当盛年,如鲜花怒放成一朵国色,明明近在眼前,却碍着羊献容,总不能如愿。
他是皇上,天下的女人,哪一个不对他驻足流连,就算是背对着一众女人,他也能感受到他们灼灼躁动的目光。
唯有这一个,永远对他视而不见的忽视。
却偏看到拓跋城的目光在群芳争艳的女人们当中,只把目光投向司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