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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第 10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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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城抚了抚她的脸:“清儿,不要再为别人去冒险。”
“城哥,我不为别人,我只为你。”司马清小脸在他粗糙的手心里蹭了蹭,坚定的道,“我比任何时候都想为你做些事。”
“清儿,我比任何时候都不想让你离开。”
“城哥……”
“不行。”
夜幕降临。
平阳城皇宫内一片沉默,一堆篝火边,拓跋城和个段狼商议之后,发现几个之前定下的计策,皆无法实现。
“司马清跟那姓刘的小子什么关系?”段狼问。
“刘鹏吗?”拓跋城看着火堆,“没有一丝关系。”
“没有?”段狼拔了一下火堆,火花四溅,火星子飞到拓跋城的手背上,他没有丝毫的反映,反倒是上前送吃食的袁雄,被烫得大叫了一声。
段狼鄙夷道:“娘们叽叽的。”
袁雄恨恨的回一句:“你不娘,你出去跟刘鹏干仗呀。”
“娘的。”段狼把吃食往嘴里一塞,鼓动着腮帮子道,“现在他打的旗号是杀反臣灭叛军,我现在出去,会当成勒准的手下,那是去送死。”
“那送个女人去,不会当叛军,更不是反臣。”
拓跋城一掌拍在袁雄的膝弯上,他扑的跪坐在地上,整个人向火堆里栽去。
“娘呀!”他惊叫一声,硬是在火舌把他的脸烧着前,缩回了身体,只是头发上冒出了青烟,一股焦糊的味道扑面而来。
并不是他反应有多快,而是拓跋城的手揪在他的腰带,把他往回拉了一把,要不然立即毁容。
他吓得脸色青灰,慌乱的摸脸查看自己的身体,脖子突然被重重压下,拓跋城的脸凑近过来,声音近乎教训的口吻道:“看到你娘死时,是不是很痛苦?”
袁雄眉头一皱,眼里迸出火光,牙齿咬得格格响。
“你娘也是女人,每个女人都会有自己的孩子成为母亲。记住女人不是用来挡灾的,特别是这种时候,打战那是男人的事,你明白吗?”
袁雄怔了怔,恍惚的点了点头。
段狼从火堆前站起,他颇为赞同拓跋城话,拍拍袁雄的肩头道:“只有男人死在女人的前头,女人才能改嫁,要是没有了女人,哪里找人去生孩子。”
阿乐抱着孩子,直不楞蹬的说了一句:“你死了,我不改嫁,我会把我们的孩子养大。”
段狼脸上凶凶巴巴的冲她吼了一声:“爷们说话,你娘的少插嘴!”
“我不嫁。”阿乐坚持道。
段狼挥起手中的火枝子,火星四溅,阿乐依旧不改口的瞪着他,他喃喃喃而语的说了一句“不知好歹”之类的,便也不再发火,反而仰头看着城外东西两侧升起的光亮。
他知道,那是火光,是军营的里发出的营火。
而夹在中间的他们,连退路都找不到。
司马清扶额叹息,段狼说的话,听着别扭,好像女人的用途就是生孩子。
火堆边响起急促的咳嗽声,牢头拍着红衣小厮的后背,从怀中摸出一些烟丝,往他的后脑上呼。
红衣小厮挥手挡掉,又一通狠咳,过了半天才喘着气道:“慕容大哥,你为何救我?我都是要死的人了。”
“说什么瞎话,你身上穿的还是去年正月我给你补过的衣服,老子之前可是好裁缝,只给活人做衣裳的,怎么要把这身衣服当寿衣呢?”牢头半开玩笑的将一半饼子塞进红衣小厮的手里,“吃,吃好了,有力气,就会好了。”
红衣小厮默了默,把饼分出一半,还给牢头,“每人一天半个饼,你都给了我,你吃什么?”
“没得事,我小时候经常挨饿,饿习惯了,现在想着能出宫,跟着拓跋城去北国,想想都肚子饱了。”
他笑起来,眼尾几道很深的皱纹。
小宇凑近过来,靠到他怀里:“大哥我冷。”
“冷呀,北国比这里还冷些,不过那里有牦牛帐篷,有羊皮毯子。”
“还有麂子皮做褥子,不冷。”红衣小厮小声的补充道。
小宇笑了笑:“那也没有我哥身上暖和。”
“大哥你说我们会死在平阳城吗?”
“死不可怕,但不能麻木的死去。”
“什么叫麻木?”
“失去灵魂。”
灵魂?他们还有吗?他们不早把自己的心出卖了吗?
天明时分,小宇揉眼起来,抬着看到牢头闭着眼,他冲着他喊:“大哥,起了,太阳出来了。”
牢头没有反应。
“大哥……”他坐起。
牢头还是没有反应。
“大哥!”
小宇的声音惊动了四周的人。
红衣小厮从牢头身后坐起,冲小宇道:“鬼叫什么?”
小宇看了他一眼,瞳孔骤然紧缩,指着红衣小厮的脸,发出怪怪的声音:“血,你的脸。”
红衣小厮摸一把,脸上身上全是血,只是血干涸已久,转眼看到牢头的后背上冲了一支箭,箭尾上黑色羽,箭身阴刻着一个“刘”字。
小宇哭号着:“大哥,我们一起走的,一起走的,你为么扔下我,大哥,大哥。”
“哭什么?大哥的魂跟我们在一起。”红衣小厮咳嗽声再度响起,他全身发抖,双肩夹着,佝偻的把自己蜷成一团,仿佛这样能减轻痛苦。
慕容一族,支离破碎,曾经入城的十几人,如今只剩下他和小宇。
而大哥一心想领着他们走一条活路,没想到他现在却死了。
三日过去,宫内存粮已见底。
夜色之下的宫门外,哭闹声渐渐平息。
天空中飘起几盏孔明灯,灯上硕大无的字,清晰可见。
“勒准无罪,降之即恕”。
墙角下一直蜷缩不动的一团东西,终于微不可见的拱了拱,找了一个视角相对好角度,把天空上孔明灯的字仔细看了一遍。
随后,那团东西慢慢伸展,一个人形逐渐显现出来。
温婷悄然的往宣极殿的方向走去,借着夜色,消失在茫茫的黑夜里。
宫门底下,塞进来的纸,随着一阵春风吹到了火堆边。
司马清捡起看了一眼,身后拓跋城走过来:“又是什么鬼画符?”
“对呀对呀,写的东西鬼打架一样。”不等拓跋城看到,她快速了扔进了火堆里,只有一缕青烟袅袅升起。
“城哥,我们不能这么永远跟刘鹏干耗着。”
“清儿,听我的,不要去找他。”
司马清低下头,把自己投进拓跋城的怀里,柔声道:“不去,我哪都不去。”
入夜,拓跋城闻到一股浓郁的花香,那是曼陀罗的种子被碾碎后,才能散发出来的香气。
他之前用这一个给自己镇痛,但从未告诉过任何人,这个花可以用来做什么。
司马清曾经穿上他的狼皮衣,去天坑迎战雪豹,并不是她天生神勇,更不是雪豹失了野性,而是花香起到了抑制精神兴奋的作用,只要嗅闻到这种花香的人,轻侧肢体无力,重侧昏睡难醒。
他只觉得身子软绵无比,整个人如踩在云端,挣扎想站起,双腿发软,隐约看到一张妖媚的脸冲着他在笑。
一会,双眼架不住的疲惫,沉沉的合上。
一条黑影快速的把司马清从他怀中扶起,随后往背上一背,悄然向宣极殿的方向走去。
司马清再醒过来时,发现已身处一片未完全融化的冻土之上,身子一颠一颠的像只麻袋挂在男人的肩头上。
她晕沉的头,磕在男子的腰间,痛醒,又被一阵冷风吹,再迷糊的人也有几分清醒。
“这是哪?”她看着眼中已颠倒过来的天地,喃喃问。
“快到了。”男子沉声道。
“段狼,放我下来。”司马清听出对方的声音。
段狼:“快了。”
司马清:“放我下来,要不然拓跋城不会饶了你的。”
她挣扎着,段狼压着声音:“天天在死人,拓跋城连个屁都不放。你不是要救人吗?我带你去救。”
“哪?”她停止了反抗。
“军营!”
这句话出来,本还沉重的头一下子轻了五成,她猛然抬眼,平阳城的城墙下,发现虏她出宫的人不只有段狼,他身前还有一个身着粗布衣人正在跟几个士兵模样的人说话。
只是那人怎么换装,甚至学男人走路,依旧都被她认出那是一个女人。
“能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出来,温婷你的确有手段。”
司马清轻声说着。
前面的身形骤然转过头向她望了一眼,又转过身,继续跟那几个一脸“你是谁?你从哪里来?不关我事?”这三种表情轮个遍后的士兵说着话。
司马清见状捅了捅段狼的腰眼子:“放我下来,否则你们连人都见不到。”
段狼身子一斜,司马清落在地上。
缓了缓站起,摸到一只手,那手正扶着她的腕,而手的主人笑嘻嘻的道:“我们的命全靠你了!”
司马清勉强睁开眼,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被人扔下木墙的红衣小厮,脸色发着异于常人的青色,嘴巴乌黑一片。
她想,居然还没有死,命硬。
“你是想说,我怎么那么命硬是吗?”红衣小厮道,“我这个人,就是天生怕死,我不想当英雄,就想活着,对了,段首领说了,只要我帮他们出城,保我不死呢。”